“我先解开你的眼罩,慢一点在睁眼。”
温清小心解开脖颈上的束缚,之后是嘴,眼睛,修长的手指偶尔擦过他的皮肤,冰冷的触感让人浮想联翩,他不像个活在人世烟火的人,而应该是个无情无欲的仙子。
温清把手掌伏在他的眼上,让他慢慢适应屋中的光感。
“可以了。”
陈斯祈的身体还被束缚着,温清给他解开一部分让他坐起来。他缓缓睁开眼握住温清准备收回的手,“安冼呢?”
“主人在休息。”温清从未顶撞过安冼,无论安冼是否在场他都会毕恭毕敬地叫对方主人。可他现在却在做一件违逆他主人的事。
陈斯祈还抓着温清的手,一点点用力。“你疯了吗?”
“喝水。”
他用多大的力气握住温清的手,对方就用多大的力度挣脱,不带一丝犹豫。
无色的水,一滴滴润色早已干涸的喉咙,好像一场细雨终于灌溉了湖水,让绿洲充盈让沙漠不再酷热。
陈斯祈猛地抬手抓住温清的手腕往后拖了拖。
温清给对着门口却早已明白发生了什么,释然地跪下来对安冼道,“奴隶吵到主人了吗?”
安冼看着屋中狼狈的二人,客套又疏远的笑容终于止住。
他无视螳臂当辙不知天高地厚的陈斯祈,抓住温清的手腕把他拽起来,“我和你说过不准来救他了吗?”
“说过,对不起主人。”温清太过温顺地认错,在安冼的怒火中点了一把火。
安冼几乎要捏断他的手腕。
他拉扯着人把人带出房间,从楼梯上踢了下去。
“为什么?!”为什么对一个不算熟的人都可以和颜悦色却不能安静的陪着我?
为什么一定要表现的好像我亏欠了你。
温清的楼梯上磕破了额角,血模糊了半边脸颊。他缓慢地撑起身眼前事物有些模糊,“安冼……我当你抛下一切来找你,你给了我什么?”
安冼下楼的脚步顿了顿,他当时给了温清什么?
一个耳光?
一顿臭骂?
演艺圈又有几个人不是婊,子?
他以为温清不过就是想靠他往上爬的贱人,就算真得喜欢他也只是细化那镜中水月的模糊。
“你问我我也不介意说清楚……只是回答一个问题,倒也不难。”温清捂着额头的伤坐起来,另只手颤抖的伸到空中,像是为了触及近在咫尺的人,却是握住了他插在睡衣兜里的袖珍□□。
“你做什么?”
砰!
安冼不记得自己那时究竟有没有阻止,或许是迟疑的那一下温清开得枪,又或许他是盼着那个人开枪的。
饮一口恋人血,食一口恋人肉。那个人就那么安安静静的睡着,不会离开不会惹他生气。
连他都忘了自己对着一个冰棺看了几个春秋,竟走过了自己最风光的年华。
冰棺里的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动人,静止的美永远定格在最好的年华,可他已经老了。
疯了,傻了,痴了……
梦一场已千年,今夕又是何年?
“叔叔?”
曼妙的身影从远处走来,叶倩拿着一杯牛奶,递给安冼。“叔叔,已经深夜了,您不休息吗?”
手掌贴着瓷杯安静感受着灼烧的刺痛,安冼挥挥手让她过来,“你不是一直很好奇我卧室里有什么吗?今天既然也进来了,就带你看看吧。”
叶倩这才敢抬头打量这个房间,以及他身边的棺材。
“这是?”
“娱乐圈的神话,演员中的王。”
“他不是已经死了吗?”叶倩诧异地问着,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在爱人眼中这具尸体是美人,在她眼中却是恐怖的象征。
没有什么是时间所带不走的。
安冼对她的表现很不满,手掌撑在冰棺上,目光温柔的如同浩瀚海洋,披撒阳光载起小舟,狂风暴雨都成了小舟中相依爱人口中的故事。
“你觉得他死了吗?可他只是睡着了。”
“叔叔说得对,是我唐突了。”叶倩连忙道歉,重新靠近打量起这个死人来。
娱乐圈里流传着这个人的死因是意外,甚至连葬礼都有视频清楚记录,可这个人却是枪击过世的。
冰棺里的人看上去也是快四十的年纪,躺在柔软舒适的毛毯上,身上是棉质的家居服,和安冼现在穿得那身很像。
“你觉得他想不想空桑?哦……我忘了,他应该叫陈斯祈。”
叶倩惊讶地抬起头看着他,像是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连空桑是连云柯的儿子,打赌托大当了我的奴隶,自己毁了自己的记忆改名叫陈斯祈……那时他才十七八岁,最是好胜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龄,就是什么都不记得了还是很爱给我捣乱,温清就总是帮着他,帮着陈斯祈来气我,来报复我……人呐,被喜欢的时候总是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真心实意,等到对方心灰意冷才发现人这种生物龌龊的就那么几个,自己不大可能会遇到……”
只是那时他不明白,哪怕不是自己带回来的不是陈斯祈而是别人温清也一样会对那个人好,因为他会吃醋。
可他已经在想不通的岁月里害了两个人了。
总有人还后悔自己为什么存在于世,不就是比别人更执着自私了些么,什么时候就成了大恶人,最后连自己都从中尝到了恶人的快乐?
叶倩还没从刚才的惊讶中走出来,她以为平庸的自己注定会遇见平庸,却没有想到对方说得一点不错,他们真得没有一丝做恋人的缘分。
安冼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回屋休息,一个人拉开推拉门走到凉台上。
失去温度的月光小心地勾勒着他的身形,镀起的一层银边。
她没有看到那个人扬起的嘴角,冲着黑暗,像是在做最后的挑衅。
作者有话要说:
莫名想起了哥哥……人死果然是世界上唯一不能挽回的伤
第92章 再无后悔
陈斯祈收到连云柯邀请信是在大年初一的早上,郝连刚拉着沈玖言出去转街他就一个人换了衣服出门。
连云柯和他见面的地方是郊区的一个俱乐部,以前是安冼的地盘但后来转让给了别人。
他看着窗外飞去移动的建筑物,手指轻轻触碰脸上的面具。
他在猜测连云柯约他出来的目的。看得出连云柯并不想认他的这个儿子,心中有没有愧疚放在其次,但没有人会喜欢天天看着自己这辈子抹不掉的污点。
母亲…
哪怕他想起温清也不会想起的人。
陈斯祈的手指在太阳穴上用力敲了敲,他失去了两部分记忆,一部分是外力所致无法挽救,一部分却是出于自己的恐惧。
当他尝试着慢慢想起来的时候,他仿佛还可以捉到那些记忆的影子。
“先生,停这里吗?”
“谢谢。”
陈斯祈下了车,看着荒无人烟的郊区突兀建起的小酒吧,没有人知道这地下的乾坤。
眼角下的伤传来灼烧的刺痛,陈斯祈晃了下神,突然后悔起来。
他掏出手机给沈玖言发短信,有人突然出现在身后,陈斯祈一手护住手机,同时掏出从不离身的刀向后刺,身后人闪身躲开。
陈斯祈看着不知何时围了一圈的人,着装华丽的男女个个带着面具,像是正在参加一场力气重大的宴会。
熟悉的香水味越来越近,他看着走来的人摘下脸上的面具,微微怔愣的片刻就被人手刀劈晕过去。
自然有人上前扶住倒下的人,招呼着几个人合力把人往里拖。
郝连重新戴上面具,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手机,将他刚刚发送出的信息撤回。
沈玖言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捂着头一阵头晕目眩,险些又倒回去。
阮夷雪背对着他坐在床角发愣,看他醒了也没有答话。
“我妈呢?”沈玖言被老妈绑架出去逛街,刚坐上车就晕了过去。
“郝夫人没事。”
“师姐你怎么…”沈玖言从未见过阮夷雪情绪这样低沉,可他马上就想明白发生了什么,手忙脚乱地翻下床就往出走。
“你去哪儿找?”
陈斯祈脖颈上还有他的项圈,只要定位就能找到人。可如果距离很远呢?等他到那儿早就什么都晚了。
“……”
沈玖言这才发现他们在一处旅馆里,开门的身子僵了僵,还是将门打开。“师姐…你为什么不帮我?”
阮夷雪的秀发遮住了清秀的脸颊,她抹了把脸也站起来,“等我一下,我叫人一起去。”她拨了个电话让司机到楼下接人,和他说,“郝连是陆潇叫回来的,他想把你绑架了去骗陈斯祈出来,可能是陈斯祈那个妈也太想让他死了,在中间掺和了一脚,就变成了把你弄晕由我带走。”
“为什么?”沈玖言回身靠在门上,冷冷地看着他。
阮夷雪打了个寒颤,她甚至不敢直视沈九爷的双眼,那双好不容易温和下来的眼眸不知何时成了一把锋利的刀。她知道沈玖言现在恨不得杀了她。
“因为他们害怕。”
连云柯害怕自己这辈子都抹不掉这个污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