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怎样。”林平之索性大方地承认;缓缓上前几步,忽然跃起、疾刺三剑。
若与华山派众弟子相比,林平之的剑法自然不弱;但其武功与东方不败相比,却是云泥之别。只见东方不败姿势丝毫不变,身形却忽然移向一旁躲了开去。而后腾出右手,拍向身侧大树;出的看似是虚掌,然而那树干却“咔嚓”一声断裂、倒向一旁。击出这一掌,东方不败便收回手去、恢复到双手抱着令狐冲的姿势,说道:“本座看在这小子面上不杀你。你若惜命,就好自为之罢。”
林平之见了对方这一手,瞬间惊出一身冷汗来。能够在眨眼之间移形幻影的轻功,已经是匪夷所思;而东方不败那一掌看起来轻飘飘的、根本不曾用上内劲,却能以手断树——若对方用上内力,却不知会是何种光景。对方的确是没动杀念;否则,只需在自己身上拍上那么一掌,自己必定难逃生天。
纵使不甘心,林平之还是收了剑,沉声道:“晚辈是奉家师之命带大师兄回华山派。大师兄与家师生了一些误会,若前辈带大师兄离去更会火上浇油。愿前辈体谅则个。”
东方不败没注意听林平之说了甚么;只因他注意到令狐冲轻轻蹙起的眉头,显然是被自己方才的动作牵动了伤处。总归林平之对他构不成甚么威胁,东方不败便抬起手来探查对方的伤势;待手指轻轻压上令狐冲胸口之时,杀意忽然暴涨:“他身上这一掌是岳不群打的罢?”
对方身上暴起的杀气林平之也感觉到了,当即暗自戒备,以防对方突然发难:“是。昨夜家师与大师兄发生了争吵,一时气急下了重手……如今师父亦是十分后悔。”
东方不败闻言,冷笑道:“后悔?你可知他击出这一掌,目的就是要这小子去死?”若不是他临时起了细查令狐冲伤势的心思,便不会发现对方的肋骨已经断了三根。被断裂的骨头刺伤内脏是极痛苦的事,令狐冲又一路快步前行,内里不知给伤到了何种地步,如今已是强弩之末、只剩下一口气来。
东方不败再不与林平之多言,运起凌波微步,径直带令狐冲离去。
林平之一直紧盯着东方不败,对方身形甫一移动他便有所察觉,当即喝道:“东方不败,你把我师兄留下!”回音未消,林中却只剩林平之一人;急追几步,哪里还看得到东方不败与令狐冲的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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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这真是美(zao)好(gao)的见面啊╮(╯▽╰)╭
唉,林湿地也不能总是那样单纯正直啊,总得给点刺激变得腹黑强势起来才行呢~~顺便,接下来很多章都是教主与大湿胸之间的事了
少林
此处是历代少林寺方丈静修的禅院。这禅院坐落在少室山的僻静之处,院落之中,除了松涛之声,便只能闻得扫地的沙沙声。
负责打扫的小沙弥抹了把额上的汗珠,无意间抬起头来却见一陌生男子怀抱一人走进了院落,当即惊得掉落了扫帚:这人怎么一点声息都没有就进来了?立时喝问:“何人擅闯?”
那人漠然地看了他一眼;只一个眼神,便让那小沙弥受了不浅的惊吓——这人简直是用看死物的眼神来看自己!然而,见陌生人径直向方丈打坐的禅院走去,小沙弥生怕对方欲对方丈不利,便以扫帚代棍向其肩部大力击下。
这不速之客不曾回头,只是撤了原本抱着怀中之人的右掌、向后轻轻拍出。在小沙弥眼中,只觉对方掌势飘忽,根本没有半点力道可言;然而下一刻他便被一阵大力推开几丈,落地之时已然气绝。
对于主动上门找死之人,东方不败从不曾有过半点心软;如今他虽杀了一人却依旧面色如常,就仿佛死在掌下的是蝼蚁一般。只有在看到怀中之人蹙了蹙眉时,东方不败眼中才有了一丝波动,伏向对方耳边道:“怎么,很疼?”
令狐冲于半梦半醒之中听见有人问话,下意识地道了句:“没事……我死不了。”东方不败自然是清楚令狐冲伤势的,听了对方的应答,不免有点哭笑不得,轻声说道:“你这小子明明已是处在垂危之际,居然还这么嘴硬。偶尔示弱一次,又有甚么打紧?”
其实以东方不败的性子,本该大明大方上山来的;总归少林弟子皆不是他的对手,有人挡路杀掉便是。对东方不败来说,少林方丈的确值得他敬上几分,却也不至于让他忌惮到收敛自己本心的地步。东方不败之所以收敛了杀人之意,却是为了怀里这人着想。
说来也怪,先前东方不败对令狐冲心怀芥蒂,只恨不得这小子早些与岳不群闹翻、多受些皮肉之苦;但那日他在林中见到令狐冲浑身是血气若游丝、只能被人扶在怀里,却并不觉得心中有多少快意,反倒是怀念起对方活蹦乱跳、狡猾灵动的模样来。他知道令狐冲伤势极重、再经不起一点颠簸,于是上山时借着一身绝妙的轻功,避开了寺中放哨巡寺的僧人,从而避免了与人交手。
对于诸位少林高僧,东方不败还是有几分敬意的;知道此时方证正在屋内打坐,便也不再出声,只在门外静候。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屋内传出个老者的声音来:“阿弥陀佛。施主既然来了,为何不知会老衲一声?”
东方不败道:“打坐静修需得保持气脉沉静,本座岂敢出声惊扰、使得大师心生杂念?”房门打开,一面容慈和的老僧向东方不败行了一礼:“阿弥陀佛。东方施主前来,老衲不曾远迎,还望不要见怪。却不知东方施主此次入得少林寺,伤及了多少无辜之人?”
对方直接发问,东方不败也不生气:“本座前来是有事求助大师,怎会伤及贵派弟子?只是这扫地僧不知好歹、又扰了大师清修,本座无法,只得给他个痛快。”方证叹了口气,目光转向不远处那小沙弥的尸体,诵念经文为其超度,容色从先头的悲悯逐渐转向平和。超度完毕,向门边让了一步:“东方施主请进室内说话。”
此处乃是方丈静思之禅房,室内并无床榻。东方不败径自走到室内的柱子旁,扯下柱上挂的布帘铺于地上,而后将怀中之人轻轻放下、使其平躺于地上。方证见东方不败动作极是小心,眉宇间竟有几分温柔之色,不由奇怪,心道:此人为所欲为、草菅人命,对这少年却是如此关切,不知他二人是何关系。
东方不败让令狐冲平躺在地上,先是为对方整理了有些微凌乱的衣服与发丝,而后才再度开口:“本座前来少林是有一事相求。此人为岳不群紫霞神功所伤,还望大师救其性命。”
方证不曾想东方不败会有如此要求,不禁面露诧色;细看二人形貌,只见两人衣角皆沾染了少许尘土,终于问道:“东方施主何以要不远千里求到少林寺来?”
武林中人皆知东方不败在江湖上难有敌手,若他想救个伤重濒死的少年,简直是易如反掌。细观东方不败神色,对怀中的年轻人分明是极度关心;可是东方不败却不直接出手相救,而是行了一段路,将人带来了少林。如此曲折行事,实在令人难以理解。
原本,东方不败正以手指轻拭令狐冲额上渗出的汗珠;听方证发问,便将手收了回去:“此人并非我神教中人,本座绝不会出手救他。”
东方不败的确能救令狐冲,此次来少林求助本就是兜了个大圈子。但他心中对于此事,却是自有一番计较:前世,令狐冲放出任我行在先、于黑木崖嘲讽辱骂自己在后,有此怨仇,他如何能救令狐冲的性命?
可是,东方不败心里,偏偏又不希望令狐冲这么死了。如今除了少林、武当,再没有哪个门派能入东方不败的眼;而少林一派内功以“刚”见长,与紫霞神功的纯阳之力异曲同工,要救治令狐冲的伤自然十分容易。因此,便有了此次少林求医之行。
方证自是不知道东方不败前世经历与心中所想,听对方答话的语气斩钉截铁,却是更加困惑。只听东方不败又道:“此人实乃练武奇才,然而他曾修习两种截然不同的内功心法,二者相克,因此内力不纯、停滞不前。若得方证大师以《易筋经》授之……”相求于人,本该诚恳谦卑;然而东方不败语气平淡不说,还隐隐透出些命令之意来。若是旁人听了,怕是早已生怒。
方证听出东方不败很为这年轻人着想,想要救其性命不说、甚至连对方武功修为也考虑得周全,遂疑惑道:“这位少侠倒底是何来历?”东方不败道:“此人正是那‘重伤同门、不敬尊长、与邪魔外道勾结’的华山弃徒令狐冲。”岳不群已向各大门派飞鸽传书,将逐令狐冲出华山一事昭告武林;如今从东方不败口中说出来,却是充满了讥诮之意。
方证“哦”了一声,显然是十分惊奇:“原来这位竟是华山派的令狐少侠。”作为少林一派的掌门,他自然也收到了岳不群的信。此前江湖中人皆言令狐冲乃是华山弟子中第一人又极重师门名誉,如今方证见东方不败与令狐冲显然是交情不浅,心下不免叹息:此人原本大有前途,交友疏忽实属不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