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吐……咳咳,呕。”
卧槽,别真把什么脏器打出问题来了吧?
纪锴忙让黎未都整个人靠自己身上,顺手拍抚顺着他的背:“呃,黎总,黎总,你还好么?还能走么?要不要我背你?”
“姓黎的,你给我少装死装柔弱!”
朱凌眼底一红,只觉得火气蹭蹭上头,一把将黎未都从纪锴身上扯下来:“刚才不是还很横么!不是还有本事欺负叶氤么!有种来啊,再打啊!你装什么装?”
“朱凌够了!别闹了!快把车开过来!他情况很不好,我得马上送他去医院!”
“去什么医院?他死不了!姓黎的你别给我装死,你别以为我真不敢把你——”
“啪啪——”又是两巴掌,纪锴再度以暴力强势控场。
“给、我、去、开、车!”
一侧胳膊突然一阵难以名状的酸麻。纪锴一侧脸,发现竟然是叶氤扑了上来满脸怨恨,正含泪用没什么力气的小粉拳捶他手臂。
“你凭什么!凭什么打朱凌!”
“呃。”纪锴努力思考“凭什么”?凭我打我家里人关你屁事?痛——
卧槽!简直无语,这年头还兴咬人的啊?老子今天可没洗澡,你不嫌脏啊!
大手一挥,反手轻而易举把柔弱小美人整个儿推倒在了地上。
然而他忘记了,人家小美男可是碰瓷特效加持100%的。
倒地直接自带七百二十度大翻滚。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不是被人推了,而是被卡车给撞了呢!
目瞪口呆。
“纪锴你干什么!” 叶氤的膝盖流血了,殷红的雪水淌下白皙如玉的腿格外扎眼,估计但凡是个人都要怜香惜玉之心大起。
“小氤没事吧?给我看看!这……纪锴你怎么回事,疯了吗?快跟他道歉!”
纪锴低下头,看看自己手臂上也在向外不断渗血的那圈牙印。
这就是人生——人家西子捧心,你他妈东施效颦,也不怪和待遇一个天一个地。小美人永远柔弱美丽、楚楚可怜,你特么生得五大三粗的谁理你啊?
“……不好意思我刚没听清,你说让我给他干什么?”
抬起眼,对着眼前结婚三年、熟悉又陡然陌生的爱人,纪锴不怒反笑:“你再说一遍?”
“你、你跟他道——”
“说完。”
一阵夜风吹过,朱凌吞了口口水,只觉得背后透心一阵凉。
纪锴勾着唇微笑,看起来肆意潇洒又玩世不恭。
但毕竟一起生活了这些年,他是了解纪锴的——这人就只有在轻度生气的时候,才会摆出一本正经“生气的脸”。等到气得很严重的时候,则反而会开始像这样阴森森地笑起来。
……上次看到他这样笑,已经是两年前的事情了。
第9章
上次看到他这样笑,已经是两年前的事情了。
那时候的朱凌,因为一首单曲被知名歌手在演唱会深情翻唱而突然获得了瞩目,新歌一跃彪到了排行榜首,从一个无人问津的小透明一夕爆红。
一时间通稿宣传不断,人也沉溺在鲜花和赞美中膨胀得一个头两个大。
“你看看吧,早就说你会红会红,干什么要那么早结婚!?”
“宣传都说你单身。你长得好,男友女友粉那么多,要是被爆出来结婚的事对你前途影响多不好?何况现在的你啊,想找什么样的没有?”经纪人每天在耳边如是抱怨。
整天被这种话洗脑,导致朱凌渐渐也有点信了这个邪。
心里就开始不太平衡了。回到家后,也开始看纪锴各种不顺眼起来。
各种没事找事、挑刺、冷淡、寻衅,纪锴好脾气一直忍他。直到某天,或许是终于忍到了一个爆发点,突然间什么也懒得说了。
就这样自顾自笑了几声,摔门走了。一夜没回家。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也都没回家,就这么音讯全无。
朱凌隐隐觉得好像是自己的错。却倔着一股气心说谁怕谁,你爱回家不回家!我现在什么身家你什么身家,难道还要我去找你求你不成?
于是也拎包出门,一心投身工作,两个人大概两三个月没见面。
两三个月,少数在家,多半在外。
渐渐发现自己半睡半醒间,经常会下意识收拢手臂。然后触及一片空荡荡的,被惊醒后辗转反侧、再也睡不着。
身边……本来应该是有个人的,一个让他觉得温暖安心的人。
那人的身材很棒,腰腹摸起来精壮柔韧又弹手,整个身子总是又暖又滑腻,简直是健康活泼与性感情色的完美平衡。
他本来……应该是有个家的。
有个喜欢他的人在家等他,看到他会露出笑容。
……
爆红之后的几个月,逐渐适应了新的人生阶段,朱凌也逐渐从虚名和掌声中清醒了过来。
在外面有多么受欢迎、多么花团锦簇,回到家面对没有一丝人气的房间时,就有多大的心理落差。
自问他追求的到底是什么?事业?金钱?梦想?但事业金钱梦想又是为了什么?
还不是为了和爱人家人在一起过得幸福快乐。
时隔三个多月回到家,还是四壁徒然空荡荡的。没有半点纪锴回来过的痕迹,落了一层浅灰,冷得他一点都不习惯。
打开电脑,最近的搜索里,居然跳出来一条叫做“离婚协议书应该去哪个机构领”。
当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种如遭雷击、心里空了一块失魂落魄的难受感觉,他至今都记得。
快要失去的时候,终于意识到那个人对他来说有多重要,于是马上发动所有资源去找,各种上门态度真诚认错反省。推了大半个月的工作,每天认认真真、小心无比地跟在身后努力哄。
也是那次,他对纪锴整个人都有了崭新的认识。
原来……那个人平常对他无限度溺爱、纵容,可醒过来翻过脸的时候,却也可以果断地挥剑断情丝、不留半点情面的。
原来尊重是相互的。
作过头了,踩着人家底线,人家也并不是非你不可。
……
如今,那种糟糕无比的感觉随着爱人嘴角的那抹笑意,又铺天盖地落回了身上。
“熊宝宝……”
他的声音开始发涩、放软:“你别生气,我们大家都冷静一点好不好?这样,你先、先带他去医院,我先上楼去给小氤找个住的地方,然后我马上去过找你!其他什么话……咱们回去再说?”
纪锴不依不饶:“刚才好像是说让我道歉是吧?行,对不起二位,都是我的错可以了吧?”
“锴哥,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呜……”
黎未都摇摇晃晃,眼看着已经站不住了。纪锴“啧”了一声,干脆一把把整个人捞了给抱起来,大步往车子那边走。
187的男人啊……就算单有骨头也着实不轻,还好平日里勤加锻炼。
身后朱凌还在纠结:“纪锴!我、我……”
“行吧,不废话了!我干我该干的事,你干你该干的事去!”
“锴哥!那,我一会儿就去医院找你!你等我啊!”
……
“难受……呜……”
“行行,知道知道。”车子在无人的街道上疾驰,纪锴腾出一只手,帮黎未都捂上抽搐的胃部。
“没事,没事啊。你再忍一下,医院马上就到了嗯?”
声音低沉温柔,人却一路不爽地猛踩油门。
奶奶个熊你算老几?
凭什么老子还要送你去医院,老子到底造了什么孽?
***
医院急诊部,土豪单间。
纪锴简直服了,这苦逼总裁果然是个脑子有问题的——他前后一共就问了一句“黎总,你真打叶氤了么?”。
他觉得这个问题的答案,完全可以是简单直白的“打了”或者“没有”。
黎总却明显被这个问题给刺激到了。
本来捂着腹部半死不活躺着,看脸色都入土一半了,却垂死病中惊坐起,整个人差点摔到床底下去。
“我没有!我怎么可能?咳……咳咳……”
“他……当着我的面删信息,所以我……咳,声音大了点……他反锁了房间不让我进去,我才会砸门,吓着他了是我不对,可是……”
“……”
“黎总。”
“嗯?”
你要演情深深雨蒙蒙,也在叶氤面前演啊?
在我面前演有什么P用?
“你说完了没有?说完了的话,我在想能不能……先替我把这支狂犬疫苗给报了?”
说着,伸出仍带着牙印和碘伏消毒印记的古铜色胳膊,手中白色账单上清清楚楚,破伤风一针,十七块四毛四。
“毕竟,我手上这几口都是被你家那条吉娃娃给咬的。加上车费精神损失费什么的,一起算三十吧?”
黎未都唇角抽了抽,刚才的委屈情绪已然抛之脑后。
……市井小民的人生他不懂。
他只记得,买衣服那天,他刚谆谆教育过眼前这个朱凌家的地摊货色原配。
好心跟他讲,想要留住爱人的目光就要学会修身养性。实在做不到,起码也要努力装得高端大气上档次、温柔贤惠有内涵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