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想我回来,我也可以回来陪你。”
甜腻腻的奶油蛋糕在口中融化,黎未都皱着眉吞下去,激起胃部一阵抽搐。
“不用不用!”叶氤连忙摇头,“那么重要的年会你作为CEO怎么能不去?虽然是有点寂寞,可我没关系的。”
但,那明显不是寂寞的表情。
反倒像是小孩子听说家长要出门,想着终于可以偷偷开电脑玩一会儿游戏的兴奋。
黎未都戳着蛋糕,并不愿意这样无端地恶意揣测。
“其实不去也没关系的。”
“……”
“我本来也不想去。要不是卫轩和戚扬他们非吵着拉我一起……”
“卫轩和戚扬?”叶氤像是翻了个白眼,低头吹了吹鱼汤,“你还真是有耐心,到现在都还忍得了他们两个哦?”
“……”
“姓卫的一天到晚单那张葬礼脸就够叫人糟心的了吧,感觉总跟有人欠他十万八千似的。戚扬就更是……自以为红,就事多精贵得要命,一起吃个饭还这不吃那不吃的,矫情。”
黎未都默默没说话。
那两个人……是他最好的哥们儿。
“还有未都,今天这个鱼汤味道是不是太淡了?不像你平时的水准哦?”
“嗯,我去帮你加盐。”
地中海的透明海盐,亮晶晶的粉末一点点融进奶白色的浓汤里,被吞噬淹没、不见踪影。
开放式厨房正对餐桌。黎未都缓缓抬起眼来,只见叶氤的手指在屏幕上轻快地跳跃着,笑脸被投射的光照得亮亮的。
“……小氤。”
“小氤!”
叫了好几声,叶氤都没有听到。黎未都勾了勾唇角,眼底却缓缓染上了一抹晦涩。
“小氤,你这是……在回谁的信息呢?笑得那么开心。”
叶氤如梦初醒,手一抖,手机磕在刚端上来的热鱼汤碗边,汤汁倾倒了一整张桌子。
***
朱凌连着两星期在国外录新歌MV。回来这天,偏偏是……结婚纪念日。
纪锴拎着一早订好的庆祝蛋糕,在家门口歪着头踌躇寻思了好久。
不然,今天就先放宽心好好庆祝一下,明天……再找他摊牌叶氤那点破事?
唉……
摇摇头。“摊牌”或许是个太过于上纲上线的词汇。
毕竟一切都还只是捕风捉影——朱凌和叶氤的事,不止他没有实锤,黎未都也没有。
“有的时候并不一定需要什么‘证据’吧?”
那天咖啡厅里,黎总如是说。
“朝夕相处的人有否猫腻和反常,很多时候一个眼神、一个细微的动作就足够说明问题。我就不信你真会一点都没有觉察。”
一句诛心。
可当纪锴终于打开房门,看到一地的蜡烛,以及一脸疲惫窝在沙发上等他的大明星。看到朱凌见到他进来时如同被点亮一般的笑容,以及背后的一捧巨大的玫瑰花时——
他突然开始怀疑。
怀疑是不是一切都只是自己在没事找事、大作特作。
“熊宝宝,结婚三周年快乐!”
接过那一大捧馥郁芬芳,把头埋进湿漉漉带着水珠的花瓣中。红玫瑰浓郁的味道,让纪锴想起两人第一次度过的那个情人节。
那时候,朱凌一天的生活费才只有紧巴巴的三十多块。
却花了二十块钱,给他买了支玫瑰花。
【其实不用浪费的,情人节的花价那么虚高……】
纪锴都有些替他肉疼了,可朱凌就只是微微一笑。
【锴哥,如果我一直都没本事给你别的,起码这一点点心意不能再少你的。】
从那之后,每一年的纪念日、情人节,玫瑰花都成了必不可少的项目。这样想来,朱凌完全没变过,始终都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好男人、好爱人。
修长的手指摸了过来,蹭到脸颊上触感有些奇怪。
纪锴皱眉抓住朱凌的手腕,发现他手尖上正绕着一只创可贴。
“怎么回事?怎么受伤了?”
“昨天拍外景时候蹭的,没事啦。小伤而已,我在努力为我家熊宝宝挣过冬口粮呢,值得的!”
纪锴不解:“什么过冬口粮?”
“嗯……”朱凌看起来有些困困的,眼睛却明亮着星辰,“因为‘熊宝宝’到了冬天,不都是要去冬眠的吗?我这儿先帮你攒好口粮,到时候就不用发愁了?”
眼眶突然一热。
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被一句玩笑给狠狠感动到了。
如果他真的是森林里的一只熊……
那么寒冷的冬天来时,孤零零窝在山洞里,他会希望朱凌能在他身边。
他一定会好好珍惜他。抱着他,用一身温暖的棕色皮毛包裹住他。只要有他在,就不会寂寞,不会不安。因为有他在的地方就是他最心满意足的归宿。
都在一起这么久了。
就算原本是个废弃的村落,如今也该逐渐砌好坚固的高墙。叶氤又算什么?叶氤的男朋友又算什么?难道单凭什么他们露个脸、胡言乱语挑拨几句,他就要怀疑自己的家人?
细腰黄毛小弱鸡,单眼皮自负破土豪!
说不定根本就是那俩人自己过得不好,就见不得其他人过得好!一对神经病故意来使坏,凭什么要搭理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纪锴没有上帝视角,朱凌出轨“无实锤”,所以仍然相信他。
第7章
炎夏晚上夜风习习,打开通窗,白色的蕾丝窗帘羽翼般飘舞。
黑胶唱片机放着浪漫的音乐,纪锴领步,在烛光漫影中拉着爱人缓缓起舞。
朱凌虽然没有学过跳舞,但舞蹈才华极佳,上次还上了什么与星共舞的节目狂吸了一波粉。而纪锴其实不太会跳,于是嘻嘻哈哈跳没一会儿,就暴露了狼子野心——把爱人按在了墙角,贴着的肌肤炽热着,眼神也不安分地燃烧着熊熊欲火。
良辰美景,眼看着就要洞房花烛。
朱凌的手机却在这一刻不贴心地响了。
那是一个没有存名字的号码,
而纪锴很不幸地正在含情脉脉、深情款款地望着朱凌,以至于对方眼底那一瞬间的紧张与慌乱,根本无处遁形。
铃声是那首温情的《亲爱的》前奏,配上朱凌沉着脸按掉的慌乱,无端讽刺。
对方又打,锲而不舍。
朱凌余光偷瞄纪锴,手有些抖,最终不得已接起:“喂?我在忙,有什么事情明天再……”
“……你说什么?你慢一点!别急!你别哭!他打你了?为什么打你?你怎么样伤得严不严重?”
“小氤你冷静点!你在哪?你别动,别做傻事,站那别动我马上来!”
夜幕黑沉,突然陡生一股寒意。仿佛凛冬将至。
……
……他叫他“小氤”。
不是好久不见了么?
不是虽然都在圈里,但是一直“没联络过”么?
朱凌挂了电话,匆匆抽过衣架上的外套。那外套的件缝了碎钻的高档品,在夜色中熠熠生辉。
这个人……身上总有那么一两处是闪闪亮亮的。
纪锴闭了闭眼,想着自己如果真是一只可以冬眠的熊就好了。就可以看不到听不到,从此眼不见心不烦。
大长腿“咣当”踏住门框。
一米八几的汉子像个门神,抱着手臂一派悠闲,将棕红色大门堵得严严实实。
“结婚纪念日,你这大半夜的是要去哪?”
“锴哥,“朱凌额角冒出冷汗,“我……有点急事,你先在家乖乖等我,我处理完了马上就回来!”
纪锴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眼神一暗,果断就两个字。
“不、行。”
……
不行,你哪都不准去。
结婚纪念日,一个电话就要出去找外头的野男人,想翻天啊?
“熊宝宝,我知道是我不对!但是你今天真的……就先别跟我闹好吗?特殊情况!我真的、真的处理好了马上就回来,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是啊?特殊啊?那你跟我说说看,怎么就特殊了呢?”
“锴哥……”
“叶氤被人打了是吧?直说呗,我都听见了。”
朱凌一时间整个人都慌乱了起来。
“锴哥,请你理解一下。叶氤他说不定受伤很严重,我得赶快去看看!”
说着就去抓门把,被纪锴一把拨开:“就算他被人打了,又关你什么事?”
“……”
“你是他什么人?”
“锴哥……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跟叶氤什么都没有,但这件事我不能不管。我、我先走了,回头再来跟你好好解释!”
纪锴不再说话,点了点头,抬腿闪人。
朱凌连忙匆匆开门,却陡然听到身后桌子古怪一声响,耳背一热。回头一看,那把他试了几天都拔不出来、嵌在桌子里纹丝不动的西瓜刀,纪锴竟然一只手就把它拔出来了!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天生怪力?
……
“纪锴,你、你要干什么?你、你冷静点?”
一把刀冷飕飕架在朱凌脖子上,触感实在太生猛。
想想眼前男人也一向生猛、难以预测,朱凌背后一寒,一时间磕磕巴巴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