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药……是三尸脑神丹?瞬间,令狐冲只觉得寒心彻骨,凉意直达指尖。在黑木崖时,他曾见过教众发作疯狂的模样;服此药者,定会生不如死。
咬了咬牙,令狐冲忽然提起手中那截断剑横向颈间。利刃才划破皮肉,令狐冲便觉手被人大力握住,手上一疼,断剑便落了地;同时,身子也陷入了一个怀抱之中。
似是没想到对方会在自己面前自尽,东方不败话中透出怒气的同时竟也有一丝慌乱:“因为这等小事,你就要去死?”令狐冲回以冷笑:“你喂我吃那种东西、迫我服从你,不就是要逼我死?”
“那不是。”这话一出口,令狐冲立刻愣住。东方不败又道:“本座想让你陪我回去不假,但将那种药喂给你,本座怎么会舍得?”
这话虽然很让人心暖,令狐冲却觉得羞愤交加:这人摆出一副逼迫的姿态,分明就是有意误导自己!自己方才寻死觅活的模样,定是让东方不败心里笑翻过去了。想到这儿,令狐冲咬牙道:“东方不败,你是不觉得整我很有意思?”
“是,本座就是喜欢看你气急败坏的模样。”东方不败这般坦诚,令狐冲反倒无可奈何。东方不败又道:“这不过是寻常调息补气的药丸罢了。这些日子,你可是噩梦缠身无法安睡?”令狐冲大奇,问道:“你怎会知道?”
东方不败道:“你怕是不知自己眼底青紫有多明显。更何况,方才切磋之时,我探过你的脉象。”令狐冲“啊”了一声,心道:方才在黑暗中本是自己大占先机,可这人与我拆招之时还有心探脉,着实是游刃有余;我与他,还差得太多。
叹息一声,东方不败声音低了些许:“本座就让你怕成这样?”令狐冲先是不明所以,略微思索片刻,才懂了对方为何这般讲:方才自己心中另有计较、不曾答话,却被东方不败误会成自己是因为他才难以安枕。
没想到东方不败也会有自我怀疑的时候,令狐冲不由觉得好笑;正欲开口解释,忽然想到前世今生之说实属怪力乱神、不可相告对方,便又闭上了嘴。
东方不败道:“你想要的东西、你要逃的原因,本座也略知一二。你任白虎堂堂主之时,在神教之中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是你在教众面前并不自在、在本座面前更是束手束脚,只有独自修行之时才得一些惬意。即使本座许你不少便利,你依旧觉得神教束缚了你,本座说的可对?”
“的确……正如东方你所说。”令狐冲着实意外了;他本以为东方不败这等随心所欲之人只是一心想将自己束在身边,倒是不曾想到对方也会花心思揣摩自己所想。
东方不败淡淡道:“你要的,是‘自由’罢。这世间岂会有绝对的自由?若是为了心爱之人,便是牺牲些许自由又能如何?”
闻言,令狐冲不由一怔。东方不败又问道:“你可是认为,这牺牲不值得?”这一句问话,算是将令狐冲的心搅得再平静不能了。
令狐冲兀自思考着,东方不败却先一步开口道:“本座说过再不会强逼你,自然说到做到。日后我教教众,再不会对你有半点为难。你如不喜,本座再不见你。”
令狐冲一怔:东方不败说这话,是要放自己自由了?他本该高兴的,可是心底竟是莫名地变得空落落起来。从对方怀中退了出来,令狐冲转过身去、淡然说道:“腿长在你身上,你想去哪里与我有何干系?你不见我才好,谁又想见你了?”
他语气固然冷硬,面上更是漠然无波,仿佛东方不败所言未能打动他分毫。可是在令狐冲背身过去之时,东方不败还是清楚地看到了对方眼底的失落;只那一瞥,东方不败瞬间嘴角上扬,眼中闪过了势在必得的意味……
一个月后在开封,令狐冲无意间听说了一个令人意外的消息——“东方教主要娶亲了”。
初闻此言,令狐冲举杯喝酒的动作瞬间停住,几乎以为自己是听错了。他虽不曾发问,邻桌那持刀的客人却代他询问了:“当真?”
最初提起此事的老者再饮一杯,笑道:“开封城内诸位香主已经备下彩礼准备派人送往黑木崖,此事岂会有假?据闻东方教主已经遣散了从前所有的姬妾,却不知是哪个幸运的女子能得了教主青眼。”
兴许是那些女子被东方不败冷落了太久,令狐冲在黑木崖时甚至被几个侍妾找上门来行些小贿、托他在东方不败面前美言几句;正因如此,令狐冲也见过一些,的确是个个千娇百媚、清绝人间。
能让东方不败抛弃一干美姬独宠她一人,那女子……果真是幸运得很啊。仰首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令狐冲忽然觉得这竹叶青也变得索然无味起来,当下招手唤小二来结账。
其实江湖中人皆想岔了一点:东方不败要娶亲不假,所娶之人,却未必就是女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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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没完呢,下一章才是重头戏,成亲神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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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妆(教主版结局下)
令狐冲已经不知道是第几百次在心中默念这句话了。
那日他在酒肆中听说东方不败喜事将临,不由得黯然神伤,当时便打算在开封城内游览一番、排遣心情。不想行至市集却遇到了童百熊,那人一见他就喊道:“教主夫人!”这人内力深厚,在大街上这么嚷上一嗓子,自己的脸面瞬间就丢了个干净。
那之后的事更是诡异绝伦。无论他行至何处,都会有人迎上、说甚么要迎教主夫人回黑木崖,其中不少还是他在总坛见过的。这些人虽不像先前追杀自己之人那般一上来就拼命,却是更让令狐冲无法可想。若对方欲下杀手,他还可以毫无顾忌地下辣手杀之;然而这些人皆是笑脸相迎软语相劝,若他动用武力,那只会让旁人有更多闲话可讲。
其实东方不败为他做了许多、他又心属对方,若说令狐冲没有与东方不败共度一生的想法,那定然是假的。然而知道东方不败要娶之人竟是自己,令狐冲还是火冒三丈了:他不是不感念对方的情意,只是东方不败动作这般大,自己又是被当做女子迎娶的那个……这简直是要让自己在全武林面前丢脸啊。
抬眼看着满室的大红色,令狐冲忽然咬牙:那人前脚说了再不见自己,后脚就将自己人都掳了回来。这叫甚么 “名门正娶”?分明就是抢亲!
听到房门开阖的声音,令狐冲目光瞬间化为利刃,狠狠刺了过去。可惜他给人封住穴道,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否则非要冲过去向东方不败质问一番。
东方不败心情倒是比他好上许多,见令狐冲如此,便是慢慢扬起了唇角,笑得戏谑:“你可还怨本座劫你回来?此事须怪不得本座。成亲之日将临,你这新娘子还在外面游荡,这成甚么样子?”想了想,走到令狐冲身边替对方解了穴道。
令狐冲穴道既解,当下便是破口大骂,甚至将东方不败麾下那些三山五岳之辈也捎带上了。东方不败只笑不语,任对方发泄;他知道令狐冲定是憋了一肚子气,若现在不让对方解了气,等下洞房花烛之时怕是要有不少麻烦。
令狐冲骂得过瘾了,意识到对方就这样任自己说遍难听话也不阻止,不由惊讶于东方不败少有的好脾气:“你先前不是说过,我若不愿、你就再也不见我?如今为何要反悔?”东方不败道:“本座的确说过。但,你可是‘不愿’见本座了?”
令狐冲被他一噎,立时明白对方是看出自己情归何处了。就算是这等情状,令狐冲也一定要说些大煞风景的话来:“你贵为教主,怎样美好的女子得不到?我是男儿身不说,性子更是任性尖锐,与那些娇娇怯怯的女子相比不及她们万分之一。既是如此,你要我做甚么?”
东方不败将他揽进怀里,不是会勒疼他的力道,却也让二人身子紧紧相贴,不容对方有半点挣扎逃脱的余地:“是,你的确不够讨喜,甚至胆大包天,几度挑战本座的耐性。然而你的好处,却也是旁人没有的。本座也曾想过,你若始终不愿,本座该如何行事,是强行留你抑或是……幸而,你也有此心。此后,我再不放你走。”
令狐冲叹道:“我本是无行浪子,名声坏了、被人嗤笑,这倒也没甚么。你贵为日月神教教主,如今与男子相恋,就不怕被天下人笑话?”东方不败道:“天下人笑话又如何?本座行事岂会顾虑人言?”
令狐冲这样说,东方不败是高兴的:以自己的身份地位,便是旁人有心议论、却也没有胆量;二人相较,定是令狐冲受的舆论压力更多些。可是现下这人对他本身并无所谓,反倒是担心自己。停顿片刻,东方不败又道:“从前让杨莲亭他们笑你、瞧低了你,是本座的疏忽。如今我已昭告神教上下,你是本座此生最珍视之人,凡我教中人需得如敬我一般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