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皇后翘着莹黄护指,轻轻抚了抚王鄞额头,疑惑道:“才人额头冰凉,倒不是头疼发热之状。”
“回皇后,嫔妾前几日头疼,如今只剩了浑身虚软无力,像是被人抽了筋骨一般……”王鄞声音细如蚊虫,一双秀长眼眸耷拉着,让人唏嘘。
陈嫀坐到床头,望着王鄞自言自语道:“从病发到如今左不过五六天,什么病威力竟如此之大,太医还查不出个所以然……”说着说着,脑中好像突然清明了起来,来不及细细分析其中道理,陈嫀心中峰回路转,瞬时眼睛瞪了滚圆,小心望向皇帝道,“皇上,臣妾觉着,这诡异之法,不像是真的得病,倒像是苗疆巫蛊之术。”
“荒谬!好好的后宫,怎会出现此等下三滥惑人心智之事!”汝怀本心情就不好,如此一说更是震怒,面皮颤了颤,吓得陈嫀赶紧请罪:“皇上勿气恼,臣妾本就只是随口一说罢了……”
汝怀没有回话,踱几步到窗口,静下心来思索片刻,心中竟惶惶不已,因他本身就极相信这种神鬼妖仙之说,被皇后一提醒,倒是慢慢觉得极为有理。
他转身粗着嗓子对恭立在一边的连常年道:“去,把重旸宫的容贵妃叫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章龙套有点多╮(╯▽╰)╭
突然发现王小鄞童鞋真是一朵萌萌哒小白花╰_╯
☆、第十五章 是看病还是趁机吃豆腐?
没一炷香,祁无雪便随着连常年款款步入碧沁阁,一袭浅蓝云烟衫袅袅娜娜,从容淡然。
“臣妾参见皇上,皇后。”祁无雪施施然行礼。
皇上见着祁无雪,脸上凝重之色终于缓了缓,声音亦平和许多:“起来吧,鄞才人与你住所靠得近,想必你也早已听说她这怪病。太医皆诊断不出个结果,而你一向懂得极多寻常人不知晓之事,且替她瞧一瞧。”
祁无雪轻挑了挑眉,倒没急着说什么,只望着周遭济济一堂的宫人道:“人多口杂,皇上不妨屏退随从。”
在皇帝面前敢如此不紧不慢悠然自得的大概也只有祁无雪一人了。
自从祁无雪元宵在祈福大典上为皇帝求来一朵七彩祥云,又懂得不少求仙之道制丹药之法,在汝怀皇帝心目中,这美艳如画的女子早已成了翻手风云的仙女般存在。一句话出,自然赶紧挥挥手,乌压压的人排着队迅速出了去,屋内只留下皇后及连常年几个。
祁无雪见状,满意一笑,移步到王鄞身边,望着王鄞一动不动地许久。倒让躺在床上娇喘连连的王鄞蚂蚁爬似的浑身不自在,险些一个白眼就翻过去,堪堪忍住。
立于不远处的皇帝自然心中三分敬畏,虽疑惑但不作言语,而皇后被皇帝压着,更是大气不敢出一口,这气氛瞬间奇诡起来。
当然,祁无雪此时望着王鄞这要死要活的状态,心中简直想仰天大笑,姐姐啊姐姐,平日里那般清冷倨傲不屑一顾的模样此刻竟全然崩塌,柔柔弱弱倒还真有股子我见犹怜的味道——这戏演得还真是到位啊!
王鄞睨着祁无雪满是笑意的眼睛,心中一百个不高兴,略清清嗓子,轻声问道:“劳烦贵妃了,贵妃可看出什么苗头了?”
祁无雪“观赏”地正高兴,抿抿唇把想笑的心情压下去,正色道:“待我再仔细看看。”说着,她抚着宽袖坐在床边,手指触上王鄞被汗濡湿的滑腻脸颊。
不知为何,祁无雪总比常人冷半分,此刻手指冰凉似玉,王鄞一愣,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祁无雪自然感受到了,手上松了松,安抚着微笑道:“才人莫怕,莫怕。”
这语气简直就是在哄小孩,王鄞暗想着,等事成之后非得报这落井下石的羞辱之仇!
然此刻还是没办法,只得闭着眼睛如砧板上鱼肉般任由祁无雪又是扒眼皮又是按太阳穴地胡乱摸索,还搭着脉,思索半天——这小蹄子明明就是半瓶醋,装什么内行?
再说祁无雪,玩心大起,看着王鄞一脸无奈,更想趁这机会好好玩笑一把。只可惜汝怀沉不住气了,靠近几步问道:“贵妃可看出了什么?”
望着汝怀一脸迫切的模样,祁无雪暗叹着只好作罢,谁叫他如今还是这九五之尊的皇帝呢。
“回皇上,皇后,臣妾不愿惶惑宫中。但据臣妾所知,鄞才人确实是被奸人在背后用巫蛊诅咒之法定了身,才会如此病态。”祁无雪起身作揖,玉口一开,皇帝退后一步,脚步发虚。
“你可看了清楚?”汝怀眼神望着让人心惊胆战。
“不错。蜀地民间甚多此种肮脏之法,臣妾一向厌恶这下三滥手段,只不知为何宫中竟也有此种巫术存在。”
陈皇后皱眉问道:“那么,你可知是谁在背后操纵?又有什么办法能解除呢?”
“唯一方法便是找到那在作祟的小人,此后的事情就好办了。然是谁扎了这小人儿……臣妾就不得而知了。”祁无雪叹口气,“恕臣妾无能。”
汝怀道:“贵妃已经尽力了。朕这后宫竟如此不堪,是时候让侍卫好好翻查翻查了,再不然胆大包天的,可是要暗算到朕的头上了!”说着便要传连常年拟旨搜各宫各院。
皇后忙起身,制止道:“皇上不可,如此一来可不就打草惊蛇了?再者,若是惊吓到那个背后的人,想来她是要不择手段的,如此一来,鄞才人性命堪忧啊。”
汝怀想想也是,皱着眉头不言语。
祁无雪忍不住还是回头看了看病怏怏的王鄞,冲她眨了眨眼睛,王鄞见其余两人没注意她,便终于成功地翻了个白眼给祁无雪,心情大好。
祁无雪委屈地瘪瘪嘴,想了想自言自语道:“平日里臣妾与才人交往也不少,总觉得其是个极为和善之人,性子又冷,少与人结怨。如今是不幸招了谁,竟给自己惹了这么大麻烦。”
经这么一点,皇后心中知晓了大概,凤眼瞥一眼祁无雪,装着恍然大悟道:“前不久杏昭仪推了鄞才人一把,导致其小腹重创,又抖出当年迫害后宫一事,被臣妾剥夺了皇子。难不成是因为这事,杏昭仪心中幽恨,便生了此等邪念?”越说越惊慌,陈皇后望着汝怀上前几步道,“皇上,如果真是这样,杏昭仪也太过毒辣了,臣妾都要寝食难安了,毕竟她的孩子继给了臣妾,要是哪天……”
“搜!”皇帝捏着手中已然晶亮油滑的开光菩提子串,声如闷雷,“给朕好好搜!”
一句话落,绷着神经静待发落的连常年一觳觫,差点连拂尘都拿不住。
是日傍晚,十队御前侍卫不声不响重重包围门可罗雀的云绯馆。不多时,便给了一脸惊慌的杏昭仪一个措手不及。扎的小人被小太监从刚收起来,扎堆的冬天衣裳中翻了出来,邀功似的呈了上去。连常年满意地“嗯”了一声,拿过小人儿,看都不看一眼韩杏儿,趾高气昂地走了。只留下满屋子衣裳棉被钗子,以及呆若木鸡的杏昭仪。
“毒妇!竟真的如此蛇蝎心肠。”皇帝望着连常年手中那个扎满了细细粗粗针的布娃娃,一掌拍在桌上,未央殿内竟嗡然作响。
祁无雪手指触着唇角,往边上凑着看了看——啧啧啧,韩杏儿也真是,竟把好好的一个美人儿画得如此丑陋,若王鄞知晓,必然是要气得吹胡子瞪眼的。想想那场景便觉得十分好笑。这么想着,祁无雪差点就不合时宜地真的笑出来了。
“送与容贵妃面前。”皇帝说道,“如今小人已经寻到,贵妃且想想办法救治鄞才人罢。”
祁无雪微笑着点头,命槐桑接下娃娃,道:“皇上放心,待臣妾回去撤了法术,才人自然安然无恙。”
汝怀点头。
陈皇后问道:“如今背后黑手已现,果真罪大恶极。皇上预备如何处置?”说罢,众人皆默默望着皇帝。
汝怀负着手站起来,面对着漆黑一片的窗外,声音沉闷如敲击木鼓:“杏昭仪目无王法几次三番祸乱后宫,念其生育庚玄皇子,特赐白绫三尺,厚葬。其父教女不当,贬至六品,剥夺俸禄一半。”
“才人!皇上旨意下来了!果然不出所料,杏昭仪被赐死了!”贻川一打听到消息,便奔着回来喜上眉梢。
屋内暗暗沉沉,几只蜡烛许久没剪灯芯,一跳一跳的微弱得很。王鄞听闻,由贻川扶着从床上坐起来,活动着酸痛不已的脖子,又用帕子擦去面上撒着的水,叹口气道:“可累死我了,无端端在床上躺了这么些天没动弹,终于大功告成了。”
“杏昭仪可是才人的心腹大患,如今终于除掉了,才人怎的不甚高兴?”贻川见王鄞仍旧平静如素,有些不解地问。
“这事早在预料中,没什么惊喜的。况且如此又欠了祁无雪不少人情,还不知她要我怎么偿还。再者,韩杏儿本就没多大威胁,只是为了报当日之恨而已。一个一个的都不是善类,往下的路还长着呢。”王鄞淡淡说道,接过贻川手中的瓷杯,一饮而尽,又掀开被褥,“去院子里走走,腿脚躺得都不利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