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除了立场上实在无法烙跑的班代以外,数学教育系大一AB两班合计一百二十位学生里
,只有林承纲认真的把教官那句『为了数教系的荣誉,大家绝对要待在位子上为学长姐加
油』给当真,和躺在观众席上睡大觉的班代,一起度过了无聊至极的整整两天。
然後,在所有的赛程终於结束时,睡到被晒伤的班长一边打著呵欠、一边语重心长的对著
承纲说了那句话。
还有另一句意义不明的,『太良心的话,小心被吃掉』。
「等,等等弘晋,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样!」
将忽然冲上脑海的陈年回忆给赶出去,承纲回过神来,立刻以最快速度从地板上弹跳起来
、直冲向呆站在门口的弘晋。
「呃,」表情不自然地扭曲,弘晋显然是被承纲那异常的神速动作给吓到了。「不是吗?
」
嘴里的「当然不是了那家伙才不是我女朋友」才说了前两个字,大肥那字正腔圆、口气更
是正经无比的辩解,忽然从承纲背後传来。
「同学你误会了。而且误很大。」
悠然地推开椅子站起,以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慷慨态度、大肥豪气万千地否定了弘晋的控诉
。
「我是男的。」
「……」
瞬间,寝室内的气温似乎从这几天的常温十七度、又向下掉了五度左右。
「大……肥。」费了好大的劲才克制住没将手肘撞向走到自己身边的大肥,承纲狠狠地瞪
了满脸无辜的银发大叔一眼。「现在应该先澄清的不是这种事吧!」
「喔对。」长马尾因为点头的动作而晃动,大肥刻意以帅气无比的动作扬起手。「同学你
误会了,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两个人都这麽说了,但弘晋似乎是倾向事实胜於雄辩的类型,这点虚弱的否认完全得不到
他的信任。
将视线从承纲身上转向大肥,弘晋眉头一皱、以满脸『我知道事情并不单纯』的态度,提
出质问。
「你身上那套衣服,是学长他们图书馆之前办全校路跑,发不完的纪念品对吧……後面标
签都还没拆,刚换上去的吗?」
和大肥异口同声地应了声「对啊」之後忽然觉得好像哪里不对,承纲还没捕捉到那个不对
的点,弘晋已经先声夺人。
「我可以问,为什麽要换吗?」
「哪有换我又没ㄔ……呜噗嘎!!」
用手肘猛力顶了大肥的肚子一下,才庆幸著幸好这家伙还没说出不可挽回的事实,承纲视
线一转,居然发现弘晋正以了然於心的态度点点头、还露出足以用悲悯来形容的诡异微笑
,笑得承纲心底发毛。
「没关系的学长,只要不带回来过夜就好了。」
……等等弘晋你干嘛笑得那麽暧昧又欠扁!现在是怎样?拜托你别笑了我鸡皮疙瘩都起来
了!
「不不不弘晋,事情真的跟你想的完全不一样……你等一下。」
拉住大肥,承纲一边不自然的陪笑一边朝门口移动,然後在退出房间的同时,以几乎要将
门给撞烂的力道将寝室木门给关上。
赤脚站在冷冰冰的走廊地板上,承纲将音量压低再压低、朝身边的大肥发出怒吼。
「现在怎麽办!」
「我才想问,要是给主人知道就麻烦了。」
好像是真的觉得很麻烦,大肥搔搔被绑起的长发,无奈地啐了一声。
「……一般而言不是『给国风误会就麻烦了』吗?」
说实话,由下而上的瞪人还挺累的;而大肥的回覆也在意料之内的、没让承纲的辛劳白费
。
「不然让你那个室友永远沉默怎麽样?」
「算我求你,想点有建设性的好不好!」
实在不知道大肥那高头大马的身体里、用来装智慧和常识的地方到底占了多少百分比,不
过至少确认了找大肥求救基本上就是个错误,承纲於是补了句「不过你不用想了没关系」
。
或许是最後一句话戳中了大肥心中的净土、也有可能是所谓的你越讨厌我越要,在听见承
纲的补充以後,大肥反而认真的发出「嗯」一声。
「建设性吗……好,知道了!」
打开寝室的木门,大肥清清喉咙,对著坐在桌前正准备连线厮杀的弘晋喊了声「同学」。
「其实我跟死小鬼……啊不对,是这边的林承纲学长呢,」
揽过承纲的肩膀,大肥微微扬起那张秀丽的脸,流利地说出彷佛外星人使用的语汇。
「等他毕业我们就要结婚了。」
……完全想不起自己是怎麽把门给关上、又是怎麽把大肥拖到无人的角落,总之等承纲回
过神,自己正在走廊尽头放置脱水机的小阳台上,以再向前一步就要将对方挤下楼的危险
动作、掐住大肥的脖子。
「……大肥,我错了。我那天晚上就应该拿铁锤毙了你!」
「安,安啦!」明明正面临不是被推下楼、就是被塞进脱水机的大危机,不知怎地大肥完
全没有惊慌,还利用喘气的空档做出极为欠扁的宣言。「结婚这种事在我们业界超常见,
可以说是开业必备基本技能!」
「所以你是想说你老婆遍布全世界然後我不知道排到第几千号吗!!」
「……嘿嘿。」
此话一出,大肥竟然别过脸去、满脸通红地发出贼笑;总算发现原来大肥体内根本没有用
来装智慧常识和羞耻心的地方,承纲豁出去的就著掐住大肥脖子的动作、用力前後摇晃起
来。
「死大肥你害羞个屁啊!!」
「呃,学长……抱歉打扰一下。」
肩膀被拍了好几下之後终於回过神来,承纲一转头,正好和站在背後的弘晋视线相对。
也不知道怎麽搞的,明明才刚回到宿舍,弘晋竟然又换好球鞋、背著背包,还以俨然是要
远行的态势,朝著自己露出尴尬的微笑。
「我打给国风了,他说他们要讨论完才会解散,今天就直接住他们班同学那边了。」
不知道该说「好难得」还是「为什麽」,看著全副武装连安全帽都带著的弘晋,承纲还是
先问了句「你要去哪里」。
「不用担心。我多的是同学可以投靠。」潇洒地摊开双手,弘晋毫不掩饰地,将答非所问
的意图完全给表现出来。「偶而一次没关系,下次记得要早点说啊。」
「下,下次?」胸口涌起像是要被屈打成招的预感,承纲心惊肉跳的侧过脸,偷瞄了大肥
一眼。「什麽下次?」
大概是自己的脑内世界太过绝望了,弘晋的声音在对比之下听起来好热情,热情到像是幸
灾乐祸的程度。
「学长你要加油。要是像某个已经三十三了还只有召唤兽可以当的欧吉桑,人生就没望了
。」
「喂,喂喂。弘晋。你是不是误会什麽了。你……」
欲哭无泪的看著弘晋的背影消失在走廊转角处,背後的大肥还一派轻松的说著「你室友挺
识相的嘛」,承纲鼻头一酸,终於发现自己现在的处境,就是所谓的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
--啊啊,被全世界给抛弃难道就是这种感觉吗?!
「学长,你男朋友真的回去啦?」
回到寝室後,不晓得在桌上趴了多久--也许只是意料之外的短时间而已,室内在响过用
钥匙打开门锁的声音後,紧接著传进承纲耳里的,是弘晋半信半疑的招呼声。
与其说是回去,其实根本是大肥在看饱了一晚上的热闹後、就完全把自己的人型状态变成
大叔这件事给抛到脑後,乐滋滋的回水里补眠去了;不过这些当然没必要对弘晋说明,承
纲於是嘟哝了句「那家伙不是我男朋友」,然後无精打采的坐起身。
「你回来啦。不是要去同学那边?」
「这个啊,详情去问国风。是国风要我这样说的。」把背包和安全帽放下,弘晋疲惫地伸
了个懒腰。「他还说,去楼下贩卖机投罐饮料,等我上来的时候你男朋友就会回去啦。」
「嗯,就是这麽回事。」
被忽然响起的第三个声音吓了一跳,承纲转过身,这才发现自己隔壁床的室友正站在门口
、扬手将安全帽丢上鞋柜。
其实原本说著『多的是同学可以投靠』的弘晋都回来了,可想而知国风那句要留在同学那
边铁定也只是随口说说;不过人忽然冒出来又是另一回事--而且还是在承纲来不及决定
、要如何说明自己带男朋友回寝室这件事的当下。
彷佛没注意到承纲脸上扭曲的表情,国风面色凝重的别开视线。
「学长,刚才弘晋也看到了,你带男朋友回来……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好好讨论讨论。」
连後悔自己竟然这麽简单就放大肥回去睡觉的时间都没了,看著步步进逼的国风,承纲很
不争气地迁怒到现在竟然置身事外的大肥身上。「要、讨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