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应心意、潇洒过活?”青年将这八字轻声念了一遍。兴许是被令狐冲所言取悦,青年笑了一番才道:“你这小孩竟能说出这话来,真是好生有趣。你叫甚么名字?”
“晚辈复姓令狐……”才一出口,令狐冲便觉得不对劲——尽管面前这人没甚么动作,但他分明察觉到些冷然之气迎面袭来。心念一转,便报了前世的名字:“单名一个谨字。”
“令狐谨?”青年轻声念了一遍,沉默了会儿,复道:“你可是还有兄弟?”
此刻令狐冲心中隐隐有了个猜想:这人莫不是与姓令狐的人有仇?“晚辈有一幼弟,名熙,只是他……已去了离我很远的地方,再难见面了。”想到令狐熙,便真的惆怅起来:原本约定好了要看着令狐熙成亲,自己却是食言了。也不知自己走后,他过得怎样?
忽然肩上一沉,令狐冲回过神来,原来是那黑衣青年将手搭在了自己肩上。此时这人身上令自己不安的气息已经消失,令狐冲也不怕这人做甚么对自己不利的事。只听那人道:“原来你这孩子竟有如此经历,难怪你这么……你也是个可怜人。”
令狐冲心中暗道:能重活一遭,便已是我此生最大幸运,有何可怜的?忽然听到对方不住咳嗽,才想起这人进了自家门还不曾喝到一口水,便道:“前辈您且等等,晚辈为您倒水。”便转身走到桌旁倒了杯水来。
“我复姓东方,名字是东方不败,你可要记住。”令狐冲点点头,将杯子递了过去,道了声:“东方前辈。”
东方不败?这名字当真好得很,倒是有几分睥睨天下的气势。虽说有些倨傲之意,然而若是这人,也配得上这名字。
只是令狐冲不会知道,今日若他将“令狐冲”这名字告知,立时便会惹来极大的麻烦。幸而前世做杀手时的敏锐谨慎已然融入令狐冲的骨血,先前应答之时心生疑虑、临时改口,才免去了自己一场血光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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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写到教主了~(@^_^@)~教主也是重生不久,详情见下章
东方
这黑衣青年,的确就是日月神教风雷堂堂主东方不败;至于那让令狐冲敬佩的冷静与周身气度,却是因为东方不败脑中有着关于前世自己一生的记忆。
兴许是赶上了天生异象,死而复生这奇事竟让两个人遇到;便是在令狐冲于此地醒来的同一天,东方不败亦是面带异色地从床上坐起。
此刻他本该是意气风发的:教主任我行连连提拔自己,前一日又将教中至宝《葵花宝典》相授,日后那教主之位说不得也是要传给自己的。然而东方不败这一醒来,第一件事便是先去摸自己的胸口,看看那处是否有着被剑贯穿的伤口。分明自己已在居所被任我行一剑刺死,此刻怎会再度醒来?
若说先前做了教主、修炼宝典、被人杀死皆是梦境,脑中的记忆却是十分鲜活,荣耀的、屈辱的皆是刻骨铭心;但是东方不败素来不信鬼神之说,此刻发现自己变回二十岁的模样,只觉得此事怪异得很。
恍惚只有片刻,待东方不败起身在屋中走了一圈、确认自己当真是回到了十几年前,便坐回床边静思默想起来。
前世自己夺得教主之位、受众人景仰,那便是最风光的日子;然而,最后虽自残习得宝典、却依旧落败身死,他本就高傲,这结果让他如何能够接受?
回想往事,从被破格提升为堂主之时,自己就已经开始谋划那教主之位了;由于擅长收买人心,那时自己也暗地里纠集了不少人。只是他虽热衷于权利,倒也顾念着任我行待自己的好处,因而迟迟不肯下手。直到自己兴高采烈地翻开了《葵花宝典》、看到扉页瞬间如坠冰窖,才下定决心篡权。
欲练神功,引刀自宫。倘若任教主对自己当真是有心栽培,又岂会将这自残身体的秘籍传给自己?虽然这宝典中的武功实在令人难以不动心,但东方不败已懂了任我行此举的阴险用意:任教主是见自己一日日坐大、有越来越多的教众买自己面子,坐不住了,便以此来害;自己本就醉心武学,见了这宝典必然要心动。只是任我行这一举动却将东方不败最后一丝顾虑也打消,于是他便趁任我行练功之际使手段扰乱其心神、而后擒之。
至此,教主之位已经非他莫属。东方不败倒底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只将任我行囚于西湖梅庄、想着留他一条性命。不想这一时心软之举,日后却成了自己倾覆的根源;所谓“千秋万载,一统江湖”也成了句空话。
对任我行,东方不败佩服有之、却再无一丝感激抑或敬意,总归是二人斗法、各出诡计,并无谁是谁非一说;对向问天,东方不败不忿有之,倒也佩服此人的坚忍与重情义。至于令狐冲——这将任我行放出水牢的始作俑者当真是让东方不败恨得牙痒痒,此刻他虽无去杀令狐冲之意,却也想着若自己遇上这小子便要将对方砍了、免得日后再坏了自己的大事。
此刻东方不败心中最恨的,却是杨莲亭。昔日二人有过硬的交情,东方不败之所以放心闭关修练,就是坚信杨莲亭定会为自己消除教内的不安定因素、保自己毫无后顾之忧。但是神功练成后,一切便向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了。自己因自宫修练邪功失了本心,杨莲亭被权势迷了眼,对自己虚与委蛇、又打压教内其他长老……
想到自己前世竟为维护杨莲亭而杀了于自己有知遇之恩的童百熊,东方不败不禁叹道:“杨莲亭啊,你可值得我为你杀害童大哥?你这狼心狗肺、忘恩负义之徒,哪里配得上我给予你的半点爱护?”
既然能重活一遭,那自己便该重新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此次,定要好好参详才行:童百熊一向信任自己又讲义气,这人是必须要拉拢到身边的;为绝后患,任我行这次是断不可留了;前世杨莲亭代自己处理教务时嚣张跋扈、以至一干教众生了异心,此生待自己坐上教主之位后,必须使手段令他们心服口服。还有那吸星大法,自己若得以学上一学……
“不败?”念了遍自己的名字,不由得握紧双拳:“此生我定要立足于不败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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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后,东方不败面上对任我行依旧是尊敬有加,但暗地里却更积极地招揽部下。此次他下黑木崖来便是为了联络身在陕西的日月神教中人,不想被人走漏了风声、自己遭到名门正派的围攻;而后,他便到了令狐冲的家里。
由于缠斗之时受伤较重、又没能及时处理伤口,当晚便东方不败便发起了高烧。因此,他非但没像令狐冲所愿那样很快离去,反倒是住了下来。此刻二人便是坐在桌子的两边,各自沉默着。
在东方不败看来,这孩子身上可疑之处甚多;但几番交谈之后,这小孩反倒引起了他的兴趣。这孩子既是生活在闭塞的山村中,本该是不谙世事的;偏偏言语间却如同个闯荡江湖的少侠,诸多见解也颇对自己口味。
我前世十几岁时怕也是这般模样罢,干劲十足,想在武林之中闯出一番名堂来……想到这里,东方不败便出声问道:“你这小子日后有何打算?”
令狐冲听他如是发问,心中一动:是了,这人定然知道如今江湖中的各派力量何如,我早该向他打听的。“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晚辈只愿选个厉害的门派拜师学艺,以待日后手刃仇人。只是……”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我已和旁人学了功夫,若当真去拜师,他们会不会不收我?”
东方不败沉吟一番,道:“这担心本不必要,有不少门派也收带艺投师的徒弟。如今武林中数得上的,除了我日月神教,便是少林、武当和五岳剑派了。我看你这性子,不说能否入得少林武当,即便你真进了此门、怕也是格格不入。五岳剑派中,嵩山、泰山两派……”说到此处,便是冷笑了两声:“他们素来以多欺少、行事卑鄙,不提也罢。”
令狐冲也点了点头:在他看来,正邪之分本不绝对,一切只在于如何行事;若名门正派设陷阱诡计,那便比邪魔外道所为还要恶心千百倍。
东方不败见对方点头,挑了挑眉,方续道:“余下三派,恒山派只收女弟子,衡山莫掌门倒也算是有几分本事、只是他门派不收带艺之徒。如此说来,便只剩华山派了。我倒是想将你带回日月神教去;只是你父母既是老实人,他们必不愿你加入‘魔教’、此后与所谓正派对立的。”
令狐冲一直聚精会神地听着,但到现在也没听到他想了解的讯息,便有些着急起来。咬了咬下唇,终于低声问道:“恕晚辈冒昧,您可曾听说过……逍遥派?”
“逍遥派?”东方不败神情有些惊愕;再开口,声音已然冷了下去:“这名字我倒是听过。只是这门派于北宋灭亡之时便已销声匿迹,你是从何处听来?”
令狐冲不由得心惊:那样一个拥有绝世武功的门派,即便朝代更迭也该屹立不倒才是,怎会就此消逝!?心里猜测着其中缘由,但还是向面前人解释道:“这是先前那教我武功的前辈说给我听的。那前辈说道,这门派中的绝技可称独步天下,若能学来一两样,此后便可纵横于江湖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