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倒吸了一口气,这才注意到黎含玉的头发和衣服,但是她又色厉内荏地说:“蛊师又如何?别说是石观音,就是水母阴姬都不敢惹我金家,蛊师又能怎么样?”
这回轮到胡铁花倒吸了一口气,惊疑地问:“难道是金太夫人的金家?”
小姑娘冷哼一声,“不错,本姑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叫做金灵芝,既然你知道我家祖母,还不给本姑娘客客气气的,金家是你们惹得起的吗?”
胡铁花苦笑着摇头,“惹不起,真的惹不起,金太夫人十个儿子九个女儿八个女婿,三十九个孙儿孙女,二十八个外孙,有的是总捕头有的是掌门有的是总镖头,还有的位极人臣,有的战功赫赫,最主要的是,全家都是正道人士从不为非作歹,深得江湖敬重,我们都是普普通通的江湖人,怎么惹得起?”
金灵芝得意地看向了黎含玉,“听到了吗?”
“哦,我还真有点怕呢,”黎家阿哥虽然这么说,却没有一点害怕的样子,反正他还有大唐这个退路呢,大不了带着媳妇儿回大唐去,金家再厉害也不能追过去的,“怕得实在忍不住要杀你灭口啦,杀完毁尸灭迹,自然就不会有人知道我得罪了金家了。这里的各位,我自然也有法子让他们开不了口,金姑娘觉得如何?”
金灵芝脸色一白,“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黎含玉扬着下巴一脸傲然,很有他们家德夯的风范,“江湖上都说我心狠手辣,我要是不心狠手辣一把,岂不是很愧对这么评价我的人?”
说完他又笑了笑,“不过我倒是很好奇,刚才我这位朋友还说金家家风很正,可是我看到的不是这样啊,光天化日冲进男澡堂,差点撞到人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反而一开口就是骂人的话,你真的是家风很正的名门世家的姑娘?”
金灵芝一时语塞,过了一会儿又怒道:“你一个大男人对一个姑娘家这么斤斤计较,你又是什么好人?”
“我也没说过我是好人啊,不过这跟我是不是好人有什么关系?”黎含玉一摊手,“不要转移话题哦,我家香香好好站在这里没招你也没惹你,就被你不分青红皂白骂了,我难道还不能讨个公道?”
“你家香香?”金灵芝狐疑地看了楚留香一眼,“这个男人?”
她猛地瞪大了眼睛,“难道你们、你们……是一对?!”
她看来看去,突然失声道:“你叫他香香,江湖上还说你是楚留香的朋友,难道他就是楚留香?!”
楚留香微微一笑,说道:“不才正是楚留香,姑娘说的没错,我们就是一对。”
金灵芝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她晃了晃脑袋,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看他们俩的眼神变得古怪起来,过了片刻才结结巴巴道:“我、我知道了,难怪你这么生气,要换了是我,别人这样骂我的情人我也要生气的。”
她竟然没有再那么蛮不讲理,而是认认真真地拱手道:“对不起了,适才我气昏了头,还请不要见怪。”
黎含玉惊讶了一下,对她改观不少,点了点头也不再跟她计较。
楚留香适时地问道:“姑娘这么急着进来,是要找什么人?说不定我们还看见过。”
金灵芝咬了咬牙,说道:“是个可恶的小偷,偷了我冠上的珍珠,然后就一路躲进这里来了,活像个猴子似的。”
楚留香叹息摇头,“刚才确实有几个人进来了,可却没有一个像猴子的,许是在旁边的几间,可是里面都是大男人,姑娘难道真的要一间一间找过去?”
金灵芝这才尴尬起来,她刚才是气昏了头才冲进来,现在看到周围这么多衣衫不整的男人,早已没了一开始那种理直气壮,不由得求助地看着楚留香,小声道:“那、那你说怎么办?你能不能帮我去找一找?”
楚留香含笑点头,“既然如此,姑娘不如仔细形容一下那人的样貌,然后到外面稍等片刻。”
“他出手太快了,身法也很高明,我没有看清楚他的样子,但是他的身形就像猴子一般的,”金灵芝有些感激地望着他,说道,“我就先出去了,香帅若是能帮我找出这个小偷,我必有重谢的。”
等她一出去,黎含玉就不爽地哼了一声,本来他对金灵芝已经没什么怨气了,但是现在又打翻了醋坛子,一手搂过他家香香大声道:“不许沾花惹草!”
楚留香忍俊不禁地笑了出来,“我哪有?只是帮个忙而已,而且也不是帮她的忙。”说到后半句他就放轻了声音。
接着他就走到了池边,拍拍胡铁花的肩膀,小声道:“还不叫他出来?”
胡铁花伸腿在水里踢了一脚,张三就从水底冒了出来,他的水性真是非常之好,竟然能憋了这么久。
“你的胆子也够大的,竟然连金家人头上的东西都敢动啊,”楚留香微笑着看他,“还不拿出来?”
张三苦着脸极为不舍地拿出了一颗圆润硕大的珍珠,说道:“我也是没办法,我一看到这颗珠子,魂就飞了,不知不觉就下了手,后悔都晚了。”
楚留香毫不犹豫地把珠子揣进了自己袖子里,“你赶紧走,我想办法把这珠子还回去。”
张三灰头土脸湿漉漉地跑掉了。
黎含玉手里转着笛子,目光从这间浴室里其他人的脸上扫过,被他的目光扫到的人都畏缩地低下了头,还有一个一脸谄媚地说:“黎公子明鉴,小人刚才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
黎含玉轻笑一声,“那就好,胡大爷,你还不赶紧起来?”
胡铁花唉声叹气地从池子里爬了起来。
等他穿好了衣服,夫夫俩就和他一起向门口走去,刚好池子的另一边也有个身穿紫袍的男人走了过来,楚留香停住脚步对紫袍大汉笑了一笑,“这位兄台,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那大汉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什么话也没说就继续往外走。
楚留香笑了笑,也跟着往外走,到了外面,金灵芝就迎了上来,急切地问:“香帅抓到那小贼了吗?”
楚留香一挥手,指了指前方,“姑娘请看。”
走在他们前面的那个紫袍大汉腰上的一条玉带突然发出“叮”的一声脆响,从中断裂开来,玉带中竟有一颗珍珠滚落下来,赫然就是刚才那一颗。
金灵芝闪身拦到了那大汉面前怒道:“原来是你!”
紫袍大汉瞠目结舌,半晌才怒视楚留香,“楚留香!你竟然嫁祸给我!那小偷明明是你的同党!”
楚留香一脸惊讶,“什么同党?珍珠在你身上,证据确凿得很,我怎么嫁祸给你?不信你问问在场的各位,我到底怎么嫁祸给你了?我的同党又在哪里?”
周围的人看了看黎含玉脚边的两条大蛇,有志一同地摇头,全都说自己什么同党都没看见。
金灵芝把珍珠拾了起来,突然迅雷不及掩耳地一剑向那紫袍大汉刺去,竟然就跟他打了起来。
那大汉百口莫辩,只好招架起来。
胡铁花却越看越是疑惑,喃喃自语道:“清风十三式?她怎么会使这华山秘传剑法?枯梅大师只教了高亚男一人啊……”
金灵芝也听到了他的话,脸色就变了,招数也变了,但是那紫袍大汉并非庸手,她最后还是又用上了那清风十三式。
那两人打了半天,紫袍大汉渐渐捉襟见肘,就在金灵芝要一剑刺向他咽喉的时候,突然一个英俊少年斜刺里飞了过来,一下就夹住了她的剑尖。
接下来事情的发展实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那少年竟然和金灵芝还有那大汉都认识,三言两语就平息了这场纷争,那紫袍大汉竟然还说要摆酒向金灵芝赔礼,金灵芝竟然也就跟着少年走了。
围观的人也散去了,那紫袍大汉也走了,黎含玉一边走一边问楚留香:“你什么时候把那珍珠藏在他身上的?”
“就是跟他搭话的时候啊,”楚留香小声道,“这人我认得,他是海上紫鲸帮的帮主海阔天,一向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我早就想治治他了。”
黎含玉恍然大悟,“我就说呢,你肯定不会无缘无故捉弄人的。”
胡铁花一直低头想事情没说话,楚留香一拍他肩膀,“想什么呢?”
他抬头道:“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子我认识,他叫丁枫,我这次找你们来帮忙的事就跟他有关,现在想来,应该也跟金灵芝的清风十三式有关。”
他扯着两人进了路边一家客栈,开了一间房间,才对他们说了事情的始末。
数天之前,他在江边看到华山的枯梅大师假冒了一位蓝太夫人,带着高亚男和另一个弟子乘坐那个叫做丁枫的少年的船出行,因为枯梅大师已经数十年没有下过华山,他觉得有些好奇就偷偷跟了上去,没想到跟了不久,那艘船竟然突然沉没在了江中,船上所有人都不见了,其中就包括那位对他痴心一片他却躲之不及的高亚男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