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先下去吧,本宫与容华有些话要交代。”祁无雪言语带笑。
几个普弥侍婢互相望了望,想来还是比较信任这个“好心相待”的娘娘,操着不甚熟练的中原话说了句“是”,便垂着头鱼贯而出。
槐桑极为解意地阖了门,屋子里瞬间只剩了两人。如意对祁无雪虽谈不上交心,然祁无雪这柔和的容貌却让她放松警惕,她望着祁无雪,语气缓了下来,问道:“不知娘娘有什么要交代?”
祁无雪负着手,不说话,踱着走到衣橱边上,二话不说将其拉开,胡乱塞入的衣物一时间掉了下来,铺了一地。
如意往后退两步,颇有敌意地望着祁无雪,贝齿几乎要将红唇咬破。
祁无雪看着如意,脸上笑意却越来越浓,靠近她耳边,轻声问:“想逃出皇宫去见情人?”她顿了顿,继续道,“那就去吧。”
气息□□地扑在耳畔,听到这令人惊愕的话如意呆了片刻,眼睛亮了亮,却又不甚相信地扭头望着祁无雪:“真的?你……你肯放我走?”
祁无雪直了腰,点点头,微笑着随口说:“棒打鸳鸯,可是要遭报应的。本宫可不想早早折了寿。”
如意还不算笨,颇有警惕地问:“你为何会知道我有喜欢的人这一事?是鄞姐姐告知你的?”
祁无雪眉头一挑,顺水推舟:“是了。只是她顾虑太多,不愿放手一搏。在我看来,年轻人嘛,偏得做自己喜欢的,被这么强迫着束缚一辈子,多凄苦。何苦跟自己过不去,你说是不?再者,待你走了,我自然会帮你圆完谎,有我在这里,你还担心什么?你什么都不用担心,今晚就走,我都帮你安排好了。”
话从祁无雪口中说出,好像带上不知名的魔力,让人不由自主听信其言。
被祁无雪的话打动了大半,如意差点一口应了下来,只是又想到平日祁无雪的态度,不知为何她转变如许,又想起王鄞的顾虑,如意踟蹰着问:“只是你为何帮我?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目的?祁无雪一晃神,差点脱口而出说什么“为了王鄞”之类的蠢话,她想了想,装出一副怜惜可叹的模样:“今日见你如此冲突,实在于心不忍,也算是积德罢。再者,当日一见你便颇喜欢你,也算和你投缘。”又走远几步,摇头失望道,“不过你要是不同意便算了,就当我一厢情愿。”
见祁无雪准备离开,如意有些急了,心一横伸手拽住祁无雪的衣袖,坚定道:“好,我听你的。”
祁无雪背对着如意,嘴角弯了弯。
作者有话要说: 误会什么的一点都不虐!QAQ
忘了定存稿时间!!我真是神蠢(╥﹏╥)
☆、第二十九章 你知道那日我命槐桑去打探什么消息了么?
第二天,后宫出了大乱子——一月半前进宫的普弥小公主,如意容华消失了。
此乃是前所未有的大事,汝怀皇帝从来都是被女人伺候得团团转,哪里受得了这等气,当下便震怒,吓得身边那一向见惯大场面的连常年小心肝那么一哆嗦,险些摔了手中的拂尘。
那时,皇帝正在好不容易身子好了许多的陈皇后那里喝茶,听闻消息便摔了瓷杯,携同皇后风风火火地赶向了重旸宫。
后宫的消息一向如同春风细雨一般润物无声,没一会,各宫妃嫔都知道这件惊天地划历史的伟事了。碧沁阁与重旸宫离得最近,王鄞自然是第一时间从那大惊小怪的贻川口中得知了,不过这次可真不是贻川大惊小怪,这的确令人震惊。
这不,王鄞少有地脑袋嗡嗡作响,一脑子浆糊地坐在榻上,眉头锁地能拧死苍蝇。这事太严重了,皇帝好面子,必定竭尽全力要把如意揪出来。自己根本还未来得及计划好,便突如其来,让人措手不及。
更重要的是,她不知此事是如意一个人的主意还是祁无雪在边上煽风点火。想来想去,王鄞觉得自己不至于如此失败,劝说了那么许久,见当时如意亦极动摇,自然不可能自己再一时冲动便冲出宫去,此事必然是祁无雪从中作梗。只是为何她要帮如意出宫?这就是她所谓的帮自己吗?这算是哪门子帮忙,简直就是添乱!
王鄞想着想着,气得险些吹胡子瞪眼,祁无雪这个奸诈小人,到底搞不搞得清状况?!这下好了,等如意被抓回来,连带着自己哥哥一同惩罚,王家再无翻身之时!
王鄞翻个白眼,现在又不好自作主张地跑去重旸宫看情况,只得吩咐了贻川好生打探着消息。
全然定不下心,牵扯到哥哥饶是王鄞如此淡定之人亦免不了心焦,她摸不透祁无雪的想法,这让她更是烦心。贻川去了几个时辰还未回来,早已过了午膳的时候,桌上的饭菜早已凉透了,自己却毫无食欲。
王鄞起身踱至窗边,如今午后的风已经带上许多暖意,又有温温斜阳淌着流金,直照得人浑身融融。烦乱的心情终于渐次平息下来,王鄞闭上眼睛正准备静心揣摩祁无雪的心思,微阖的门被敲响,王鄞背对着门道:“进来。”
贻川一脸惊恐,望着王鄞的背影又欲言又止,不知该如何开口。
王鄞见贻川许久不回话,心中一沉,还是转身淡淡问道:“打听到什么了,如此慌张?”
“那个……奴婢听说……听说……”贻川舌头跟打了结似的捋不直。
“说。”王鄞本就着急,被这么一搅更是皱了眉头,目光冷得让人心颤。
“贵妃娘娘说如意容华在宫外有心上人,只是不知此人如此不知好歹,与婉仪你一同好言相劝了这么多天竟还是丝毫不知悔改,大抵昨日晚上私自出了宫去幽会了情人!”被王鄞这么一恐吓,贻川终于恢复了往日的伶俐口齿,抬着眼睛小心地望了望王鄞,心一横,又说,“贵妃还说,容华在外的情人大抵就是婉仪的哥哥,王濯少爷!”
听完,王鄞胸口一堵,往后退了一步,幸好扶住了柜沿,才不至于摔倒。
“婉仪小心……奴婢还听说,皇上快被气晕过去,当下便派了十支御林军队伍去了西郊皇陵守着……”贻川见王鄞果然震惊不已,心底是又惊又叹。
此时事关重大,自己甚至都未来得及告诉贻川,祁无雪又是从何得知?王鄞被贻川扶着坐在圆凳上,脑中又是一团乱麻。她想到那日出门撞见祁无雪,那厮说什么只是刚刚到,想必是诓人的,必然在门外偷听了许久,将所有故事都摸了透。
十支御林军,那便是将近千人……只希望如意不要自投罗网,害了如意自身事小,连带着祸及哥哥及宫中的自己,那自己可就功亏一篑了。
王鄞又想,不过祁无雪不是有求于自己吗?那么此行又是为何?王鄞想不通,却又心存着一丝侥幸,只等着再过些时候,亲自去重旸宫好好问问清楚。
夜灯初上,自碧沁阁二层窗口望宫楼,宫灯点点如萤火照着这幽暗中影影绰绰的琉璃飞檐,重重叠叠的宫殿,一眼竟望不到尽头。这么些天来,王鄞第一次有种无力感,事情发展全然不在自己掌控,竟全被祁无雪捏在手中。不过就算如此那又如何,不过见招拆招罢了。
王鄞如此想着,定了定心。此刻已然夜深,汝怀一肚子气恼,听贻川说去了环翠宫的颦贵人处,想必此刻正被温存地伺候着,皇后更是早早地回了凤禧宫歇下了。
王鄞转身,叫上贻川,只两人静静地前往了重旸宫。
近几日不断出现在重旸宫,几个扫地除草的丫头都见熟了王鄞,见到只行个礼不再怯怯。祁无雪寝厢在主殿之后,似迷宫一般拐了许多弯才豁然开朗,院内灯火明亮,一棵参天古木盘虬于中,风过,飒飒作响。
厢阁之外并无一人,王鄞有些疑惑地上前,正准备叫领路的小太监通个报,亮堂堂的屋内便出来个人——槐桑。
槐桑见到王鄞毫不意外,她眉眼并不似寻常姑娘般温婉,透着股硬朗英气,又有些冷漠,她微微屈膝行礼:“婉仪可来了,娘娘在屋内等你许久了。”
听到此话,王鄞便安心许多,略点头,伸手推门进了去。
第一次进到祁无雪的寝厢,屋内有股子淡淡暖香,温吞吞的,叫人心神平和。祁无雪的声音从随意展开的疏疏点缀珊瑚的檀木屏风后传来,透着些慵懒:“过来说话,姐姐。”
绕过屏风,祁无雪侧对着立在大开的窗前,转头微笑着望着王鄞。夜风和软,祁无雪长发只在脑后随意绑了根樱花色缎带,一身淡青色宫服,衣袂柔柔拂动,看上去如一只乖巧而高贵的猫,温顺极了。
“说罢。”王鄞才不吃祁无雪这套,撇开眼睛,开门见山地直接问道。
祁无雪瘪了瘪嘴,有些委屈地走向王鄞,那双水漉漉的桃花眼可叫一个我见犹怜:“姐姐待无雪果真还是如此冷淡……无雪此举可一心只为了姐姐啊。”
王鄞挑眉:“哦?怎么说?”
祁无雪抿唇轻笑着靠近,叹口气执起王鄞的左手,双手轻轻抚着,噙着笑又抬起眼睛瞅着王鄞,小声道:“姐姐不是不喜欢那丫头嘛,无雪怎么舍得让姐姐吃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