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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白月光的垂爱 (青云待雨时)


  剧组一开张,拍摄就得快马加鞭地进行,白砚忙着当监工,心里到底还是惦记着东晓的事。
  上次从南亚回国,白砚能看出来,东晓再怎么装作没事,跟他说话时眼色总是闪躲,而且好像只对他这样。
  回城后,他给东晓打过一个电话,他询问境况,东晓只匆匆说了两句就找托词挂电话。
  白砚再次确认,那不是他的错觉,东晓是认真地排斥他。
  在人际关系上,白砚真不是个多主动的人,所以即使知道自己必须关注旧友,再想着联系东晓时,心里到底还是生出了几分犹豫。终究怕自己反复触动东晓心里的阴影。
  幸亏他有裴挚。
  不用他说,裴挚隔天就给宋憬闻一个电话,当然,也是冲着东晓去的。
  深夜,剧组收工。
  回家路上,裴挚向他汇报这两天的情况。
  “东晓想要重新返校读书,这些天正在家里准备,他在宋憬闻那,还每天坚持跟家里阿姨一块做家务,真像什么事都没有似的。宋憬闻时常请自己表妹上门做客,哦,他那表妹就是个心理医生,说东晓本人看着随和,事实上挺抵触跟人深层次交流。”
  白砚立刻问:“返校读书?他想学什么?”
  裴挚说:“还是表演。”
  白砚好半天说不出话。
  当年遭遇不测,东晓大学课程就这么耽搁了,这一耽搁就是七年。
  这七年,东晓的社会经历是零,个人际遇则是负数。今年,东晓二十九岁,人生得从负数开始。
  艹他娘的段墨初。
  可这七年过去,白砚成了影帝。
  身为影帝的白砚不知道自己做点什么才合适,他得确认自己的所作所为对东晓真的有用,而不能是为了让自己好过。
  没等他思考出结果,东晓出事了。
  次日上午,十点,他正跟演员说戏,裴挚拿着手机急吼吼地冲到他身边,凑到他耳朵旁,小声说:“东晓不见了,宋憬闻找你。”
  白砚一时大惊,顿时丢下演员,跟着裴挚快步走到一边,从裴挚手里接过电话,“宋先生?”
  宋憬闻的声音听起来很焦虑,“东晓今天跟你联系过没有?”
  白砚心焦似焚,“没有,他怎么会不见呢?”
  宋憬闻得找人,非常着急,所以东晓再次失踪的始末只能由裴挚转述。
  裴挚说:“今早宋憬闻出门后,东晓趁家里人不注意,自己出去了。他真是偷偷摸摸地走的,连电话都没带。为了方便他日常出行,宋憬闻特意安排了人手在家待命、随时准备随行陪护他,可这些人都被东晓支开了。”
  陪护不同于看管。所以东晓真要是有心把人支开,也不难办到。东晓有过被囚禁的遭遇,宋憬闻总不能再次用圈养的手段对待他。
  白砚眼皮一阵乱跳,“他失踪多久了?”
  裴挚说:“还没到半个钟头,你别急,时间还不算长,他应该走不远。”
  东晓果然没走远。
  三分钟后,宋憬闻的人找裴挚报平安:“裴少,我们已经找到东晓了,宋先生让我替他跟您说一声。”
  宋憬闻让手下向他交待,裴挚品出些不寻常。
  他问:“你们那边挺乱?所以宋憬闻连打个电话的功夫都没有?”
  男人犹豫片刻,说:“那位情况不太好,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把自己蜷成一团,藏在别墅旁边的龙柏从里。他像是连人都认不清了,看见我们居然挺害怕。宋先生把他抱出来,他身子抖个不停,还冲着宋先生边哭边嘀咕,说他想试试自己出门,可居然办不到了。”
  害怕。
  是的,害怕。
  当年一次很正常的单独外出,竟然换来七年炼狱,东晓的恐惧完全在情理当中。
  那么,东晓这次短暂“出走”的意图就好解了。他佯装无事的同时一直在自救,一直试图克服恐惧,只是,最后的结果是崩溃。
  白砚闭上眼睛,用手捂住额头,沉默了许久。这可怎么办才好?
  可令人意外的是,这次崩溃竟然成了新的契机。
  东晓不太好,白砚彻底坐不住了,立刻向剧组请假,订最早的机票,转身就带着裴挚一块儿奔赴在去那座城市的路上。
  飞机落地,他电话刚开机,铃声响了,是宋憬闻。
  宋憬闻跟他简单陈述东晓眼下的状况,“他现在已经承认自己出了问题,也愿意接受治疗。”
  白砚终于松了一口气,“这就好。”
  接着,宋憬闻才道明来意,“他想明天去见见你,可他现在身体状况也非常不好。你跟裴挚能过来一趟吗?”
  当然能,他们都已经在路上了。


第58章 我的白月光
  东晓归来后,跟白砚有限的几次交流都停留在最皮毛的表面,甚至有些回避白砚的意思。
  东晓那层状若无事的皮褪去,情绪崩溃后反而嚷着要见白砚,裴挚心底不由地有些忐忑。
  龙潭虎穴他都不怕,可他知道他哥也有心结。
  裴挚吃不准东晓会说些什么,下车后突然拽住他哥的胳膊。
  白砚本来行色匆匆,这下停下脚步,“怎么了?”
  裴挚抬起手臂,两手用力掌住他哥的双肩,认真地说:“甭管东晓情绪怎么样,你得记住,错的是那些混蛋,你没错。你已经尽力了。”
  白砚说:“放心,我懂。”
  道理都懂,可从感情上说则是另外一回事。
  宋憬闻到院子门口迎接他们。
  三人一行朝着门廊大步走去,宋憬闻向他们大致描述了东晓现在的状况,“他情绪刚刚平复,不过心理医生说让他一次发泄出来也好。”
  说着,看向白砚的眼光有些歉意,“待会儿,要是他说了什么刺伤你的话,请你先别往心里去。”
  白砚点头:“我知道。”
  是的,人的情绪是个奇怪的东西,谁都知道东晓的悲惨遭遇是段墨初造成的,可是,因为他身架子跟白砚有些像,因为段墨初最初看上的是白砚,谁都担心他会因此迁怒白砚。
  可,有过那样地狱般的七年,即使东晓当真迁怒,白砚也没法指责,在囚禁中全然失去自由和尊严,日日在魔鬼的爪牙下苟延残喘,没有遭遇过的人根本无法体会这是怎样毁灭式的压迫感。
  随宋憬闻到了二楼,眼前一条长长的走廊,越往前,白砚越是忐忑,可他知道,今天这样的场面,他必须直面,东晓也必须直面。
  门开了,宋憬闻朝屋里看了一眼,对他点了下头,“我跟裴挚在门外等。”
  没有人打扰,白砚独自迈进房间。
  东晓就睡在窗前的躺椅上,逆着光,只在白砚眼里印出一道剪影。
  房间的地毯柔软厚实,白砚脚步很轻,几乎没有声音。
  可东晓十分警觉,没有回头,就保持着眺向窗外的姿势,对他说了第一句话。
  略微沙哑的男音幽幽飘来,“我想扒段墨初的皮,拆他的骨。这七年,我日日夜夜都想。”
  白砚脚步顿在了东晓身后。
  这是东晓获救以来,第一次主动提到段墨初。
  旁边有把靠背椅,白砚缓缓坐下。
  东晓依然没看他,枯瘦的手指收紧,握住扶手:“可我办不到,因为我想活着重见天日。”
  白砚知道段墨初有多么凶残。
  静默片刻,他说了句毫无意义,却又必须要说的话,“你受苦了。”
  东晓笑了,“我受的苦,你根本没法想象。”
  这一笑冷而嘲讽,再不是平常那副灿若朝阳的笑容。
  白砚不知道说点什么才合适,这样博大精深的母语,他竟然找不出任何份量足够的宽慰。
  东晓似乎也不需要他宽慰,或者说,根本不需要他出声。
  再开口时,对他的嘲讽又添了几分嫌恶:“知道我为什么能一个零件都不差地活下来吗?你也想象不到,你想象不到在魔鬼手里苟且偷生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真是毁完了自己的全部坚持和尊严,才办到这一切。我不甘心就这么死。”
  东晓越说越急,像是迫不及待地发泄压抑已久的恨意,“到段墨初身边的头几个月,是我难受的时候,我简直没法相信这个世上居然会有这样穷凶恶极的人,他竟然能肆无忌惮地绑架我,把我锁在地下室。你知道连着几个月看不着阳光是什么滋味吗?看不见日出,也看不见日落,时间对我来说只是表盘上的指针和格子,除了段墨初,没有任何人能跟我说话。”
  虽然对当时的情境早有想象,可是听见东晓亲口说出来,白砚心脏还是猛地揪成一团,几乎快要透不过气。
  只是听着,他就觉得无法忍受,白砚没法想象眼前这个人是怎么撑过来的。
  白砚心上像是压了块千钧重的大石,想说点什么,嘴唇动了动,喉头居然没发出一个音节。
  东晓用眼角瞟了他一眼,十足不屑地问:“很崩溃,是吧?”
  白砚艰难地开口,“后来呢?”
  东晓又讥诮地一笑:“我知道他不会轻易放过我,可一直没放弃自救,然后,我见到了仇安平。仇安平也被他控制,却可以在外行走,我动了心思,于是想着,我假装已经被他驯服,是不是可以跟仇安平一样,这样,我至少有了出门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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