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沈灼挂的干净利落,像是刻意不再给自己,也不再给苏净丞任何的一点后路和一点的可能性。
“阿灼,今天是我——
直到电话里“滴”的按断声清晰无比的传入耳膜,苏净丞才像是从巨大的沉默中清醒过来。
他将手机从耳朵边拿了开来,却还是将那句话以低到几乎不可听见的声音重新复述了出来。
“沈灼,还有三个小时……十一月二十六号就要过去了。”苏净丞的声音沙哑极了,像是被粗糙无比的砂纸硬生生的划了几道痕迹,烙下了难以愈合的旧伤。
在京城最好的市一医院高级住院部,最大的一间病房套间中寂静一片。
窗外天色也已经暗了下去,阴霾的天气灰蒙蒙的变成一片,Lin就站在苏净丞身边,向来伶牙俐齿惯了的高级特助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因为他看到他老板的眼圈一下子红了。
Lin从毕业就被苏氏招了进来,后来直接调去了执行官特级助理的位置,一干这么多年,跟着苏净丞风里来雨里去。
在Lin看来,苏净丞是那种宁可硬着头皮也不会输在面子上的人,他从不示弱,更不会将情绪轻易外泄出来。
看过太多苏净丞意气风发潇洒倜傥的模样,再看到他如今全身是伤,甚至连站起来都费事的样子。
看到一个一米八五多高的男人茫然无比的坐在床边,明明想让他知道的那个人已经不愿意再多听一个字,还是讲所有话都讲了出来。
多多少少,都觉得他可怜。
Lin本来站在苏净丞的病床旁边,这样做什么也能方便点,而这样的角度更方便的一点就是,以Lin的视线只要微微低头,就能看到苏净丞脸上所有的表情。
那是充满着不甘,嫉妒,愤怒和悲伤的表情。
“老板,该换液体了,我出去找找值班护士。”Lin在慌乱之中找了个最蹩脚的借口,甚至脚步仓促的从苏净丞身边走了开来。
苏净丞没有看他,也没有说话,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一样坐在床沿上,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Lin轻声而快速的走到了病房门外,转身将病房门合上。
声音很轻,但医院的门锁还是发出了“啪嗒”一声。
Lin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他准备等会儿再去找护士过来换输液的液体。
夜晚的住院部人少,走廊里都是安静一片。
房门隔音效果不太好,Lin等了一会儿正要往护士值班室走,便听到他刚刚待过的病房里传来了一阵非常非常压抑的哽咽声。
那声音像是被硬生生的吞在嗓子眼里,又从心肺里滚出来,让人听着便难受的厉害。
是苏净丞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天哪。。一日不写手生啊。。
明天恢复日更三千,晚上十一点更新。也有可能提前更^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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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上许小一。。解决一下他和沈灼之间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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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叮呀叮叮当菇凉的地雷~
第78章
第七十八章
是苏净丞哭了。
***
沈灼在挂了电话之后沉默了许久。
如果真的说起来的话,他自己都说不出来这种沉默的原因,但他确实是一句话都不想说。
但其实轮根究底,究竟在想什么。
但他什么也没有想。
对于沈灼个人来讲,这是一种极其特殊而且任性的做法。
只有小孩子才讲心情,大人往往只讲利弊。
而沈灼所追求的利益一向由不得他如此任性。
沈灼用一只手靠在后面撑着头,另一只手握着手机,缓慢的眯起眼睛,却没有再睡着。
他本来就为数不多的睡眠量已经被苏净丞彻彻底底的赶了个老远,现在已经被习惯性的切换到了紧要的工作状态。
许一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无比乖巧的窝在沈灼的身边,像是一只温柔而善良的大猫,安静的等待着主人的抚摸。
可惜沈灼现在只觉得困倦而劳累,竟然连安抚许一的力量都拿不出来。
“灼哥……再睡一会儿吧。”许一伸出两只胳膊将沈灼环住,蹭在他耳边轻声呓语道,“天都还没亮呢。”
沈灼楞了一下,下意识的往窗外看了一眼。
酒店的房间窗前还拉着厚厚的窗帘,一眼望过去根本看不到外面的天色。
在沈灼扭身向窗外看的时候许一几乎是同时将沈灼更加抱紧了一些,像是担心沈灼下床离开一样。
他的神色里带着明显可见的担忧和紧张,直到沈灼的视线从窗帘上面移动回来,挪动到了许一的身上。
直到沈灼白皙而修长的手指落在了许一用力抱着沈灼腰际的双手上。
直到沈灼微微的,轻声的笑了笑,拽了拽他的手低声道:“好了,松开一些吧。要被你勒死了。”
许一才如梦初醒的回过神来,他孟的松了一下手,又重新松垮垮的抱了回去,十分不好意思的道:“灼哥,对不起,是不是弄疼你了?”
沈灼终于可算是把一口气喘匀了。
他靠回了床头上,伸手摸了摸许一柔软的头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缓缓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才道:“许一,虽然我之前没有阻拦过你。但是也并不代表,我就默认了你随便使用我的手机,知道了吗?”
原本亲柔而旖旎的环境被沈灼这一句话给浇灭了个透顶,就连刚刚所有的缱绻亲昵都在这一句相当疏离的拒绝中被风吹散的一干二净。
许一的双手甚至还环在沈灼的腰上,两人离上一次的亲密才刚刚过去不到三个小时。
——沈灼却这样对他说。
——是因为那通电话吗?
——还是因为,苏净丞?
“灼哥……”许一几乎是在沈灼刚刚说完最后一个字后就像是触电般的缩回了抱住沈灼的双手,他用那双极为好看的眼睛盯着沈灼,“灼哥,你生气了,是不是?”
沈灼终于在这一刻猛然的发现他似乎真的,将许一放在一个安全而无污染的环境里成长太久了。
只有被保护的太好,才会连真情假意都分不出来。
而在娱乐圈这个地方,没有谁能真的护着另一个人过一辈子的。
沈灼本来想要打算带着许一多走一截路,等到他能将娱乐圈的规则摸得熟门熟路,能练就自己的一身套路,那他就放手让这个孩子去自己闯闯。
但现在,就现在,沈灼却突然发现,也许他计划中的那一天在这样的等待和引领中根本就不会到来。
沈灼忽然发现本来就已经疲倦极了的精神在受到冲击的这个时刻显得更加难堪,像是有一条橡皮筋硬生生的一下一下弹在他脆弱的头皮上,发出一汩一汩的疼痛感。
而对面的许一显然还没有发现沈灼的异常,他从来都是被照顾的角色,照顾别人的意识少得可怜。
此时他睁大了一双深褐色瞳仁的杏眼,委屈而难过的看着沈灼,眼底清澈如水,像是这个世界上最璀璨的闪亮晨星。
沈灼却没什么时间也没什么想法要去看许一那双他曾经最乐意见到的眼睛,他的头疼得像是要炸开一般,而他所有的药都放在国内公寓的最下层那个抽屉里。
国内外药物规范有所不同,沈灼担心自己吃的那几种药本来就是小众,过安检和托运的时候造成不必要的麻烦,索性一瓶都没有带来。
而现在沈灼却无比后悔自己的这个决定。
疼痛很快从头皮向下发散,直到传递到左半个脑补,沈灼已经无比习惯的偏头痛在这个时候再次缠上了他。
沈灼疼得咬了咬牙,想叫酒店的人员出去给他买点常用的抗药,但许一还没有走,他不想再和许一争执他的身体问题,于是不太方便这时候打电话,只得先忍了忍,准备先把许一哄出去再说。
大概是见许久沈灼都没有说话,许一的心里底气更加不足,他长长的睫毛颤了颤,无辜的像是一只珍惜的美丽蝴蝶,下次开口的时候竟然连声音都是颤抖的。
由于沈灼是靠在床头上的,而许一是盘腿坐着,所以在他扬起头看到沈灼的时候便低声颤道:“灼哥,你是不是……不高兴我接了苏净丞的电话?”
沈灼只是勉勉强强听清楚了许一提到了苏净丞,这两个人的名字凑在一起让他更感厌烦。
头疼的倾向没有一点要好的征兆,反而变本加厉的痛了起来。
沈灼只能伸出一只手狠狠按住了太阳穴,另一只手捏了捏眉心,努力让自己打起一点精神,轻声道:“许一……这和你接谁的电话没有关系。而是我因为工作的关系,手机不习惯让给他人使用,你明白吗?”
“可是灼哥……”
许一摇了摇下唇,力度很大,连血丝都带了出来,他梗着脖子,趴会了沈灼身上,小心翼翼一般的道,“灼哥,我只是因为苏净丞打了太多电话,才接的。你不要怪我,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好不好?”
沈灼却没有像以前那样直截了当而干脆的答应他。
久久等不到回答的许一偷偷的抬起头看了沈灼一眼,就算是从下巴的角度看过去,沈灼依旧是那样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