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女鬼梳头”的形象合成一个之后的那个形象的生动、美丽、壮观、真实,达到了无法言喻的程度,我不得不把它命名为“女神在天空中倒影”。我说它是真实的,不是说它有我们一般所说的现实之物那种实在性,而是在形容它,形容它那种美的真实性,只是在说如果我不考虑它是否是由某种物质组成的,它的那种美就是不可否认的、无法回避的、震撼人心的。我还用了很多说法来形容它,“钉在天堂绞架上的堕落天使”、“把阴间千百万女鬼,所有女鬼全集中于她身上的女鬼之王”、“世界末日、宇宙末日的象征和预兆,不,真正发生了,成为事实了的世界末日、宇宙末日才是它的象征和预兆”、“宇宙女性,站在她的头顶上就可以看尽真正的景象,但是,谁能够,谁敢站到她的头顶上去”、“从地狱通向天堂的道路和梯子,多少灵魂正沿着它从地狱和人间向天堂攀登”、“死亡之神的创造的燃烧和舞蹈”、“上帝的一个美丽的噩梦”、“在天国的光照耀下的倒悬的冥河”、“天使指挥,女鬼们演奏的宇宙音乐会”,等等。对于这个“女神在天空中的倒影”的美丽,所有这些说法都是适合它的。
我还想到了爹给我讲过中国古代那个叫做秦始皇的皇帝,修了一座阿房宫,阿房宫广厦千万间,绵延三百余里,秦始皇广选天下美女住进阿房宫,这些美女每天早晨到阿房宫外那条河前梳妆,洗进河里的胭脂在河面上铺了厚厚一层,流到了阿房宫外几百里外,香飘也是几百里,美女们的头发连成一片就像漫天乌云,一边是绵延三百余里的阿房宫,一边是美女们漫天乌云般的秀发,分不清是阿房宫壮观,还是美女们的漫天乌云般的秀发壮观,当太阳冉冉升起,晨光照耀在漫天乌云般的美女们的秀发上,这算得上是人间最壮观、最动人的景象了。我相信,我看到的这幅景象就是所有的女鬼、女妖、女精在天国那条河前梳洗她们的秀发的景象,在这种秀发面前,人间女子们的秀发全都只不过是草了,而冉冉升起照耀这些秀发的不是人间的太阳,而是宇宙之外的太阳。在这个形象达到了它的巅峰的时候,我相信,我在上面看到的那种无法言喻的辉煌,就是只有宇宙之外的太阳照耀在无数女鬼、女妖连成一片的头发上才可能的辉煌。宇宙之外的太阳就是那支撑一切、照耀一切,唯它才是自己支撑自己、自己照耀自己的太阳,没有它,就没有宇宙、没有太阳。
看着这个“女神在天空中的倒影”的形象,我不能怀疑,除了还没有睁开眼睛的人以外,全宇宙中的一切高于人的生灵,包括人们所说的鬼神都可以像我一样无遮无拦地看到她,一看到就会毫无例外地呆若木鸡,血液冰凉,在只有她才可能打开和触及的内心深处颤栗和赞美。
从这个形象出现开始,直到我的“月夜行动”结束,它都在那里,在那片竹林里那个特定的位置上,白天我看不见它,晚上,一进竹林就看见了,感觉就是一下子就站到了宇宙的高观山上,这个景象就是我站在宇宙的高观山上看到的女神在宇宙大地上的投影,它比我们宇宙中所有一切景象集合起来的景象还要壮观,很显然,人不可能,但是神却能够把所有一切景象集中在一个简单的形象中,看见这样一个形象就看见了一切。
在我进行“月夜行动”期间,这片竹林里除了这个景象外,还出现了很多其他的景象,千奇百怪,应有尽有。当然,这里说的景象都和“女神在天空中的倒影”一样,只是我的幻象。它们有的像“女神在天空中的倒影”一样壮观,有的不如“女神在天空中的倒影”壮观却有自己的无可替代的特色,有的出现了就像“女神在天空中的倒影”一样不再消失,达到它的巅峰状态后一直那样保持着,有的则出现和达到它的巅峰状态后就慢慢消失了,为其他的景象的出现留出位置。每天晚上,出去行动和行动完了回家,一进这片竹林,我就包围在这些景象之中,它们全都在向我燃烧、呐喊、展现、召唤、要求和命令,也在向我歌唱和舞蹈。
对于这些幻象,我不仅恐惧,对它们的庄严、崇高和美充满了颤栗和神往,也在思考。我当然要思考了。它们到底是什么?乍一想,它们似乎不难理解,把它们解释成“睁着眼睛做的梦”就什么都有了。可是,我不得不承认,就算如此,它们也不像“如此而已”那样简单。
首先,它们显得是严整的、有规律的,并不像初看起来那样混乱。针对它们,我不得不发明出了“内心的结构”一词,意思是,这些形象并不是任意产生的,而是我们每个人天然就有的,只要是人就一定有,它们潜藏于我们内心深处,就好像拍摄好的电影贮存在胶片盒子里一样,看见这些形象就是它们因为受到了激发而像电影放映那样放映了出来,并且要看到它们也只有通过像我这样的办法把它们激发出来,用其他的办法都是不可能的,比方说,用医学解剖的办法打开我们的心脏那种办法就不可能见到这种“内心的结构”。
一段时间,我甚至怀疑我的身体在我心脏所在的部位已经有了一个对穿我身体的洞,我敢低头一看,就能够看到这个洞,从我身体的这边看到我的身体的那一边去;天国的放映机在我背后,它放出的光芒从我背后射进我身上这个洞,我这些“内心的结构”遇到光芒投射了出来,我就看到了这些形象。我还鼓起了好大的勇气低头看,虽然没有看到这样一个洞,但我不怀疑这些形象就是“内心的结构”,是人人都有的,只要他是人。
其次,我想如果按照爹教我的那种哲学来设想幻象,也即我所说的“睁着眼睛做的梦”,就得设想我看见的幻象仅仅是我大脑里的一种光和电的活动,这些幻象看起来像是在外界的时空中,其实它们从来也没有走出过我的脑海。既然如此,我觉得它们就应该我在哪里它们就“跟”到哪里才对,就如同双眼冒金星那种现象,金星总在眼睛的前方,不管人转向哪里,都看见这些金星,人走动,这个金星也跟着动。但是,我看见的这些幻象有相当一部分不是这样。就以那个“女神在天空的中倒影”的形象来说,它始终也在那个位置上,并不因我动它就跟着动。它始终也在竹林里那个特定的位置上,我们一般所说的实物也可以遮住它让我看不见它,就如同是自足地存在于那里的一个外界的实物一样,尽管我总是看到它的“正面”,看不到它有侧面和背面,还要么就一点也没有看见它,要么就看见了它整个,不可能如看外界实物那样,可以看到它的一部分。
我不得不发明出“情景激发”这样一个说法来解决这个困难。意思是,外界某些地点对于我个人的精神和心理有特殊的意义,只要这些地点出现在我视野里,我的这些“内心的结构”就会受到激发而让我产生幻觉,而且使这些幻觉看起来像是存在于这些地点的某种“东西”,实际上却是一种外界和我的心理共同作用而产生的一种幻觉。
到了这一步,对这些幻象我的问题还没有完。是什么诱使这些幻象产生了出来?假定真有所谓“内心的结构”,它们就是我这些“内心的结构”受到了激发,那是什么激发了这些“内心的结构”呢?我相信它是源于我命名为“特殊的恐惧”的那种恐惧。没有谁比我更熟习这种我命名为“特殊的恐惧”的恐惧了。我每次进行完“月夜行动”回家,一进入这片竹林,就立刻在这种恐惧之中了。这是一种对鬼神之物的恐惧。“女神在天空中的倒影”这个形象的出现就是因为我怕看到“女鬼梳头”。他们说,晚上行走在这片竹林里弄不好就是要看到“女鬼梳头”的。我不相信有大婆所说的那种鬼神的客观存在,但是,夜里一个人一进入这片竹林却会如此不可抗拒地陷入到这种恐惧之中。这么说来这种恐惧并无特殊之处,只不过是迷信罢了。但是,我没有这么简单。由于我总是深陷在这种恐惧之中,总是在体察它、思考它,我最后的结论是,这种恐惧实际并不是那么一种对鬼神的恐惧,这种鬼神就像人或物那样客观存在于外界,人们可以遇到它们,人们对它们很害怕,很害怕遇到它们。这种恐惧是对虚无的恐惧,它绝对不是对外在某种具体存在或可能存在的东西的恐惧,与我们对豺狼虎豹的恐惧有本质的不同,恰恰是对没有对象、没有物的恐惧,对“无”的恐惧。而且这种恐惧就和“内心的结构”一样,是人人都有的,人人与生俱来的,人在黑暗中、孤寂中这种恐惧最容易被激活。不过,人们把这种恐惧说成了对鬼神的恐惧也没有错,对在这种恐惧中所恐惧的那个“对象”没有比把它形容为鬼神更确切的了,我们是无法给这个“对象”命名的,只能形容它,而“鬼神”是对它最好的形容。
至此,我对我遭遇的这些幻象算是有了一个令自己基本满意的理解和解释。但是,我的“月夜行动”没有停止,这些幻象也以其自身的“规律”演化和深化,接下来出现的一些幻象似乎就无法像这样理解和解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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