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别冻感冒了。”崔卓把外套脱了下来，套到赵临的身上，说：“走吧。”
赵临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外套上有崔老师的味道，刺得他脸颊发烫，他不自在地说：“我才不穿你的衣服。”
“披着吧。我穿得多。”
赵临听到这话一看，看见崔老师里面确实还穿着件毛衣，忍不住吐槽了一句：“你怎么穿那么多啊。”
“没你们那么年轻耐寒。”崔卓呼了一口气，空气中立刻形成白色的雾，“你穿这件还挺可爱的。”
“你这老师怎么还骂学生呢？”赵临最讨厌别人说他可爱了，大男人，怎么能被说可爱。
“哦。”崔卓听到他这话，忍不住又揉了他头发。
赵临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又问：“对了，你知道邹恒的事是什么情况吗？”
过完周末，天气又冷了几度。又到了每周例行的升旗早会，学生们穿着清一色的校服，呼出一口气，将手掌合拢接住，又跺着脚企图能驱走室外的寒意。校领导在台上宣布了一则通知：“高二（1）班邹某因考试作弊和违反男女交往五不准，记留校察看一年之处分。”
“听说邹恒因为总发信息骚扰骆颖被告到人家老爸那儿了。”早餐时间，东子和赵临站在走廊上边吃包子边说。
“那个渣滓，肯定之前就干过不少骗女孩子的事情。”赵临一向不听这些八卦，此时也忍不住说了一嘴。
“嗯，听念念说，之前邹恒骚扰她的时候还换过不少女朋友。”
“看不出来，林念也挺八卦的。”赵临“啧”了一声，又说，“叫得这么亲密，是在一起了啊？”
“念念平时也不八卦，就是看不惯邹恒打我。”东子说完很难得害羞了，“这一架打得还挺值。我昨晚跟她表白成功了。”
“卧——”赵临本想说“卧槽”，及时止住了这句感叹，接着说，“我就说你这小子从早上出门开始就很不正常。”
“你又说等她生日再告白？”赵临又突然想起东子之前说的话。
“唉呀……就等不了了。”东子嘿嘿地笑了，一副傻样，赵临听懂了，看到林念在对面楼向他们打招呼，示意东子赶紧过去找他女朋友。
很快，东子就和林念站在对面走廊上，不知在说什么，两人只在那儿傻笑。单身真是没有人权，离那么远也要吃狗粮。赵临感慨了一下，又想起了邹恒的事。
“邹恒什么情况？就刚好看小纸条被抓了呗。”崔老师那天晚上是这么跟他说的。赵临现在想起来，又觉得没那么简单。
怎么可能邹恒就这么倒霉？赵临往楼下看去，就见崔老师和另一个老师从饭堂吃完早餐正往回走。他赶紧跑到楼梯口去等，一见到他就拦住说：“老师，我有道题想问你。”
崔卓见到赵临，猜到他想问什么，跟同行的老师打了个招呼，停下脚步笑意盈盈地问他：“什么题难倒我们临临了啊。”
刚说完这句话，就看见眼前这小孩翻了个白眼问：“老师，邹恒那事是不是跟你有关啊？”
崔卓忍不住想逗他：“怎么？真跟我有关你要怎么感谢我？是不是现在特崇拜我？”
“不要脸。”赵临骂完，就忍不住说：“听说邹恒家里很有背景，你别到时候被人阴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崔卓听到这话倒是愣了，这小孩是在担心他。
“学校哪有你想得这么黑暗了？”
“这社会本来就黑暗。”赵临嘟囔。
“行了，别瞎想，别听别人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崔卓揉了揉他的头发，又说，“邹恒犯错刚好被校领导看见了呗，就这么简单。以后你记得别遇到什么事都去打架。”
“哦，知道了。”赵临垂下头，又补充了一句，“别把我当小孩，我都高二了。”说完转身就回课室了。
崔卓看着少年的背影失笑，只有小孩才会不断想证明自己长大了。邹恒这名字在老师群中早就是“重点关照对象”，平时上课睡觉顶撞老师是常有的事，但他家里有背景，老师们也就不大管，只要他不犯大事，顺利毕业是没什么问题的。
崔卓那天找林念聊完之后，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邹恒曾经和几个男生一起在她回宿舍的路上拦过她，在林念明确拒绝之后还发各种侮辱露骨的短信给她，林念有时候一个人晚上回宿舍都提心吊胆的。
严格来说，这算得上性骚扰了。
林念说那些短信她都没删，那时候想过逼急了就去报警，这些要留着当证据。崔卓听到这话，对这小女生不由得高看了一眼，让她把短信转给他。女生说不想家人担心，所以没告诉父母，但跟自己班主任说过一次，但最后不了了之。
崔卓后来又分别跟1班和15班的班主任聊过，他们都知道这事，但觉得这不过是玩笑开得大了些，不算什么大事，况且邹恒还未成年，就算报警了也没有用。
崔卓都不知道是不是该觉得好笑，这些人平时看到早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觉得这些小情侣败坏校风，真正严重的事情却当做没看见。
崔卓表面上赞同那两个班主任，私底下又查探过，才知道林念不是唯一一个被邹恒骚扰过的女生。第二天，崔卓就在值班中见到邹恒跟一个女生拉扯不清。那个女生就是骆颖。
骆颖一开始跟崔卓说没事，他们只是普通学生打闹。周三，她又主动找崔卓求助，说邹恒一直缠着她。崔卓鼓励她和林念都告诉父母，最后她们爸妈直接向年级主任和校长告状，领导们才重视起这件事。
作弊那事纯粹是邹恒运气不好，年级主任刚好被家长告状一事惹得心情奇差，正想把邹恒揪出来，就在监控录像里看到他鬼鬼祟祟地拿出小纸条……
其实赵临说得对，这社会本来就黑暗，学校也是。如果这次不是他运气好，根本就奈何不了邹恒。就算家长真的告状了，最后邹恒也不会被开除，只是留校察看。
崔卓明白这些，却不希望赵临也明白。少年总有一天会长大，也总有一天会意识到这个象牙塔跟真实世界不一样，但他还是想去呵护此时他们珍贵的天真。肮脏的事情都是大人们的，他们负责无忧无虑就好了。
第13章
“临临，你去把这篇作文抄黑板上，等下上课讲这篇作文。”赵临在办公室接过范文，应了一声正要转身回教室，就看见上面的笔迹很熟悉。
这、这不是我的字吗？赵临疑惑地看了两眼，就发现是他写的作文。
崔卓看着赵临望过来，正要开口夸他期中考试进步了，就看见那小子眼神里都透着开心，他得意洋洋地说：“崔老师，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作文写得好。你看，都能拿来做范文了。我厉害吧。”
崔卓被他这种情绪感染，不由地笑了出来，也附和着他的话说：“是。我们临临最厉害了。”
赵临觉得崔老师又把他当小孩子，心里不太高兴，但又不想错过那么好的机会，继续顺着他的话说：“老师，我进步这么大，有没有奖励啊？”
“想得美。你是为自己学习的，又不是为我。”崔卓笑骂，把他赶回教室去了。
本来就是为你学习的。赵临回教室的路上还在碎碎念，我才不想读书呢，崔老师真是太小气了，没见过这么小气的男人，连个奖励都不给。
赵临这样想着，又觉得自己魔怔了，崔老师跟他有什么关系啊，为什么自己刚才要跟他拿奖励？带着这种不爽的情绪，他板书时抄得格外用力，一副要把粉笔挫骨扬灰的样子。
“先来看看这篇作文的整体结构……”讲台上的男人慢条斯理地分析着他写的那篇作文，东子传纸条给他，说：“临临，你好厉害啊。”
赵临面无表情地写：“这些句子之前补课时都背过的。厉害个毛线。”
“为什么我就不记得？”
“你心里除了记得林念，还记得什么？”
“我还记得你啊，临临，你是不是吃醋了”
“滚滚滚，”赵临在纸条上写，又写了句“我好像喜欢上”，抬头看了一下讲台上的男人，把这句话划掉，将纸条揉了揉扔进了抽屉里。算了，专心上课。
期中考试刚结束，学校为了给学生们放松心情，这两周在高一高二两个年级之间举办了篮球赛，在不影响学习的下午放学时间段举行。每个年级有25个班，除了1班不参与比赛，其它班级通过抽签决定初赛对手，两两PK，赢的12个班进入复赛，再以同样的形式选出优胜者进入半决赛。
这种看似简单的比赛形式其实充满了不确定性，抽签如果运气好的话能毫无悬念地进到复赛甚至半决赛，赵临他们班就属于运气很好的那种，初赛就抽到一个男生少的22班，文科班，他们毫无悬念赢了。
学校场地不多，初赛就分了三天举行，直到周六，他们才进行了第二轮的抽签。6班运气还是很好，抽到的是3班，复赛班级当中实力最差的一个班。
周日骆子东就带着他们班的篮球队进行了一次集训。
“豪哥，快快快，把球传我。”骆子东拍掌招呼道。豪哥是他们班最高最壮的人，抢篮板球、封堵阻攻、盖帽等防守能力很强，但在传球方面却相对薄弱。这一次训练，骆子东就是带着大家一起把自己较薄弱的环节再巩固一下，别让对手有机可乘。毕竟，他们班和3班之前私底下打过两三次比赛，双方对对方平时的打球习惯都很熟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