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羽骞还傻站在原地,愣住了,脑子里全是那人走之前过来跟他道别——“我要去南部的一个城市,要去两个月,走之前过来看看你……”
后来他们还激吻了……
活生生的一个人,他有点难以接受。纵然不爱,一个人生死未卜,他还是会有点唏嘘。
“你自己回去,跟你哥说下,我今天不跟你们一起吃饭了。”
程静好不认识严明,但也猜得出,一定跟刚才的那个男人有关,就是不知他们说了些什么。
晚上,回到家中,江羽骞把自己闷在房间里。他打开了微信,手指往下滑,在一群消息里找到了周皓两月前给他发的信息,他从来没点开看过。
图片很快就缓冲了出来,总共五张照片,全是那人的单人照,背景是山脉医院之类的。那人穿着棒球服外套,呲牙咧嘴,笑得很开心。
周皓身上的那件衣服,他曾经也有一件,后来见周皓也买了件一模一样的,他就闲置不穿了。
“如果……”江羽骞无声地细想,“就这样吧,你解脱了,我也解脱了……”
如果什么?他想的是——如果你死了,咱俩的结局就这样吧。
其实,江羽骞是有点难过的,毕竟好好个大活人,以前总在你眼前蹦跶,突然间有人告诉你,他可能死在了地震中。
但是,难过也只是一瞬的事儿。他俩本来就不是一条线上的,是周皓非得把他俩捆在一起。
那人并不是自己的爱人,他所能做的也只是为他默哀难受几秒,几秒过后,他的生活还是要回归正常的。
他的手指移到了界面的删除键,稍微迟疑了几下,最终还是按了删除。既然生活要回到正轨,他没必要守着这人的残存照片。
这么想着,江羽骞的心情也不那么沉重了。
当然第二天,他也没去机场赴约,严明在候机厅里等了他许久,都不见人来,心里差不多凉透了,他还是给那人打了通电话。
手机响了很长时间,江羽骞才接起电话,彼时他正在开会。
“飞机马上就要飞了,你人呢!”严明厉声质问,仿佛这一刻他成了周皓,正在替自己质问无情的伴侣。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在等着老板接完电话。
“我不去了。”
“周皓真是瞎了眼!他这四年都喂了狗!”
江羽骞霍然挂掉了电话,看着会议桌的一圈人都看着自己,神色重又冷峻严肃起来,“继续吧。”
严明独自去了台水市,当然想要在信息阻隔的偌大灾区找到周皓,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而且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儿。但他还是一头扎了进去,他心里不停地祷告,活着活着!一定要活着!哪怕缺胳膊断腿,请你活着!
最后果然是一场无用功,他只能无果而返。
十天后,灾区里恢复了供电,电波信号也有了,周皓这才打开了手机。
他办过移动的来电提醒业务,所以有了信号,之前的来电会通过短信提醒他。
周皓一条条地往下滑,里面除了一些小广告,还有就是严明的几十通未接来电,并没有江羽骞的。
周皓给严明回了个电话,对方狂喜的言辞令他吃了一惊,这么浮夸,一点都不像平时的木头。
他无从知道,这通电话之于严明的意义。本来以为也许死了的人,突然间又活了。
两人絮叨了一会儿,周皓只说,自己骨头被压坏了,需要再躺几天,过几天就回去。
最后,周皓没忍住还是问了严明,“他知道我出事了吗?”
电话另端的严明毫不犹豫地回答道,“不知道。”
“哦。”周皓有点失落,“等我回去咱俩好好吃一顿。”
“你好好养伤,等你回来。”
……
周皓盯着渐渐黑暗的手机屏幕,久久出神。那人不知道,竟然不知道啊,本想与他一同分享劫后余生的狂喜,于此失去了机会。
18.回A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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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中旬,周皓腿伤养得差不多了,他立马从台水回到了a市。
第一件事,就是请严明去高档餐厅潇洒,但那小子死活不去,问他为什么,就是不说。
“咳,墨迹啥呢?反正是江羽骞的钱,走啊。”
严明一板一眼地回他:“周皓,你以后别再花那人的钱了。”
“为什么?”周皓尬笑了两声,“反正他有钱。”
其实,他不是不懂严明的意思。
“这不是他有没有钱的事,这是,”严明突地顿住,神情严肃,“总之你别再花他的钱了,你没钱,我可以借你。”
周皓吸吸鼻子,“得了,以后你就是我的冤大头。”
严明顿时觉得所有语言都变得苍白,他只得撕开最残酷的真相,让它毫无保留地去击毁梦里人的幻想——
“我实话告诉你,江羽骞知道你在台水,我去找过他,我让他跟我一起去台水找你,我票都替他买好了。他没去。”
周皓眼皮子松垮地垂下,没有说话。
“跟他断了,咱不稀罕他的臭钱。”
“我不断。” 周皓的眼神由下往上渐渐挑起,他伸手摸摸口袋,下意识地去掏烟,空的,“操!”
他忍住十几年的烟瘾,站在苦口婆心的严明面前,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眼睛快频率地眨了多下,嘴里的话刚想冒出,又被他憋了回去。
最后,无法诉说的他,指着马路看不见的尽头,冲着严明喊:
“我没有路走了!”
他怕面前的人听不见,他又吼了一遍,“严明,我他妈没有路走了!”
那么歇斯底里,又那么绝望。在喧嚣的异乡街头,他成了走投无路的可怜人。
严明也许理解了他,也许不曾理解他。只是,他转身离开的时候,撂了句话,“路这么多条,怎么就没路了……”
严明走了,只留给周皓一个背影。
空气瞬间沉淀下来,凝重得可怕。五月份的a市,明明温度适宜,不冷不热,但此时的周皓却觉得很冷,手足都冷,而且是冷得哆嗦。
周皓独自去高档西餐厅吃了一顿,他甚至要了一瓶店里最贵的红酒,他晃着高脚杯里的红酒,突然觉得一切都没意思。
他并不爱这些奢华,所有的做派都像是邀宠的小丑。没有吃完,他就脚步疲软地往回走。
刚进家门,他闻见了一股被阳光晒熟了的灰尘味,它们团成无数个小点子扑在沙发上、椅子上、电视屏幕上、还有成千上万的,凝在空气里。
家里两个多月没住人了,怪不得这样。
本应该忙碌起来,把房子的各处地方稍微拾掇下,但他太累了,就让自己邋遢这么一次吧。
周皓把手里的行李包裹随意撇在地上,就着落满灰尘的沙发躺了下来。阳光的温暖味道,让他很快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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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羽骞看到银-行发来的消费提示,他这些日子烦躁的心情终于平复了下来。他甚至在心底感谢了上帝,那人活着,他出乎意外地感到十分心安。
一旁的郑世初:“莫名其妙的,你笑啥呢?”
江羽骞站起身,拿起衣服,“你们玩,我有点事,先走了。”
回到两人的公寓,周皓正蜷在沙发上睡觉,像温顺的小白兔软绵绵地缩成一团,身上的那些刺收敛了,嘴巴也不会喋喋不休说些讥讽的话。
现在的他乖巧得不像话,又是十分的温顺。江羽骞坐了下来,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眼前的小兔子。梦里的人叽咕了几句,眼睛还是闭阖着。
江羽骞的嘴角不禁扬起很微小的弧度,要是这人永远是这副天然无害的模样,自己愿意一辈子把他养在这里,让他肆无忌惮地挥霍自己的钱,每个周末自己会过来看他一趟。
只要他乖乖的,不凶不闹,自己是愿意“包养”他的。
这些朦胧的意识很淡很轻,在脑子里时不时飘几下,连江羽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些朦胧意识的含义——
“包养”的最直接缘由,不是爱,就是性。两者起码得占一样。
这一觉直接就睡到了晚上,周皓半睡半醒睁开眼时,客厅里早已黑漆漆一片,他坐了起来,定了定神。
“你醒了?”空荡荡里传来的声音,而且就在身边,周皓吓了一跳。
“下午过来的,看你睡了。”江羽骞解释道。
周皓摊开手掌狠狠地搓了把脸,这下是彻底清醒了,“你怎么过来了?”
“看见银-行-卡上的提醒了。”江羽骞凑过身来,在周皓两腿间的那坨肉上摸了摸,“好久没做了。”
周皓也不是头一次的大姑娘,顺水推舟两人就滚到了沙发上,温度正正好,暖热适宜,两人的赤-裸身体还是出了好多汗。
江羽骞的汗珠滴到他身上,周皓眯着眼大喘着气,正好看见身上的人在一下一下律动着,双颧在黑暗中似乎都能看见燥热的红晕。
他俩之间做的频率并不多,一周两次吧,每次都是周皓主动,江羽骞鲜少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