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辉哈哈大笑:“那会儿体格好啊!干俩小时不带歇的,现在想干都干不动了。”说着拍拍自己肚子:“成天饭局成天喝,早废了。”又隔着衣服捏了祁蓝一把,“你行啊,这小腰,保持得挺好啊?走走走,喝酒去!自打毕了业,再特么找不到一起翻墙逃课打游戏的日子了。你说,咱们是怀念那个日子呢,还是怀念一起过那些日子的人呢?”
郎辉一边说着,一边搂着祁蓝的肩膀往里走,后面的人簇拥着,进了郎辉订的包房另外开席。这讲起许久不见的兄弟别情可就没完了,祁蓝在相亲宴上绷紧的神经一放松,顿时酒到杯干,不知不觉喝得酩酊大醉,好像是郎辉送他回来,再后来发生了什么,竟然是半点不知。
第5章
祁蓝拨拨白还歌头发,白还歌睡得沉,半点不动,看时间不过凌晨五点多,白还歌历来夜里用功没在三点前睡过觉,这会儿睡得正香。祁蓝下地把他抱起来放到自己被窝里盖上被子,白还歌睡梦中翻身,猫一般用袖子盖住脸蜷缩着睡去了,祁蓝赶紧将台灯关掉,蹑手蹑脚溜进洗手间洗漱,换了身衣服下楼跑步。
他晨练是多年习惯,一天不跑都不舒服。下楼跑了半圈,突然想起自己的车还丢在金园大酒店,再不赶紧开回来,停车费估计都要超百元。
凌晨五点半的街头行人不多,路边白杨树哗哗摇着叶子,晨风清冷,空气新鲜,夹带着一股淡淡的海水气息,马路宽阔干净,人行道两侧码放的象牙红一直延伸到视线尽头。
祁蓝跑步前往,一路跑得精神抖擞。拐过弯去,金园酒店就在前方,晨光中,酒店门前所有VIP车位上都停满了百万级以上的豪车,自己那辆帕杰罗停在里面线条硬朗骨骼清奇,虽然不输阵势,在一众豪车车标中也是十分刺眼。
他钻进去插上钥匙打火,刚发动车子,伴随着一阵刺耳的刹车声,一辆亮海蓝色宾利停到了祁蓝车子斜对面,一名年轻人落下车窗,相当不客气吼了祁蓝一嗓子:“喂!我们的车位,谁叫你占的!”
祁蓝隔着前挡玻璃看了看那年轻人,脸白,眼圈发乌,开车手法挺专业,估计是司机,他懒得多惹麻烦,只是冲那年轻人摆摆手,意思是自己马上就走,谁知那年轻人似乎误会了祁蓝,打开车门走了出来,边走边骂:“叫你滚还不滚是怎么着?还摆手——我叫你还摆手!”一边说着,一边来到帕杰罗旁边,伸手去拽车门。
祁蓝在车里侧头盯着那年轻人,年轻人没拽动车门,改攥着拳头狂敲窗户,十分不雅。
祁蓝看了他三秒钟,先从储物箱里拿出一张车证放在前挡上,然后熄火下车,接住小伙子迎面打来的拳头轻轻一扭把他放翻在地,从怀里掏出证件来:“警察办案蹲点,你来妨碍公务,是想进号里蹲几天?”
那年轻人一跤摔得半天才爬起来,起来发现帕杰罗上多了张特种车辆证,祁蓝手里警官证上硕大钢印一清二楚,他惊疑不定地盯着祁蓝,又扭头望了望车里,一声不吭跑过去趴在后车窗上向里报告。
后车窗落下来了,祁蓝隔着司机,只看见里面一名男子的下半张脸,鼻尖挺秀,唇线清晰,隐隐听见车里那人道:“……我讨厌地下车库的味道……算了,不要招惹,走吧。”
年轻人回头瞪了一眼祁蓝,上车走了。宾利经过祁蓝时,祁蓝发现后车窗仍然保持着半开的状态,一双明澈深黑的眸子透过无框眼镜向他瞥来,与祁蓝四目相对半秒钟,两人的视线都随着车子行驶而移动,那男子的脸扭向后方,祁蓝原地转了半个圈子,直目送宾利消失在地下车库入口中才收回视线。
不知为何祁蓝突然想起了薛小冰,只觉得刚才宾利上这位只露了半边脸的男人才更配得上矜贵万分的薛小姐。
手机响了,号码是郎辉。祁蓝回过神来,一接通就听见那边嚷:“兄弟!你手包落我这儿啦!一会儿我给你送刑警队去。”
“我就在楼下呢,这就上去。”祁蓝昨夜喝得烂醉,完全忘了赴宴时还带着手包。郎辉一行人就在金园大饭店住,郎辉听祁蓝说上来,含糊了几秒钟才告诉祁蓝门牌号。祁蓝乘电梯直达十八层按门铃,郎辉光着膀子穿一条小内裤把门开了一条缝,把手包塞给祁蓝。祁蓝拿着手包盯一眼郎辉:“屋里有情况啊?”
“没有!”
“你小子可结婚了!”
“知道,我知道。你他妈没娶媳妇儿,你怎么知道娶了媳妇不能上床的苦。上一次搭一个爱马仕都不让换姿势,外头的一条烟钱玩一宿还什么花样都让你试……”
郎辉昨夜喝酒时聊起现在经济形势紧张,生意人驴粪蛋表面光,自己的家族企业要不是靠着老丈人的资源几乎开不了工,老婆在家里的地位岂止水涨船高,简直要变成宇宙飞船冲天而去。说那话的时候,郎辉使劲儿把烟头戳灭在水晶缸里叹了口气。
祁蓝想起郎辉昨天夜里的诉苦,只得拍拍他胸口:“自己保重吧,我走了,再联系。”
他和郎辉告别,转身进了电梯,仰望着电梯顶棚也是叹了口气。郎辉读书时隔三岔五就偷偷带着女友进寝室颠鸾倒凤,几天不能偷欢,夜里就要撸得上下铺乱响,弟兄们轮流拿拖鞋砸他都停不下来。现在被老婆捏住了房事,那可真是抓住了小命门,整个家族的前途命运维系在自己的夫妻关系上,他得认怂。而真正让郎辉那么用力去戳灭烟头的痛,只怕不止是性,还有情意与尊严。但他也不那么相信郎辉这人节操冰清玉洁完美无瑕,说不定有什么小辫子捏在老婆掌心。他虽未婚,办多了案子也知道伴侣之间的事情最是一言难尽,不足为外人道,无法对外人道。
不知怎地,祁蓝想起了薛小冰。她的父亲薛达成是省委常委班子中最年轻的成员,前途似锦一目了然。他自问没什么名利心,刑警这份高危职业已经满足了他少年时代对热血男儿应该怎样活着的全部梦想,剥丝抽茧分析案情,惊心动魄抓捕罪犯,一摞摞荣誉证书立功奖章在案前,成就感极强,
他并不羡慕那些常年累月坐在办公室里的同事,即使他们的工作再重要,那也不是祁蓝想要的。
薛小冰的确是个美女,身段脸蛋都是八十五分以上那种,加上包装谈吐,气场已经达到一百零一分。但祁蓝并不觉得她父亲哪怕给她加持到一千零一分对自己来说有什么必要,她只要有自己的八十五分就已经很好,非常好。有了她父亲这层关系,到底要不要继续深入了解,祁蓝感到外界因素干扰太多,反而含糊了。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收到两条信息。祁蓝看了看,想谁来谁,居然是薛小冰,前一条是中国交响乐团今晚抵达海东市巡回演出的消息,后一条是薛小冰的话。
“我有两张第一排的票,晚上没事一起去看吧。18:30,海东市大剧院门口见。”
祁蓝着实被薛小冰真诚坦白不造作的风格给镇住了,他不是没被女孩子追过,可像薛小冰这个层次的姑娘确实没有。而且别的女生追他时候至少还要找点儿什么借书修电脑脚腕崴了之类的理由,薛小冰不但直接,而且是行政指令般的不容置疑。
说着“没事一起去”,后面已经告诉他时间地点安排见面。祁蓝捏着手机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复,电梯“叮”地一声停了,门开,有人站在门外等着进,祁蓝慌忙出来。
那人进去离开,祁蓝抬头一看周边环境完全不对,这才猛省得自己进电梯根本忘记了按层数,这是地下停车场的人要上楼把电梯召唤下来的。他现在不是在酒店大堂,而是地下四层停车场。
他回头看看,电梯已经上了十层,并且还在上升。停车场里充满了地下建筑特有的尘土湿气,那名坐宾利的男子的话不知为何响起来:“……我讨厌地下车库的味道……”
确实不大好闻,祁蓝抽抽鼻子,他懒得等电梯了,左右看看,想找楼梯离开。地下四层的车不多,大概因为清晨不是黄金时间,有一半左右的地方并未开灯,停车场静悄悄的,还有些地方在施工,堆着大批建筑材料,水泥沙子手推车,还有些摄像头存在的地方只剩墙上的一个黑窟窿,墙边堆着一些白色细外壳,看起来似乎是准备重新布线。
祁蓝没看到楼梯口在哪里,听见东南角有些响动,以为是酒店的工作人员,就快步向那边走去想要问路。
他转过一个立柱才发觉不对,声响从一个隐蔽角落里发出来,而且不是一个人,有两三个男人在说话,压着嗓音,衣料摩擦的声音窸窸窣窣不绝于耳,沉闷模糊,听不清楚。祁蓝一下子警惕起来。清晨,僻静无人的地下停车场角落,不止一名青壮年男性,这些都昭示着可能的危险。
他蹑手蹑脚靠过去贴在墙边,伏低身子探头看,角落里停着一辆金杯,玻璃上贴着最深的防护膜,牌子上罩着黑布。
祁蓝眼睛眯起来了,身子伏得更低,他迅速潜行到车畔,隔着车膜,隐约可见车里亮着一个小红点,祁蓝转转眼睛,随即意识到可能是D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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