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中旬的时候,严明给他来了通电话,那小子很兴奋地告诉他,他俩高中的班主任生了二胎;某某同学现在当起了煤老板,混得风生水起;还有高中暗恋自己的那位姑娘,昨天碰到严明,还向严明打听他的消息……
这些都是很好很好的事,末了,周皓再次问起严明——“它现在是什么样儿?”
严明依然不解地问:“谁?”
“五年没回去了……忘了是什么样儿了。”
严明立马反应过来,“挺好的,家这边刚通了铁路,咱高中前面不是有个麻纺厂嘛,拆了,建了个大超市,还有你家那块,周围差不多都拆了,没个几年,你家那房子也能拆,你很快就要成拆二代了。我下周也回校了,我妈熬了点辣酱,让我带给你尝尝。”
周皓:“阿姨现在生意咋样?”
严明:“前阵子创建文明城市,街上的小摊都清了,我妈寻思着也挣不了几个钱,就去饭店刷盘子去了,以后不卖那手抓饼了。”
……
没多久,严明就回校了,大包小包给周皓带了好多家乡特产,还有他妈熬的几罐辣椒酱。两人说说笑笑,下馆子搓了一顿。
严明一个劲儿地问周皓,暑假里有没有碰到江老师,周皓故意逗他,就说不光碰见了,还碰见江老师跟一个女的依偎着走在一块。
“真的?”
“千真万确。”周皓一本正经,“要不你带几罐辣酱送给他?给他尝尝丈母娘的手艺?”
“去你的!”严明骂过又问,“那女的长什么样?”
“逗你玩的,哪有什么女的,整个暑假我都泡在医院里,压根你没见着你家江老师。”
严明这下脸色才好转了,那种偷偷藏匿的喜悦太明显了。周皓突然间有点羡慕起他这个朋友来,没去尝试,就没有失败,留着一份幻想,是不是好一点?
至少不像他现在这样,折磨别人,也折磨自己,捞不着一点好处,反而成了个彻头彻尾的坏人。
“想要?”男人半睁半醒问道。
“睡不着,想整点事干。”
一拍即合,两人又紧紧叠在了一起……
大约半个小时,两人都差不多从彼此身上得到满足。男人推开周皓,进了卫生间,随即就传来一阵哗哗啦啦的水声。
黑暗狭小的空间里,周皓摸索到床头柜上的烟盒,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点燃了。
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事后总得一根烟。烟雾能够麻痹神经,暂时忘掉许多事,还能忘掉方才的鱼水之欢。
没多久,男人冲洗完毕,腰部以下裹了层浴巾就出来了,头发上还是湿漉漉的水迹,滴答到肩上,还有地板上。他打开了房间的灯,一下子黑暗没了。
粘稠不堪的床单,周皓的裸-体,还有周皓大腿间那一团白色液体,瞬间跳进了男人的视线里。
“去卫生间洗洗。”男人拧眉说道。
周皓笑了笑,把烟蒂怼进烟缸里,抬头挑眉问:“刚才舒服吗?”
男人没有理他,自顾擦拭起头发来。
“江羽骞,”周皓在心底酝酿了很久,极为郑重地喊出了这一声。
男人回头不解地看着他。
“明天是我生日,你晚上过来。”
男人的眼睛里闪过若有似无的嘲讽,似乎在指责他的逾矩,“明天是周一。”
隐形的条约横亘在两人之间 ——周一至周五,男人根本不会来这里,只有周末他才会过来。
这是个过分好看的男人,深不可测的黑瞳看不出喜怒,也看不出欲望的深浅,寒冰般坚不可破的面容,永远都绷着一张脸,没有其他多余的表情。
良久,周皓都没说话,他把自己关进笼子里慢慢舔伤。伤舔得差不多了,他才自嘲一笑,无所谓地说,“是周一啊,我差点都忘了。成,那我自个儿过了。”
总有一种人,装得孤傲自负,甚至已经到了惹人嫌的地步,他都不肯轻易卸下那层伪装。明明心里脆弱得要命,孤独得要命,更是要命得盼望能有人陪他过个生日,但他就是不肯认怂。
好巧不巧,周皓就是这种人。
江羽骞擦干头发,走到床头,看了看烟缸里的半截烟头,神色凝重,“以后别在房间里抽,味道难闻。”
周皓眨眨眼睛,痞里痞气地说,“怕吸二手烟啊?”
江羽骞漠然以对:“我去客厅睡。”
周皓像是突然间受了刺激,冲过去堵住了门,“不许去!你哪里都不许去!”
“你又抽哪门子疯!?”
股间的精-液顺着大腿滑到小腿上,像是身上挂了无数条透明的蛇,周皓的身体软了下来,他缓缓移到了旁边去,让开卧室的门。
江羽骞也看到了自己刚才的“耕耘”,他的神色软了下去,“你去冲个澡。”
颇似关心的话,周皓又燃起了一点点希望,他抱住了面前的男人,“我这就去冲澡,你别去客厅。”
少有的一次,周皓毁掉自尊地妥协了。
窸窸窣窣间,周皓先是去冲了个澡,洗完澡后,他掀开床单,丢进洗衣机里,又从柜子里掏出一条新的换上。
73.江羽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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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皓拎着三盒快餐站在病房门口, 那个主治医师也在, 正在跟爷爷说话,爷爷佝着背, 眼睛里泛起泪花。周皓攥紧了手里拎的盒饭袋子, 走了进去。
医生意有所指地朝他点点头, 周皓搁下饭, 跟着医生出来了。
“脸上的浮肿现在是消下去了,但没查出病因, 最好还是得去大医院检查一下。”
周皓垂着头, “嗯,要去的。”
医生脸上露出抱歉的神情,他宽慰起眼前的病人家属, “也别太担心,我看奶奶的身子骨,还不错。”
“打算再住一晚上,明天准备办出院。大夫,谢谢您。”
“应该的, 多给老人家买点吃的。”
周皓回到病房,他奶奶坐在病床上吃饭, 他爷爷坐在床边手捧着盒饭, 老两口一见孙子进来,也不吃了, 抹抹嘴看着周皓。
“刚大夫跟我说, 没啥大病。”周皓生硬地挤出一抹笑。
奶奶一听咧开了嘴, 牙床蛀蚀严重,她身子向后扭,伸手去够枕头旁的一个小布包。
手伸进小布包里,奶奶从里面摸出一个又脏又旧的手帕包,一层一层打开,里面是厚厚的一叠钱。
“娃儿,你以前留的,我和你爷爷也没处花。”老人的脸真诚得像个孩子,她向周皓递过去钱。
周皓接了过来,又给重新叠放整齐,还放回了原先的手帕里,包好了。
“我有钱,这钱你们留着花。”
奶奶看了爷爷一眼,爷爷无奈地点点头,于是她才收下了。
病床里就只剩下老两口细细嚼饭菜的声音,周皓也打开了盒饭,坐在椅子上吃起来。
“皓皓。”江羽骞突然出现在了门口。
周皓埋头吃饭的脸猛然抬起,男人风尘仆仆,胸口起伏着喘气,头发又蓬又乱,额头还出现了汗珠,他大概是跑着过来的。他穿着t恤牛仔裤,左右手都拎着东西。
也就这一对视的功夫,周皓的心轻轻地摔了一跤,忽而充满了柔情。
江羽骞进了里去,把东西搁到床头柜上,朝爷爷奶奶打了招呼,奶奶还记得他,感激地抓住了他的手。
“谢谢,谢谢。”奶奶的声音忽然变得混沌不清。
江羽骞看看周皓,见他眼眶里隐隐约约泛起红,于是冲他笑了笑。视线一转,他又看见了周皓摆在椅子上吃了还剩一半的快餐,青椒肉丝,青椒不青,被闷得蔫黄了。
江羽骞的鼻子陡然一酸。
周皓走过去,在他头发上捋了捋,动作亲密而温柔,“江羽骞,你头发都乱了。”
江羽骞瞬间变成了愣头青小子,先是怔了怔,然后微微倾下头,由着小疯子的手在他头发上扑棱,嘴角上扬,偷偷地乐。
“我去买点吃的吧,你问问爷爷奶奶要吃些什么。”江羽骞突然说。
周皓向后退了几步,挡住了他搁在椅子上的半盒饭,“不用了,都,吃过了。”
江羽骞没再说什么,他走到周皓跟前,“你吃好了?那剩下的一半给我吃了。”说着,他就拿起那半盒饭,坐在椅子上吃起来。周皓挨在他旁边坐下。
“江羽骞,谢谢你。”周皓说得很轻。
江羽骞还在扒着饭,他稍稍侧过去脸,瞥了眼小疯子。
“好吃吗?”
“还行。”
“江羽骞,吃完了跟我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两人去了楼梯口,大中午的很安静,上上下下的人不多。
“奶奶怎么样?”江羽骞问。
“昨天脸肿了,眼睛睁不开,今天消肿了,医生让去大医院查查看,因为不确定病因。”
“要不去a市吧,我来安排。”
周皓突然抓住了江羽骞的手,紧紧地握住,江羽骞能感受到小疯子通过手传来的感激,他回握住他,“别怕,还有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