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喜欢上我了是吗?”
“是。”
“那你什么时候准备爱上我?”
“等我足够喜欢你。”
这样没头没脑的话让江淮终于笑起来,差点没像个小动物似的在床上打起滚。他之前从未想过和一个人白头到老,公寓买的虽然是双人床,也不曾想有一天它变得这般小。江淮笑够了,直起腰来:“没想到你这样衡量喜欢和爱,分着等级打着旗号,像完全与自己无关。”
席谨河像盯上猎物一般望着他:“胆子够大。”
江淮躲开他伸向自己的魔爪,去淋浴间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席谨河穿戴整齐望了望表,说要带他去个特别的地方吃午饭。江淮心说这人老套古板只爱西方那套东西,还能吃出什么花样儿,索性穿着平日的牛仔衬衫,意图给他一个不太高明的“下马威”。
席谨河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没叫弘历来,自己在小区停车场开了辆连江淮也没见过的宾利,还是辆敞篷的车型,江淮看得眼睛都直了。
“你什么时候买的这辆车?”
“几个月前,本来打算给你做生日礼物。”
江淮有些意外,心里高兴却还忍不住问个为什么:“你以前从来不给我过生日。”
席谨河知道下家伙喜欢,转头看他亮晶晶的眼,把他那些喜悦都收下,笑道:“罢了,本不想告诉你,但蒙骗人还是不好,生日其实是叶礼提起的。”
江淮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我生日可还没到呢,你现在便告诉我,是不是太那啥?”
“太哪啥?”
“‘过分’。”
车绕过半个G市的城市圈,在与临湖别墅几乎完全相反的山林中蛰伏着的是席家本家,踞虎盘龙。
车里放着音乐,节奏欢快而明朗,江淮望着窗外的风景却渐渐开始不安。席谨河这时已经把车开上环山公路了,他只转头问江淮是否饿地厉害了,对问题一概拒不回答。
得不到答案的江淮最后只能无可奈何:“好吧,我还不信你是要把我弄进深山里毁尸灭迹。”
“你也不够值钱。”席谨河看着他,笑的有些欢畅。
“我怎么不值钱了?当年我新闻发布会的时候,铺天盖地的消息……”
“国内一共就那么几个得奖的摄影师,普利策的风头正盛,你那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江淮不服气,却也找不到什么借口反驳,“你说什么都对,反正我说不过你……咦这个……”他已经瞥见了气势磅礴的大宅,欧式建筑,哪怕远远看去都华丽而精致。
席谨河老神在在:“我家。”
“……”
看来席谨河是不知道什么叫【过分】的。
席谨河虽然瞒了一路,也没在江淮手下讨到便宜——江淮不愿意下车。
他按着安全带,揪着座椅不肯撒手:“席谨河你这个混蛋!你怎么能这样?!我一点准备也没有!”
席谨河冷着脸问他要什么准备,不由分说地把他从副驾驶座上拉扯下来:“是谁说饿了的?”
江淮都快哭了:“席谨河,你的中文理解能力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最后席谨河唯一的那点耐心也被他消磨殆尽,人被强硬扯出车座,硬生生桎梏在席谨河怀中。被人抱进了席家本家大门还满脸不情愿的媳妇儿,开天辟地以来,江淮是头一个。
第 20 章
20.
席家装修精致而奢华大气,一楼大厅的房顶高挑,吊灯却用了简约而不是寻常的哥特式,家具也都不全为欧式华丽风格,格调更高且老派。
江淮不太能吃准思想老套又正派长辈的想法,那样的人开不得玩笑又不爽你板着脸对他,说句不好就能记仇好几年。以前江淮有个教授就是这样,这么多年了他在路上偶然碰面了还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据说家居装修极能反映出主人的性格品味,席家这大宅放在这深山里,还不按豪门套路出牌,席谨河这样给他会心一击,他一点心理建设都没有。
“席谨河!你!快放我下来!!”
席谨河抱着这不老实的小家伙抱了一路,脸不红心不跳气也不喘,兀自聊自己想说的话题:“中午快过了,想吃些什么?”他见江淮站立不安又忐忑地四下张望,这才捏着他的后颈说了实话:“家里今天没人,该回来的明天才回来。”
……什么该回来不该回来的,他就不该来!
江淮推他,骂道:“你这老狐狸!”他放松下来,与饥饿感久别重逢,拉着席谨河细数了一遍自己想吃的,又好奇的想快点儿去探索这间陌生的豪宅。
席家太大了,江淮跟着席谨河走到餐厅,那些传说中穿着制服的女仆管家厨师这才露了面。
小的时候邵涓工作忙照顾不过来,江淮是跟着外公邵清明长大的。
邵家自己是G市有头有脸的大家族,邵清明曾经做过G市市长,退休后凭借着人脉和亲戚家族扶持,邵家从来不缺钱。邵清明带着他去过许多有钱人家族做客,唯独对席家敬而远之。江淮也大概知道席家是经商,但没想到能富裕到这样的程度,连高调低调都不知怎么判别,占山为王。
“今天我们就住在这儿吗?”酒足饭饱,江淮被席谨河带着逛大宅,席家这些家丁都像席谨河一样沉默是金,这么大的地方,没人说话还真的阴森可怕。
“没什么好怕的,这里是我家,也是你家。”席谨河像是一眼洞穿了他心底的纠结,拉着他推开了二楼走廊右边的书房大门。
书房的整体格调与欧式便沾不上关系了,江淮从席谨河身后探头预备去打量这间古色古香的书屋,只瞥了一眼就不知该说什么好,他扯扯席谨河的衣角,指着书房屋内的桌椅目瞪口呆:“我的天!靠!这是一整套的乌木吗?”
席谨河听到他的脏字,皱眉转头看了他一眼:“你还会看这个?”
“我在外公家见过乌木的麒麟摆件儿,只是……”他觉得口舌干燥,看向席谨河的眼神已经变了:“你家到底是干什么的?小件的乌木摆设装饰品还好说,可这么大件的乌木家具是有价无市的!!有价无市你知道吗?!你还收了这么完整的一套!”
“冷静点,这没你想的那么困难。”
席谨河看他一眼,自顾自走进去在书柜处翻找起东西来。江淮颤颤巍巍恢复了一些理智,又对着墙上挂着的一副字险些吓得咬到自己的舌头:“卧槽!这尼玛不是那谁的《寒食帖》吗?!”
“你对自己惊讶事物的形容语言真是贫瘠。”席谨河不咸不淡地评价了一句:“原件在它该在的地方,这是我爷爷写的,他比我们想象中更喜欢苏轼。”
“啥意思?”
“席家所有孩子从小就得背他的诗临摹他的书法。”席谨河拿了份蓝色的文件夹,学着江淮在那幅字前端详了一阵,看那些模仿的极像的左秀右枯笔法:“这么喜欢?你是他的粉丝吗?”
“不,我是你的粉丝。”江淮应付道:“席谨河,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要带我来见你的家人?”
“说了你会乖乖地接受手术?”
“……不。”江淮不太想提起这个话题:“……不一定。但你怎么可以什么都不说就带我来这里?我还穿成这样!”
“那就脱了。”
“……”
江淮充分怀疑他是在说内涵带颜色冷笑话,但他确实被自己的想象吓得有些不敢再与席谨河单独相处。然而席谨河似乎拿那个蓝色文件夹有要紧的事情,他一整个下午都在书房里进行外语的电话会议。而江淮就坐在一边窗台上,一边听他讲不知所云的鸟语,一边抱着台平板刷新闻,显得无所事事。
程羲之又一次上了《时代》人物访谈,这回他是讲起自己擅长的领域,有些滔滔不绝的样子,眉飞色舞。不知道是不是被后期特别的偏爱,那张原本就年轻好看的脸现在看起来更加光芒夺目,耀眼地摄人心魄。评论下跟排队形似的一水儿的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路转粉、粉转死忠粉、迷妹疯狂打call,连江淮看了都忍不住要嫉妒了。他面无表情地退出页面,正好听见席谨河流畅的英文中夹杂了句中文人名,似乎是那份文件相关长风社的一些股份权所有人问题,江淮听不懂这些,也对此毫无兴趣,他冲席谨河挥挥手做了个口型,说他想出去走走。
“等一下。”席谨河出声制止他,也对电话那头的人说了句稍等。他从抽屉里拿了台相机给江淮,眼中有笑意:“别跑太远,带着手机,别忘了回来吃饭。”
“知道了。”江淮觉得自己的心跳速度又开始渐渐失控,他接下席谨河手中的相机,大脑发胀,几乎是逃也似的跑出了房间。席家的大厅是来时空空荡荡的模样,他摸索着记忆开门出去,穿越席家花园前院又花了点时间才平静下来。
他和席谨河在一起好几年了,兜兜转转的,他几乎要忘记那年喜欢上他的理由了。但尽管如此,那种心跳的感觉终于还是又回到了他这里,不可否认的,他再一次爱上了席谨河,就像当年他还是毛头小子时的一腔热血义无反顾,他在席谨河这里再次栽倒,举手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