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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律 完结+番外 (百折不回)


  许多被深深埋进骨血的惨红的颜色,在他心里撬开了一道缝,蹑手蹑脚地爬进来,点头哈腰地打躬作揖,生怕惹恼了此间主人,被一声令下赶出去似的。这些惨红静默了一阵子,没看见主人家有什么反应,贼胆子就大了起来,大摇大摆地又往里走了几步,探头探脑地打量一阵子,还是没有任何反应,最后,他们简直的张牙舞爪了,得里得瑟地直入厅堂——如同一窝土匪回归老巢那样放肆。
  程回觉得胸前发闷,此间空气都不够用了似的,他一手攥拳,十分徒劳地垂着自己心口。
  但根本无济于事;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一层血丝悄悄裹住了他的眼球,数九寒天的,他的鼻尖上反倒沁出一层冷汗来。
  这些年来,他努力放下成见,尽心尽力地陪在顾寒声的左右,亲眼看着仇人一世一世由小到大,一边恨不能亲手捏碎了他,一边又不得不深深压抑自己,拼尽全力,将心里那点儿芥蒂都逼到骨血里去。
  自以为隐藏得不显山不漏水,可实际上,不在心里停留了,由自钻进了骨血,一切仇恨才像扎住了根,必等到一定时刻,长出一枚黄蜂尾后针,好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刺他个遍体鳞伤。
  他还是清楚地记得当初发生的一切——尤其是那具被一道天闪劈成了败絮的男人的尸体,和那个杀红了眼,半身是血、半身是泥,捏着他脖子把他提到半空的恶魔。
  “……把你的手脚给我放规矩了,别对我的东西指指点点!”
  “他犯了事,自有我来惩罚,碍着你们什么?到这时候都一个个跳出来唱忠君爱国的大戏?”
  “你们这简直是……逼良为娼!”
  这个叫人一听便不寒而栗的声音,如同梦魇,在无数个日日夜夜里,叫他的喜怒哀乐都不由自主地往外透着股力不从心。
  你看,不共戴天的仇恨,是一件满可以推迟的事,但绝不是一件能够一笔勾销的事——不定等到哪一天,九州完全光复,他会丢掉山川长的头衔,带头起义,将一切狗屁法理都置之脑后,只为一句“冤有头债有主”,只为九泉下的人死能瞑目。
  不知何时,他下意识地屏住一口气,等到意识回笼的时候,胸腔里残留的余气都已经所剩无几。
  他最后只是叹了口气,微微摇摇头,心说带头造反,这怎么行呢,一年一年一世一世的,两眼一抹黑地忍,不也这么过来了吗,何况父亲确乎有不对的地方——老人家最大的不是,是不该一口咬定,那个被少主护得密不透风的林邠是一切罪恶的始作俑者。
  窗外隐约传来一串脚步声,和两个人的对话。
  “……麻烦你把脑子里那二两智商提溜出来行不行?你看,我那天心血来潮,把你带去钧天部放了会儿风,碰巧,就有一个叫杨雨亭的老太婆前来龙门告御状——告的还不是她自己的状子,她撑着一口气活到现在,就因为在阎王那里看见他儿子的状子上写了个‘干天律’,他儿子就窝在十八层地狱里。再碰巧,那老太婆看见你就跟苍蝇看见鸡蛋缝似的,偏说你是他男人。”
  听顾寒声的语气,颇有些不厌其烦的老学究的意思。
  “事实证明我确实是他男人——慕清远不算我的一部分吗?”
  洛阳嬉皮笑脸地耍赖,兜着圈子说车轱辘话,一边胡搅蛮缠,一边自得其乐地欣赏美人明明不耐烦,却又不得不忍着他不发作一番的模样。
  于他自己,这简直就是“有恃无恐”,要刨根问底说起来,他所依仗的,也不过就是他和顾寒声之间那层不能道破的关系,再往明白里说,他还是沾了那层虚无缥缈的“九州少主”的身份的光,这样一想,他顿时觉得这个头衔似乎还有些用处,起码可以牢牢拖着顾寒声。
  他甚为严肃地想了想,觉得自己这个小心眼确实挺上不得台面,但管他呢,要老婆就不能要脸面,所以他认为自己贱得理直气壮,值得表扬。
  顾寒声太阳穴上的青筋蹦得乌烟瘴气,他一边伸手把着他手腕,探了探他刚刚复苏的魂魄,一边头疼脑热地想:“真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洛阳,哎,洛阳这个小兔崽子,真是惯得他无法无天的。”
  他接着说:“……按照一般的办案流程,我们接到魂魄们丢上来一纸诉状,最基本的要去阎王殿一趟,照一照他的前世今生,哪怕走个形式,也得去一趟。洛阳你记着,身在这个位子上,全天下的眼睛都盯着你,处理事情的第一要务,永远是按照章程来。一帮鸡蛋里挑骨头的老家伙等着从你的一举一动里挑出毛病来,但章程是老祖宗墨守成规的,那帮老家伙再反对你,那就是反对老祖宗,给他们十个胆子,他们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轻重。按照章程来,多半会走许多弯路,那你得学会暗度陈仓,明面上……我操,手给我放老实了。”
  洛阳特别听话地“哦”了一声,眼珠子机灵古怪地四周绕了一圈,勉强把眉飞色舞压下去,但眼角眉梢老透着股小得意。
  他十分老实地把手从顾寒声的掌心撤了回来——其实他方才压根什么也没做,只是很乖地走,除了不轻不重地在他掌心挠了几下——平平板板地接着道:“你太不厚道了吧,你怎么能教我做一个表里不一的人?”
  顾寒声简直想把洛阳的天灵盖劈开,看看这二缺孩子脑子里成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有的没的,他索性不说话了,甩开步子就往前走,心说:“别跟个学前班没毕业的瞎计较,时间一到,立马切了他,完结了他这一世,一切或许就能走上正轨……拉倒吧,他这样子不都是你给惯出来的吗?你简直活该。”
  “……你有那么大的天下,心眼儿还小的芝麻似的,合适吗?”
  洛阳拖长了调子,屁颠屁颠儿地跟上来。
  脚底生风,不知怎么的,他只是十分随意地在地上跑,脚底板上忽地跟装了个强力弹簧似的,跳起来的高度根本刹不住,嗖的飞了个七八丈,一头扎进了山巅上来回游荡的雾气里。
  此番体验来得突然,洛阳只呆愣了一瞬,浑身一阵轻,除了在刚离地的那一刹那,动作有点不雅观以外,居然有惊无险地在低空里维持住了自己拉风又抢眼的造型。
  他将双腿向上蜷起,全副身家折成一个圆滚滚的球,咕噜噜到白雾里滚了一身潮气,竟然飞快地无师自通了一项绝技,高空杂耍。
  然后他估摸了一番自己的造型,瞄了瞄顾寒声站立的位置,施施然随着万有引力往下落,挑了个花里胡哨的姿势站稳了,右手十分绅士地画圆了弧度,将头上虚拟的帽子摘下来,一鞠躬,拿腔拿调地道:“本少爷不缺钱,更不需要掌声,非要答谢此番表演的话,非以身相许不能对得起。”
  顾寒声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会儿,觉得自己要疯了——不装逼能死?
  他没动,连个笑模样都没有,脚尖调转了个方向,路线稍微做了一番调整,在洛阳周边绕了个馒头,又拐回了原道,端的眉眼都没动静的。
  洛阳:“……”
  他小声嘀咕了一句,这么难伺候,气不过两秒,又记吃不记打地跟上去,说:“不带你这样的啊,你都消失两天了,我盼着你跟我说句话,就像久旱的庄稼盼甘露、数九寒天盼煤炭似的。”
  顾寒声冷不丁来了句:“还久旱的庄稼,你知道韭菜什么模样么?”
  “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的,算你犯规,红牌警告一次、黄牌警告一次,不,红牌警……”他绕了半圈,茫然地眨眨眼,平时不留意体育频道,死活不知道究竟是什么颜色的牌子算第一次警告,颇死了好些脑细胞,最后笃定地道,“黄牌警告一次。”
  顾寒声嗤笑一声,笑过了,表情瞬间就木了,不经意地流露出一丝懊恼的模样,心说妈的,又着了这小子的道——洛阳的记性向来很好,他这样,分明是故意的。
  果然,洛阳笑眯眯地凑上来,声音压得很低,“你的意思我哪能不懂,但我这么长时间看不着你,攒了好几天的娇都没撒,看着你还不能撒个娇?”
  顾寒声横了他一眼,有意无意地道,“温前辈又不是没长耳朵。”
  洛阳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看了会儿,正了正脸色,“我又不想跟他上床。”
  顾寒声:“……”
  孩子,认清现状,不是你想不想,问题在于你给人提鞋都得遭到嫌弃。
  洛阳闹了个够,终于觉得把几天攒的气都淘了个够,这才一本正经下来,说:“对,我们接了杨雨亭的诉状,然后立马就去了阎王殿,结果我们一看,魏云举的折子上,光明正大地画了押,白纸黑字的,他自己心甘情愿被拘在十八层地狱。但……”他想到了业镜里青云扇的真实面目,乃是一副死人骷髅,而顾寒声在业镜里是一片虚无,他话音里顿了顿,十分巧妙地绕开了这些内容,继续往下讲,“……然后你跟我闹脾气,把我关在屋子里,自己美滋滋地跑去喝酒,叫青云扇把我抽成了王八羔子——唔,这个,我待会儿再跟你算账——临到睡前,我正在做瑜伽,完了我一睁眼,看见了慕清远、魏云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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