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钱澄诚恳地点点头,“我会努力的。”
有感觉的倒是有一个。只可惜可远观不可亵玩,更何况钱澄一个铁杆笔直只是偶尔想入非非的直男,更不敢打丁子乐这么一个比他还高一个头的男性舍友的主意。
有贼心还没贼胆,贼心也还发育不完全。
钱澄整理完账目,觉得自己的脖子仿佛被人拆卸重装了一样怎么动都不对劲,自给自足地挠了一会儿,最后从抽屉里摸出一管颈肩舒,吭哧地抹了起来。这个气味浓郁得一整天都起到了生人勿近的效果。
“什么味儿啊?”丁子乐隔着两三步远就抽了抽鼻子,非常配合地打了一个喷嚏,“别靠近,你现在这个味道让我想起了狗皮膏药。”
“靠,战友情谊何在。”钱澄笑着说,“有这么夸张吗,中老年人难道还不习惯这个味道吗?”
丁子乐仔细分辨了一下:“颈椎不舒服啊?”
“不然我好端端地去抹药啊?”钱澄又努力抻了一下脖子,疼得龇牙咧嘴。
“我给你揉揉?”丁子乐张了张爪子,“大概是血脉不通。”
“能行吗?”倒也说不上多难受,就是浑身不太舒服,生生把吃饭的胃口给折腾没了。
“试试吧,反正离上菜还有时间。”丁子乐招了一下手,“事先说明啊,掐坏了不关我事。”
“我会申请工伤的。”钱澄自暴自弃地说。
既来之则安之。更何况难得丁子乐请了一回客,除了麻辣烫四果汤之外他们终于有了别的食物,钱澄可不想浪费了这个美好的时机。
“需要药吗?”丁子乐问,“可能会好一点。”
钱澄从兜里摸出软膏拍在丁子乐的手里:“你不是觉得不好闻吗?”
“忍了。”丁子乐旋开膏药,挤了一点,往钱澄的脖子上抹过去。
药膏抹在脖子上的感觉不怎么特别,因为钱澄自己涂药的时候基本没什么准头,又仿佛不要钱似的恨不得整管都挤下去,现在挤多少药他都没什么反应,倒是丁子乐的手指落在他脖子上的时候钱澄微微地一震。
这手太特么冰了。
要是这么冰的手没打招呼按他脖子上钱澄一定会赐他一个完美的回旋踢。
“你是不是刚挖了雪啊。”钱澄没回头,“你这手都要零下了。”
“能不能有点常识,我们这儿又不下雪。”丁子乐倒是觉得钱澄热乎乎的掐起来还挺暖手,简直是冬天暖手利器,“我手要是零下了那我不就挂了吗?”
“幽默感。”钱澄肩膀被特别不客气地按了一下,顿时皱着眉倒抽了一口凉气,“哎你轻一点啊。”
“能不能安静点?”丁子乐又拍了拍他的肩。
钱澄干脆闭了嘴,死马当作活马医。
不得不说丁子乐按摩的技术还是有的,要是失业了应该还能在小区那挂一个盲人按摩的招牌聊以为生。先前按了几下,钱澄吱嗷叫了几声,后面倒没大痛,只是略微不爽。
反正他现在是浑身上下写满了不爽不爽不爽。
丁子乐很敬业,一开始就一只手,现在两只手都派上用场了,感觉还非常专业。
“脖子你不帮忙按按?”钱澄眯着眼睛,“我就觉得我的脖子跟要断了似的。”
“脖子不能随便按的。”丁子乐很有自己的原则,“你这个是头痛医头的思路,要治颈椎疼,主要还是按肩。行了,你试试看,还疼不疼。”
钱澄歪了歪脖子:“哎?还真是。你简直是神医啊。”
“这有什么,久病成医。”丁子乐甩了甩手,“你下回要是再疼,试试按这儿,”他指了指自己的肩窝,“没毛病的时候基本不疼,要是难受了碰一下就疼得厉害。”
“我现在真是越来越佩服中老年人了。”钱澄点头,“你是不是特别懂养生啊。”
“不然呢,”丁子乐看了他一眼,“没发现我现在都用保温杯泡枸杞吗?”
“穿秋裤了没?”钱澄往桌子底下看了一眼。
“滚。”丁子乐拆了筷子,老板端上一大盆红彤彤的水煮活鱼。
上一秒说自己养生,下一秒开始往漂满油花的锅里捞鱼片,还心安理得面不改色的,钱澄突然意识到旁边的这个家伙心理素质真是不错。
“我就尝个味道。”丁子乐补充,“又不喝油汤。”
“谁喝油汤啊!”钱澄捞了一碗鱼,“这上面都沾着油呢。我给你算算热量……”
“那你别吃啊。”丁子乐咔嚓咔嚓啃着黄瓜条,“你看我在吃蔬菜,荤素搭配营养均衡。”
钱澄正想回句什么,丁子乐又吩咐他:“快快,纸巾纸巾。”
辣着了。
其实他们两个吃辣水平都不行,属于本省平均水准。但这家店居然能在此地生存下去且生意兴隆,钱澄也觉得很奇怪。
大家都是一边飙着鼻涕眼泪一边往盆里捞鱼的。简直有毒。
丁子乐接过纸巾一通猛擦,顺手还抹了一把飙出来的眼泪,还没等钱澄劝阻,悲剧已然发生。
“……我忘了跟你说……”钱澄小心翼翼,“要不你喝点水?”
“我觉得我大概瞎了。”丁子乐闭着眼睛悲痛地说。
“那我就是你的眼。”钱澄诚恳道,“一会儿就好了……要不你下去冲冲?”
“算了吧我现在走楼梯估计能滚下去。”丁子乐摆了摆手,“没事,我缓和一下心情。”
钱澄默默给丁子乐倒了杯椰汁,盯着满盆的鱼发了一下呆。
很多时候他搞不清楚丁子乐究竟是个真富二代还是伪富二代。买得起好车,却租着房子。穿的衣服用的东西都挺好,下馆子的时候又尽显平民特色。
当然,要是丁子乐突然请他吃个大餐,就是食物与餐盘面积一比八那种的,他估计也不适应。
也许就像丁子跃说的,有钱那也是他爹妈的钱,他们家也许对这个分得很清楚。
丁子乐恢复得很快,也许是担心再休息一会儿食物基本就被钱澄抢光了,辣眼睛都要坚持不懈地吃下去。
可钱澄今天的战斗力似乎不如以前。
“你今天没有发挥正常水平啊。”丁子乐拿着漏勺的手顿了一下,把半勺鱼顺手倒进了钱澄的碗里,“吃东西的时候思考人生,你会少吃很多的。”
“难得我思考一下人生,不应该表扬我吗?”钱澄把碗里的花椒粒挑了出来,“一会儿有什么活动?”
“没活动,连晚饭都跟你吃了,”丁子乐把剩下的椰汁倒完,“顺便去看看猫。然后收工回家。”
钱澄突然觉得今天吃这种平民食物是一种多么明智的选择。就刚才走过的那条街,但凡装修得稍微像样点的,都是双双对对的大型连连看现场,情侣们你侬我侬眼里连丝黏黏糊糊地根本分不开。
一只误入的单身狗都没有。
钱澄轻轻地叹了口气。
“上回那个,”丁子乐看钱澄一脸忧伤,“后来你们没联系吗?”
“啊,噢。”钱澄缩了缩肩膀,“很明显没戏啊,我这么follow heart。”
“佛……”丁子乐歪了一下头,“什么?”
“follow heart,从心,怂。”钱澄跳了一下,感觉满肚子鱼都翻江倒海起来,赶紧摸了摸肚子稳了下来,“不提了,伤心。”
“那带你去看点不伤心的。”
其实如果不是跟着丁子乐混,钱澄基本都没注意到他那些猫都长那么大了。
还胖了。
还胖得特别明显。很明显的一夜之间脱贫致富,翻身做主人的既视感。
一二三四咪已经成了大猫,跟打了气似的一个个圆滚滚的,埋头吃粮的时候钱澄有一种养了四只小猪的错觉。
蓬蓬依然高冷,和可疑的人类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钱澄只能待在安全线以外,看猫们享受圣诞晚餐。
“你每天包里装的是不是都是猫粮?”钱澄抱着胳膊问,“我觉得在它们看来,你大概就是个大型移动妙鲜包。”
“也没有天天带,办公室里有。”丁子乐纠正,“还有,不要把它们说得那么无情,毕竟我们之间还是有深厚的情义在的。来,一咪。”
丁子乐伸手招呼最胖的那只,一咪看了他一眼,抓紧时间舔完剩下的食物,毅然决然地跑走了。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嗯,大概它怕我,所以不敢靠近。”钱澄强行背锅,“走吧,你还有好几个别苑的猫咪需要慰问呢。”
在这普天同庆的圣诞佳节,钱澄没接到一通工作之外的电话。所以出大门的时候,兜里突然抽了风震动的手机把钱澄吓了一跳。摸出来一看,居然是丁子跃。
“接个电话。”钱澄赶紧点了接通,往后跳了几步,他知道丁子跃嗓门的威力。
丁子乐又往前走了几步。
舍友就是有默契。
“怎么了?”钱澄压低声音,“别告诉我你要带来节日的祝福和问候啊。”
“怎么可能。”丁子跃的BGM永远喧闹,果不其然还是扯着嗓子喊着,“我在鹭州啊,要不要一块儿来玩。周勋也在。”
“这事不应该问你哥吗?你的朋友我都不太熟啊?”钱澄对这个邀请感到莫名其妙,虽然有人邀请他也挺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