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无雪一愣,周围还有不少人在,若被人瞧见这雪鸽,指不定要引起怀疑。这么一想,她手上有些迟疑。
身后槐桑竟扯了祁无雪衣袖,亦有些着急地附在她耳边,轻声道:“娘娘,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
王鄞自然懂得此中厉害,用没被金颦拽住的另一只手握了握祁无雪的手心,安慰道:“没事,既然如此,娘娘便先回去罢。颦贵人与我同路,我便送她一程,这醉醺醺的,我也不放心。”
祁无雪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缩回了手,又回头瞪了那没眼力劲的雪鸽:“死鸽子,迟早炖了你吃。”又对王鄞道,“那我先走了,你待会自个儿小心些。”
王鄞点了头,祁无雪才咬着唇不快地离去了。
待祁无雪走远后,金颦手上松了些,王鄞趁机将手抽了出来。金颦水漉漉的眼睛看上去清明了些,王鄞揉揉手腕,冲其笑道:“颦贵人醉了,我便送你一段罢。”
金颦点点头,按着桌案要起身,一个头晕又要摔坐下去。王鄞与麝兰赶紧一人一边搀扶住金颦。
走出杏园,往南再走一段便到了分岔路口。
“好了,我便送到这里罢,后面的过来一个,麝兰你好生扶着她,别出什么差错。”说着,王鄞便要松开金颦的胳膊,谁料一路垂着头不说话的金颦此刻竟突然抬起头,直直望着王鄞。
此时金颦眼中模糊,只有王鄞因惊愕而微张的唇,冲自己和气微笑的眼眸,她的鼻梁最好看,又高又直,气质尽显,让人可望而不可即。脑中又浮现出当日她与祁无雪在木桥之上相拥亲吻的模样,金颦心中疼痛,眼中的水雾更甚,笼罩在眼前人面庞之上,有些重影,可就算如此,依旧那样好看,好看地让人脑子发热。
所以说,酒不是什么好东西,尽坏事。
不过,金颦不知是该感谢这酒,还是应该痛恨,反正一冲动便侧头贴了王鄞的唇。那时候,她整个人都放了空,理智什么的早已去了九霄云外。
作者有话要说:好戏继续,不要走开(≧?≦)
☆、第六十一章 昨夜赏月后那事……皇后不知怎的就知道了
因裙角勾了树枝耽搁了不少时间的虞天熙是最后一个离开宴席的,谁料走的最迟竟还有此等惊心动魄的画面。
虞天熙远远停下脚步,眯眼望着金颦猛地吻了王鄞,对,这角度看得极为真切,柔软唇瓣相触,绝非是凑近低语。
虞天熙十八进了宫,如今已是将近五六年,什么没见过,亦听闻宫中女子寂寞便会相互慰藉,因而有磨镜一说,然亲眼见到还是紧抿着唇,心头一惊。
“选侍,这……”桦儿紧跟在虞天熙身后,自然亦瞧见了这场景,脸上跟打翻五彩盘似的。
“慌什么,当没看到,王鄞何等聪明,万不可被她发现我们看着。”虞天熙低下头继续缓缓往前走。
而此时觉悟过来的王鄞早已一把推了金颦,错愕地退后几步,擦着嘴唇,不可思议地看着金颦。继而四顾,看见后面跟着的虞天熙,只见其垂着头,脚步有些蹒跚,桦儿亦在身后小心搀扶,两人并无反常。
看到虞天熙,王鄞立刻镇定下来,再也不管这个发酒疯的金颦,淡定自若地冲虞天熙招呼道:“这大晚上行路不便,看虞选侍亦有些醉色,不若我们一起走吧。”
虞天熙听到王鄞的声音,方才装着醉眼朦胧笑道:“婉仪有心了,不过我与婉仪并不同路。婉仪不必担心,有桦儿扶着我,出不了什么差错。”
“方才我见一只黑猫从脚边窜过甚是吓人,选侍可有看见?”王鄞依旧有些不放心,试探着问,这毕竟是要命的事。
虞天熙自然明白王鄞用意,只微微蹙眉,想了想道:“方才我只顾着脚下,并未看见什么黑猫。”
见虞天熙虽眼中朦胧,言语却伶俐清楚得很,王鄞心下清明,但也没法子,只好微微一笑,满脸难堪地转身走了,再也没有多看金颦这个肇事者一眼。
“婉仪,这颦贵人是怎么回事啊!怎么突然凑上就……”贻川惊得是一颗心都要蹦出来了,被断枝一绊,险些摔一跤。
王鄞烦躁极了,早知道干嘛好心要管这突然脑抽的金颦,皱着眉头许久才淡淡:“没什么,颦贵人喝醉了罢了。今日之事就当没发生,万不可随意说起。”
“可……”贻川还想再说些,被王鄞冷冰冰的目光淡淡一扫便再也吐不出一个字。
第二日午后,祁无雪上了碧沁阁,将槐桑与贻川两人一起扎堆往门外一扔,便又是舒坦的二人世界。
“昨晚可顺利?那金颦可有对姐姐动手动脚?”祁无雪捏个苹果,用刀子缓缓削着,抬起眼睛略带笑意望着王鄞。
知道祁无雪是玩笑,只是王鄞心中还是不禁慌了慌,又怕祁无雪知道后,这破脾气容易出事,便弯着唇角用手指戳了戳祁无雪光洁的额头:“你啊,人家姑娘是水做的,你整个儿都是用醋做的吗?对了,蜀中那里旱灾情况如何?”
祁无雪抬了抬眉毛,笑着将果皮抖落,把雪白的果肉切成小块,用细竹签戳着送到王鄞嘴边:“还是那样呗,滴雨不落,听说地干裂得都能卡得死人了。”
祁无雪语气平淡又轻松,只是眉头还是轻轻一蹙。王鄞吃了她送过来的苹果,叹口气道:“天灾,谁也没办法,也别太着急。”
祁无雪用竹签漫不经心地戳着果肉,丰盈的汁水便落了一盘:“嗯,只是如此一来,好容易发展起来便又轻而易举散成砂石了。没有收成,人心便不稳,人心不稳,政局就容易乱,过来的信上说,蜀中如今强盗横行,虽然规模不大,只是压倒葫芦又起瓢,着实有些乱。这只是个开端,只是若不从现在便施加手段,许多事情就更难控制了。前些年收成大好,锦城倒有不少粮食库存,只还是得知道具体情况才能定夺下来。”祁无雪说得轻描淡写,并瞒下许多严重的内情,她并不想让王鄞为之担忧。
王鄞听着有些疑惑,想了想安慰道:“别担心,锦城有你父王在应该出不了什么大乱子。”
“父王……父王近几年身体不好,因而这些都还瞒着他。”祁无雪淡淡道。
看这架势,祁无雪在蜀中早已担起温襄王的责任,怪不得那日她说“三年前温襄王的政略大变”,想必便是因为管事的人换了罢。
三年前,祁无雪方才十五。那年,蜀中大改土地制度,彻底废除奴隶制,大修栈道,通山区,兴水利,而从那以后,蜀中整个便焕然一新,经济蒸蒸日上,百姓丰衣足食,从前不少落后地区更是不甘落后地发展起来,势头极为强劲。虽说之前温襄王之治亦不差,只是太过柔和。相比之下,祁无雪手段便显得霸道而强硬多了,倒也符合这人的性子。
这么一想,王鄞心底不禁对眼前这个瞧着散漫不恭的祁无雪多了几分敬佩,正当她准备开口宽慰几句时,敲门声笃笃响起,贻川在门外问道:“婉仪,颦贵人来了。”这声音怎么听怎么有种别扭的意思,想必贻川如今见到金颦就跟见了鬼没什么两样。
金颦脸色有些发白,一进门便垂着头不敢看两人,走到两人跟前,深深作个揖:“嫔妾给贵妃娘娘,鄞婉仪请安。”
“起来罢。”祁无雪还不明就里,依旧保持着方才的姿势,挑着眉毛轻笑着瞥一眼金颦,竹签子快要把那可怜的果肉戳成个筛子。
“谢娘娘。”金颦咬着唇,终于抬起眼睛扫了两人一圈,圆而可人的杏眸中布着不少血丝,本该剔透润泽的脸庞有些苍白,想必昨夜醉酒,折腾地一晚上没睡好罢。
“怎么有空过来?是不是皇后有什么动静了?”王鄞自然回避了昨夜之事,又怕金颦不知好歹往枪口撞,便主动提了皇后,“贵妃娘娘是自己人,不用回避。”
金颦点点头,谨慎说道:“嫔妾方才从皇后娘娘处过来,她见这几日婉仪总是称身子困乏无力,便彻底相信了我,并吩咐我不用给婉仪暗中下之前那药膏了。还有……”金颦又咬了唇,望着两人,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祁无雪似笑非笑地望一眼金颦。
被祁无雪这么一看,金颦肩膀有些发抖,复又镇定起来,仿佛下定决心一般:“还有便是,昨夜赏月后那事……皇后娘娘不知怎的就已经知道了!”
王鄞眉头一紧,目光一时冷得仿佛冰霜。
金颦补充道:“不过没事,皇后看起来并不关心此事,只说这事是因嫔妾醉酒所致,因而并不能怪到婉仪头上,所以婉仪不必担心。我只是怕之后她又变卦,出什么岔子,才提前与你说……”
祁无雪并不知道什么昨夜之事,因此一双亮闪闪的眸子盯着王鄞,见其脸色不对劲,又好奇地瞥向金颦,葱白指尖在沉色桌案上轻轻磕着,令人不禁心慌:“哦?昨夜什么事?本宫却不知情,不如说来听听。”
王鄞见着祁无雪的模样,心知不妙,便轻轻扯了祁无雪的袖子,冲她微摇了摇头。
“说罢,本宫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吃不了你的。”祁无雪面色柔和些,可明眼人都知道估计心里又黑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