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睛一看,肖城醒了,顿时忘了算刚才揪他头发的帐,整个人扑了上去,“我操哥们,你太他妈能睡了!”
肖城张了张嘴,发现嗓子里干得冒烟,清了清痰才说出话来,那声音公鸭子一般,好比有人拿指甲划黑板一样,让人听了难受。
周汉初给他倒了杯温水,让他润喉。
“齐嘉?”
周汉初知道肖城在问齐嘉的情况,他做出一副吞吞吐吐地样子,“额……这个……你听我慢慢跟你说啊。”
肖城看他那样,再一听这话,心脏顿时受不了了。
“一开始抢救,医生说有心跳无意识,很可能植物人。”
肖城腾地坐了起来,牵动了扎在手里的针头,气的他直接拔掉了那碍事的东西。
“不是不是不是,你听我说啊!”周汉初赶紧按压住那个猛兽,“我还没说完呢。”
肖城快被折磨死了,胸口憋得难受,眼睛酸胀,简直一分钟都等不了,必须马上见到傻子人。
“后来把齐嘉推进了重症监护,又上呼吸机又做CT核磁的,说齐嘉缺氧时间过长,已经脑死亡了,醒不过来了。”
肖城彻底蔫了,他现在想开窗户跳楼的心都有。
“他人呢?”
“不过后来大夫又说了……”周汉初故意不理会他,继续说自己的。
“我问你他人呢?!!!”肖城愤怒地抓起周汉初的领子,眼睛再大点眼珠子都要冒出来了。
咔嚓……
这时候门开了,进来的人看到屋里的阵仗楞了一下,“你俩干什么呢?”
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齐妈和齐嘉。
齐嘉见肖城醒来还精神奕奕地在“打架,”高兴地扑过去。
肖城懵了,回过神来,他使劲抽了自己两个嘴巴,难道还在做梦?
齐妈见状慌了神,“哎呀,不是说脑震荡不严重吗,怎么醒来以后这样了啊”。
言外之意是“怎么看上去疯疯癫癫的”。
肖城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看看齐嘉再看看周汉初那憋笑的诡异模样,顿时知道自己被骗了。
“你小子,玩笑开太大了吧!”
周汉初一边被他暴打,一边伸冤,“谁让你一醒过来就光问齐嘉一个人了。打进了医院你哥我可是寸步不离啊,能给一丁点儿关怀不。”
“你又没跳进河里,关怀个头。”
肖城本来是打着玩笑说的这句话,可周汉初的反应让他觉得自己似乎不该这么说。
他不知道,周汉初有多后悔自己没那么做。如果能得到肖城的一点真心,那种河,他跳多少次都愿意。
住院观察一个礼拜,两个病号都没什么大碍,医生给开了点跌打损伤的药就让出院了。
这事儿以后,齐妈严令禁止他们再跑到荒郊野岭去玩,特别是有河的地方。
她的原话是这样的,“你们两个没了不要紧,要是安馨出了什么事儿,你们让我怎么活?”
傻子“……”
肖城“……”
除晦宴定在了安馨家里,说到底肖城是为了回去拉安馨才耽误了上岸的时间,虽然后来这一段被安馨艺术改造成,“齐嘉为了救她跳进了河里”。
所以安馨的父母对齐家的感情更是深了一步,原本觉得女儿虽然是个病秧子,可是要嫁给一个傻子,多少还是觉得委屈了些,经过这件事儿,他们再没什么可说的了。
小伙子傻是傻,人品绝对没问题,而且这世上上哪找肯为自己闺女跳河的小伙子啊。
所以这顿饭说是给出院的俩人接风,实则另有一番深意。
到了家,齐嘉和肖城先进小棚里擦了擦身上,这一个礼拜在医院那种地方滚球,总觉得身上带了不少细菌。
这棚子是夏天的时候用来冲凉的,只能容纳一个人在里面畅快淋漓。但是这会儿,肖城和齐嘉两个人硬是挤在这狭小的空间里,美其名曰,病号之间互相帮助。
住院的时候,肖城和齐嘉被安排在两个房间,周汉初还老是阴魂不散地一直陪床,搞得肖城都没机会跟傻子说说话,这会儿得到机会了,可得好好腻歪腻歪。
一进棚子,肖城就等不及似的去解傻子的裤子。
七八天没弄事儿了,能不想吗。
这一耽搁就是半个多小时,俩人才开始认认真真擦洗身体。
傻子背对着肖城,露出精壮的后背,上面有大片淤紫,应该是跳进河里以后在石头上撞的。
肖城的手指慢慢在那片肌肤上摩挲,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随着他手指的动作,傻子的身体开始微微发抖,皮肤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然后肖城听见前面傻子温柔的声音,“不疼。”
肖城贴上傻子的后背,每一寸肌肤都挨上他的,双手环着他的腰,呆了很久。
长这么大,他不是没相信过人,但是被骗了几次付出惨痛的代价以后,他就不敢再信了。
他从来不依靠任何人,从不在任何人身上放希望,就是因为知道总有一天,他还会变成一个人,谁都指望不得。
就连住在傻子家,他也一直有个行李包放在角落里,里面是他的家当,拎起那个包,他就可以跟23号彻底说再见。
一直抱着过客的心态与人相处,时时存着戒备之心。
不过对傻子,他是用了真心的,否则他不会允许傻子骑在他身上,只不过他做好了随时转身离开的准备,一如对严冬那样。
可是当傻子为了他跳进河里的时候,很多东西注定要不一样了。
到安馨家的时候,桌子上已经摆满了各种美味佳肴,光闻着就让人流口水。
安馨穿了件时下流行的复古连衣裙,脚下踩着一双粉色的公主鞋,越发显得小姑娘长得小巧精致。
肖城和齐嘉穿着一模一样的棉服出现在门口,两个人个头相当,又都留着干净利索的寸头,乍一看还以为是兄弟俩。
齐妈跟在他俩后头,要进门的时候,被前面两座巨山给挡住了。
“往里走啊,站门口干嘛,跟哼哈二将似的。”
安馨闻声走出来,客气及敷衍地跟齐妈打了声招呼,然后略过肖城,直接兴高采烈地拉住齐嘉的手进屋了。
这是两家人第二次坐在一张饭桌上吃饭,没有了上一次的拘束,氛围轻松了许多。
肖城和傻子在医院里靠了一个礼拜,可算见着了荤腥,甩开腮帮子可劲儿造。
安馨知道齐嘉爱吃鱼头,学起他上次的招式,直接把一整个夹到了他碗里。
肖城看到了,又默默地把他夹了出来。
这是什么意思?安馨小脸铁青。
只见肖城用筷子把鱼头掰碎了,仔细地把骨头剔除,再把肉弄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然后直接把自己的碗放到了齐嘉跟前。
傻子一看嘴瘪成鸭子状,这还让人怎么吃啊,吃鱼头的乐趣就在于嗦棱鱼骨头啊你懂不懂。
肖城看他有不满,沉声道,“不吃啊?“
作势就要把碗收回来,齐嘉赶紧上去抢,“吃吃吃。“
饭吃到后来,安馨的父母收起玩笑,严肃起来,对齐妈说道,“老齐走的早,这么多年你一个人拉扯嘉嘉,苦不苦,我们心里都知道。”
肖城放下碗筷,认真地看了看那个干瘦的女人,还是很漂亮,只是比起同龄的四十左右岁的女人,看上去苍老一些。
安馨的父亲继续说道,“咱们两家人都实在,馨馨得病的时候你没少操心,我们都记着,这次嘉嘉又救了馨馨,要我说这两个孩子的缘分已经注定好了,把孩子交给你们家,我放心!“
只听安馨在一旁娇羞地嗔怪了一句,“爸,你说什么呢。“
肖城越听越觉得话茬不太对,暗暗地在心里捏了把汗。
齐妈自然知道安馨父母的意思,自己的傻儿子,能娶到安馨这么好的孩子,她做梦都得笑醒了。
“就怕孩子们现在还太小,这么早给他们定下来好吗?“齐妈就那么假装客气地一说,果然后面
就得到了安馨父亲的否定。
“小什么!人家古代都指腹为婚,娃还没出生呢,亲事儿就给定了!“
话说完席间传来一阵笑声。
谈笑间,傻子和安馨的终身大事儿就给定了,而当事人之一齐嘉同志还不明所以地在跟鱼骨头奋战。
齐妈看他傻儿子一眼都要气死了,打趣道,“儿子,你安叔叔把安馨许给你当媳妇儿了,你该说点啥啊。“
傻子听了咔咔一阵咳嗽,把肖城吓够呛,心想“齐妈,您不把自己儿子卡死不罢休吗。”
齐妈估计是喝多了,还拍着安馨妈妈的大腿说,“瞧把他给美的。”
傻子咳嗽完又喝了几口肖城递过来的水,才激动地反驳,“不行,不行,不行!”
一连三个不行把在坐得都说愣了。
安馨的爸爸问“什么不行?”
傻子义正言辞,“不让安馨当媳妇儿。”
此话一出,所有人脸上一僵,原本热闹的饭桌瞬间死一样沉寂。
肖城一直捏紧的拳头松开了,看来,该来的总会来。
安馨的爸爸强忍着情绪,和蔼地继续问“为什么呀,能跟叔叔说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