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十三章
偌大的会客厅里开着灯。
光影摇曳，轻轻柔柔洒在光滑的地板上。
会客厅一至二楼的对称扶梯早已布置好，把手上缠绕着娇嫩美丽的白玫瑰，一朵朵竞相散发芳香。
不仅是扶梯，整个别墅，连着天花、吊顶，每个地方都镶嵌着鲜花、水晶，繁杂的奢饰品间隔分布，悄无声息的炫耀着主人的拙劣品味。
可品味再拙劣，也不可否认，这是一场引人注目的盛宴。
盛宴的主角之一坐在扶梯最底部，拿着手机不知在看些什么。
宋允难得闲下来，无聊的来宴厅瞧瞧，碰巧就见到了这幅场景。
“奇了！你怎么来了？”她嘻嘻哈哈走过去，颇爷们的拍拍田柾国肩膀，“我还以为你明天上午铁定会逃婚，绝不会来的呢？”
男子被她一拍，蹙蹙眉也没抵抗，只悄无声息的关上手机屏幕道：
“我答应你会订婚，就一定不会食言。”
齐悦一看他这么认真，笑了，“那可好！我本来还以为你会反悔，准备拿出照片再威胁你一次，现在这么一看，倒是让我省心了。”
她说着，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调到相册那一栏，翻翻找找寻觅些什么：
“你说，你在娱乐圈那么久，怎么就没半点长进？你以为坐上保姆车就没有狗仔了？真是天真！当初还好是我看到，要被其他八卦报社瞧见，发现你偷亲他，准得把你扒皮抽筋，最后一点血都勒索尽！”
宋允说着，总算把那张照片调出来，伸出手拿到田柾国面前给他看：“唉……你怎么就是控制不住？”
照片上很昏暗，微斜的保姆车座位上仰面躺着一个青年，青年面色疲惫，似乎是睡着了。
他座位的前排，也坐着一个人，那人从位子上站起，弯下腰俯下头轻轻覆上他的面，柔柔吻了一下。
“你说，你也算的上是前辈了，怎么就忍不住？”宋允看着，又是不甘心道：“还好是被我看见了，还好啊！”
田柾国看她一脸“我真善良，我真是个小天使”的白痴表情，嘴巴抿了抿，什么也没说。
当时，他不是忍不住，他就是有点难受。
那场演唱会上，泰亨哭的那么伤心，那么累，到最后，竟趴在停车场的保姆车上睡着了。
田柾国上车时，金泰亨的眼角还流着泪。他闭着眼呓语，轻轻说着话。
柾国叹息一声，轻轻贴着他的脸，想要听清金泰亨说了什么。
“我以后怎么办……奶奶走了……我以后怎么办……”
金泰亨一边说着，一边流泪，泪水像是没办法停歇般，打在田柾国的手背上。
“没事……”他轻轻摸着熟睡男子的脸，“……以后还有我……我永远陪着你……我永远对你好……”
田柾国不知道金泰亨有没有听到，只听见他慢慢重复着那一句，“……我该怎么办……我以后怎么办……”
他的声音带着演唱后的沙哑，一点点打在田柾国的心头。
泪水划过他的面，停在他的鼻尖再也没有流下。
男子看着他，终究是叹息一声。
然后，借着那昏暗车厢的一点点光，慢慢吻上他的鼻尖，吻去那滴泪。
……
“你就是没吃过亏，不知道现在的娱乐圈到底有多凶残！现在可好，摊上我了，也算是得个教训！”宋允继续教导他。
田柾国不答，将女子搭在肩膀上的手扒下。
宋允一看，又是笑笑，“你说你怎么这么倔！怎么和我一样倔呢！”
田柾国一听，有些无法认可，“和你一样？哪里一样了？”
宋允听到他的反驳，挑眉想了一下，“老实说，也不能算一样。如果我是你，被人威胁协议结婚，肯定会死抗到底，不到最后一刻都不松口！”
女子说着，停顿一下道：“……再说，我还有那么喜欢的一个人，又怎么能这么轻易的放弃！这么想来，你还真是不够坚定。我当天威胁你，你当晚就答应下来，半点犹豫也没有，怎么说都有些过于决绝了！”
田柾国一听，又是一笑。
他把手机再次打开，看着内存卡里一个个小视频。从MV到饭拍，从花絮现场到录音短片，满满当当都是同一个人。
“你怎么知道我就没犹豫？”他苦笑道。
你怎么知道，我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接受了什么？放弃了什么？才最终割裂一切，舍下一切答应你的？
你这人，真是什么都不知道。
……
高大的楼房伫立在道路两旁，任由冷风吹荡在楼与楼的空隙中，虚虚空空发出寂寞的声音。
各大高楼上的霓虹交相闪烁，竭力营造出一副热闹繁华的场景。
路灯闪耀，照亮天桥上的一切，自然也留下桥底的阴霾。
现在已是深夜。
路上只偶尔过去几辆车，匆匆忙忙的，无人闲着心停下来欣赏这幅江景。
桥上有一个男子奔跑。
不到十度的寒风里，他简简单单穿着一件T恤，逆着风奔向桥的另一头。
那边，有另一个清冷英俊的男子等着他。
“哥……”田柾国跑到金泰亨身边时，气喘吁吁的的唤了他一声。
金泰亨坐在车里没说话，他冷冷看着田柾国，一向爱撒娇的眉眼此时浸满寒霜。
“嗯，田柾国。”他道。
柾国触到他的视线，拉拉衣角，觉着有些冷。
“哥，你怎么了……”他走上前想拉拉他，手还没摸到他的胳膊，便被金泰亨拦下来。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带着酒精味的拒绝，“柾国，你别碰我……”
田柾国闻到味道，微微蹙眉：泰亨喝酒了？这么冷的天喝酒，真是不知道注意身体。
田柾国摇摇头，上前想要搀扶他。
“啪”一声，自己的手又被男子拍下。
“柾国，你别碰我……”金泰亨很没有气势的瞪他，冲他眨巴眼睛摇头。
田柾国看着一怔，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半点没反应过来。
“哥……你怎么了……”他蹙眉问他。
你今天怎么会这么反常？怎么会这么讨厌我？
“柾国……”金泰亨摇摇头，过了会儿才趴在方向盘上，微眯眼睛看他，“田柾国……你离我远一点好吗……”
远一点？田柾国一愣，下意识上前，而后意识到什么般，遵照他的意愿，老老实实后退一步。
“对对……就这样……”金泰亨看着笑了一下，面容可爱单纯，带着撒娇味道，“再退一点……再退一点……”
田柾国遵照他的意愿，又退了几步，直到脚边有些湿软，他才停下来看了看。
身后是一片小水潭，水深半米，在月光下泛着光。
“哥……你到底要我退多远？”青年带了些无奈叹道，“现在已经够远了……”
“够远？”金泰亨听着摇摇头，眼里满是醉意，“不够不够……还不够远……你还没消失，你还没从我的世界离开……还不算远……”
田柾国听着又是一颤，半天没明白他的意思。
今天他跑过来，就是为了和他告白，说他喜欢他，喜欢金泰亨。
说他愿意放下一切，放下所有人的偏见，想坦荡大方、抛却所有来看他。
有人来威胁他，利用他，想要让他和她结婚。
他怎么能愿意？
他最爱的人在眼前，最心疼的人在身边，最不想舍弃的东西这般触手可及。
你让他放弃？还不如直接判他死刑！
“柾国……你再退一点……”金泰亨的声音带了点呜咽，“我求你，你再退一点……再退远一点……”
他一点没意识到田柾国的处境和挣扎，趴着车里，哭着对他撒娇，“我求你……你走啊……你不要来了……我求你别出现了……你放过我吧……你放过我吧……”
我求你，赶快走吧！
我不坚强，我不勇敢。
我懦弱，我无能，我一无是处！我承受不了家人的施压，承受不了母亲的下跪！
我没办法接受，那个生我养我的母亲，跪在我面前，一遍遍哭着求我：
“泰亨，你回回头吧……你放下他吧……你好好的活着，千万别继续错下去……”
我一点也受不了。
金泰亨微眯着双眼，颤抖着身子，混沌脑袋，半点没意识到自己对那个冷风中的青年究竟说了什么：
“柾国……我求你，你和别人在一起……别来缠我了，别来找我了……算是为我好……我求你……退远一点，再远一点……离开我……求你……”
田柾国穿着衬衫，在他的哭咽声中又退了几步。
冰冷的水浸没他的膝盖，浸没他的腿，冻的他不住颤抖。
可这还不够，还不够。
这还不够冷。
他看着金泰亨的目光，满面泪水，笑意盈盈。
这水还不够冷，抵不过他现在的心，寒的一片荒芜。
……
宋允依旧锲而不舍：“你就是不懂得争取，不懂得反抗世界，所以才会被我抓住把柄！”
田柾国慢慢浏览那些视频，翻完最后一个后，总算有了点反应，抬头看她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