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自己的手去折腾应与将,贺情这回是彻底跟应与将结梁子了。
单江别还一阵低笑:“可不就是屁事儿嘛……”
贺情可太恶心他了,看着都想吐,这时只顾着应与将那边情况怎么样了,也不想多问,疾步直径往电梯口走。
单江别在后面拉他手,贺情脖子上越来越红,手臂上也痒痒,他怒不可遏,大喊:“放手!老子过敏了!”
“没事,情儿,又不是传染……”
贺情骂道:“你他妈别喊我情儿!”
走廊上有端着盘子路过的服务生,看他俩拉扯都望着单江别偷笑,花枝乱颤,笑得贺情一阵恶寒,估计这傻逼经常在这儿调戏良家妇男妇女。
兰洲刚从洗手间出来,看到单江别拉着贺情不放,冲过去一肘子推单江别,后者也喝了不少,没太在意,只当兰洲没个轻重,晃着手臂喊:“兰少,下次还来啊!”
匆匆关了电梯门,贺情靠在壁上,粗喘着气,眼神有些涣散。
兰洲拉开他毛衣下摆,露出贺情结实好看的腹肌,不过这时也顾不得欣赏了,兰洲急道:“情儿,你过敏了!”
贺情摇头:“我,兰兰,我现在有事儿……”
兰洲骂他:“什么批事比身体重要!”
贺情说:“可不就比身体重要嘛……”
兰洲不管他,驾着他就往泊车的地方走,一股脑塞进后座落了车锁,往最近的成飞医院飞驰而去。
成都入了夜,又是一片万家灯火,处处璀璨通明。
这会儿还不算冷,等到了春节,偌大的锦官城就要成为空城了。
冬天的车也少了不少,都呼呼朝外排着气,从高一点儿的桥上往下望去,一溜儿车屁股闪着红黄尾灯缀上黑夜暮里,有如流萤千百,梦落人间。
看着那尾灯,贺情头疼,又想起应与将。
兰洲一路从二环逼逼到三环,念叨得贺情都要疯了。
“情儿啊,过敏了要打针,查过敏源哦……你不要怕,有我在……”
“金港那事,我和风堂都想把应与将他弟给打尼玛一顿!”
贺情跟受了惊似的,叫苦不迭:“求你俩了,可别!”
这时,一阵电话铃扰了他的思绪,贺小少爷一摸包掏出来,看都没看就滑动接听。
耳边传来的声音如丛林深深里野兽的低吼,是一个男人的低哑话语。
“贺情。”
是应与将。
“华西医院,我等你。”
贺情拿着手机不吭声,兰洲从后视镜里瞅他,喃喃一句:“情儿,咋个不说话了?”
“我应与将。”
男人说完话,电话就挂断了。
这边刚刚驶入三环路,兰洲开了运动模式,路虎车速刚提起来,就看到贺情红着眼。
“兰兰,调头,送我去华西。”
第五章
华西医院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医院,就坐落在成都二环人民南路边上,从三环飙过来直接能把车横起甩停在辅道。
贺情等车还没停稳就开门冲出去,一边关门一边给兰洲说:“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听得兰洲犯懵,直接从空档挂到停车档,骂他一句:“你他妈拿医院当家呢?”
贺情没空跟他解释,绕到驾驶位边,趴在车窗上,认认真真看着兰洲。
“兰兰,听话,你回家。”
说完,贺情给他眨眨眼,哈了口气留在车窗玻璃上,画了个勾,重重地点了一笔。
还发骚呢!
兰洲暗骂。
贺情边走边套着一件棒球服,拉高了拉链立领,留了个高挑酷炫的影儿,就算感觉是一股从容赴死样,也依旧帅气十足。
兰洲愁啊,这尼玛,情儿这没事儿的样子一看就是装的,又不准自己跟着,这是回呢还是不回呢?
万一贺情有个什么事儿,他怕是九尾狐都赔不起这命。
转念一想,兰洲拿出手机开始上百度搜,过敏能不能出人命啊?
急诊大厅总共就五个抢救室,贺情巴着走廊,挨个挨个找,找到第三个时,看到门口站了一溜穿着紧身黑色保镖服的人,个个神情严肃,负手而立。
贺情心想这就是了,看着像暴发户的作风。
他深吸一口气,快步走过去,只觉得氛围是到底了极点的冰冷。
他还刚张嘴没说话,有个眉骨渗着血的保镖一瞅他,拎了身后的棍子就想打,被旁边的人出手拦住:“别冲别冲!”
这时,楼道安全通道的门开了。
华西医院因为修建时间较早的原因,安的还是老式声控灯。楼道里面什么声儿都没有,兴许是灯坏了,贺情只见着里边一片黑暗,窗口处隐隐有月光泻了一地,亮处中央,站着应与将。
应与将低着头,眼神锐利地直直盯着地板,面部轮廓一如初见般有棱有角,指缝夹着一根烟,脚蹬一双军靴,旁边洒落着一圈儿烟头。
看贺情注意到了自己,他抬起头来,嗓眼里蹦出的是难以言说的疲惫。
他听到自己用自己都难以察觉的微妙语气说:“贺情。”
这下,贺情瞬间委屈了。
这些天的所有,所有恩恩怨怨,食不下咽,对着应与将,都莫名其妙化作了委屈,一股脑冲上心窝。
应与将就像那只大手,把他的心掏出来揉捏挤弄,让他受了没受过的委屈,撞了没撞过的南墙。
他贺情什么时候让人这么误会过?谁敢误会他?
他一个本地小太子爷,怎么着就得被一个外地人海扁了,最关键的是,还不能逼逼,逼逼了应与将也他妈的听不见!
贺情狠狠咽了一口唾沫,道:“不是我做的。”
应与将抬头,嘬了手里烟屁股最后一口,一团雾荡出鼻腔,模糊了他的眉目。
“你意思是小二自己惹的事儿?”
可不是吗,你家小二应与臣,特别能耐,去年还把你从北京作到成都了,这他妈不是事儿逼是什么,这能不作吗?
这是他除了被揍那天,第一次听应与将讲一个完整的句子,嗓音浑厚低沉,比他身边哪个男的讲话都好听。
贺情有些出神,耳朵又不争气地红起来,到嘴的话咽了回去,他估计单江别不是在开玩笑。
我草,贺情,能不能争点气,这时候害哪门子羞啊?
喝醉了吧,醉了原来是这种感觉,是我喝醉了。
贺情想了一下单江别手下的那一拨孙子,想得越多头越疼,只好开口问他:“来的人都是本地的么?”
应与将说:“不是成都口音。”
“那我知道了,”贺情说,“我会解决。”
应与将的眼睛眯起来,泛着一股子慑人的戾气,直插入贺情眼瞳,看得他头皮发麻。
“是谁?”
贺情踩了一脚烟头,单江别的名字在心中千转百回,最终还是没出口。
他只是轻声说:“跟你没关系。”
应与将难得动怒,周身气压极低,碍于在医院不能大声喧哗,一把抓了贺情衣领,压了嗓低吼:“贺情,被捅了两刀的是我家小二,跟我没关系?”
贺情瞪着眼,呼吸一窒,梗着脖子叫唤:“行,你心疼你弟!那你捅我两刀!”
他见贺情喘着气脸红成一片,眼睛亮晶晶的,张口说不出话,又松了力道放开他。
这种小孩儿他还真第一次见。
他知道是自己没分清谁动的手,就率先动了贺情。他知道贺情在脚下这片土地上的分量,完全可以黑他一顿了事儿,但偏偏采取一些让人猜不透的办法,也不知道是不想、不敢,还是其他的什么。
这边儿贺情脖颈后都又被勒了一圈儿红痕,像被人掐过似的,在暗淡灯光下也特别显眼。
应与将冷声道:“这事儿就完不了……”
贺情听完这句,实在忍不了了,也不管外面站着的是谁的人,也不管今天惹了应与将的后果,朝前一步直直抵上应与将跟前。
“你才来成都多久,地皮踩熟了吗?”
贺情见他不语,冷笑一声:“应与将,我贺情要是想动你!你那个车馆还能继续开?”
应与将面色铁青。
贺情怒道:“捅你弟弟的是个什么人物,你知道多少?你他妈想找回来,我开车送你去,我看你哪里来的命,回来见你家小二!”
应与将狠狠咽了口唾沫,依旧不讲话。
把烟火星灭了屁股嘬一口完事儿,贺情踢了一下烟头给归到墙角,抬眼道:“应与将,你以为这儿还是北京呢?”
应与将就这么站着,看贺情瞪着眼吼他:“这里是成都!”
沉默是金。
应与将这会儿就抱着这块金,把这事儿拆吃了入腹,仔细咀嚼。
这么听来,捅了小二的应该是成都地界上一个贺情都不想随便招惹的人。贺情的话句句有理,斥得他都无法反驳。
是啊,成都是什么地界,古蜀王都,西南重城,山高皇帝远的,距北京隔着一千七八百公里。这边的人没京城讲规矩,路子一个比一个野。
他初来乍到,欲东山再起不是不行,但在北京再厉害又怎么样,他知道这地方哪个门的门脸是谁么,知道内三环外三环有什么区别么?知道今晚哪条道上跑的是谁的马么?知道车圈儿里哪辆极品是哪位爷的座驾吗,知道哪些人该动哪些人不该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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