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铃响了,吴可不想去开,旁边陪着她的助理去开门。
江逢然说:“吴可在吗?”
吴可听见了江逢然的声音,赤着脚走到门边。她的眼睛红红的,一看前不久就哭过,助理识趣地离开,还加了一句:“放心,这里很安全,排查过了,没有狗仔。”
江逢然说:“我就不进去了,进去了被有心之人看到又说不清。”
吴可红着眼点头。
江逢然叹气一声,说:“大冷天的不穿鞋,脚都红了。都是我不好,让你承受这样的误会。”
吴可的眼泪又立刻蹦出来了,莫大的委屈倏地袭上了她的心头。
江逢然说:“已经找到解决的方法了,别担心。那些风言风语不用去管,宋导和公司都很看好你,以后用实力打他们脸就好了。”
吴可微微地点头。
江逢然把手上的热饮递给她,说:“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就随便点了些热得东西,暖暖身子。就把这个当成我简陋的道歉吧。”
吴可破涕而笑,说:“本来就不是你的错。”
江逢然说:“早点休息,用热水敷一下眼睛,肿得像核桃一样,不过也行,反正明天的戏份你也要一直哭个不停。”
吴可笑骂道:“去你的。”
等到江逢然离开之后,助理就回来了,她见吴可心情好像不错,一直紧绷的脑神经终于松了。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宋叶正陷在沙发里看普希金的诗集,一个哈切正要打出来,江逢然就出现在了门口,弄得这个哈切堵着没打出来难受了半天。
他说:“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没多待会儿?”
江逢然怎么听都觉得这句话怪怪的,怎么有种想撮合他们两个的感觉?他反问道:“不然要待多久?”
宋叶把书放下,伸了个懒腰。他穿着一件宽松的线衫,露出大半截儿腰间的皮肤。江逢然把外套脱掉用衣架挂好,问:“宋导很喜欢普希金?”
宋叶说:“还行吧。”
江逢然说:“我喜欢他里面一首诗,”他的眼神一瞬不间歇地盯着宋叶的双眼,嗓音有着干净清澈独属于他的声线,他的面部表情煞是轻快,好像在看着一件令人神往的美好的不可方物的事物,他缓缓道:“我戴上了锁链,戴上了你给的锁链,我可心甘情愿;正像丛林里的夜莺,在林中是歌中之王,也愿挨着美丽而骄傲的玫瑰,在那甜蜜的不自由中栖息,并在情深意浓的黑夜里,为她温柔地歌唱。”【注1】
宋叶无声的合上嘴,房间里寂静到江逢然能够听到自己心脏飞速跳动的声音。他终于明白了,也知道了,那一直缠绕着他的是什么——原来感情都是来得如此猝不及防。
这时候他就像个情窦初开的小伙子一样,心砰砰砰地直跳,期许着那个他欢喜的人能给他半分回应。
沉寂片刻后,宋叶开口道:“诗倒是背得不错,有这时间多看看电影,多揣摩自己的演技。”
江逢然心里的熊熊火焰被刹那间扑灭,这让他有些挫败。他可以十分的确认宋叶已经明了了,但是被他打擦边球避开了。
宋叶神色复杂地看着江逢然,周身强劲的堡垒又重新建立起来了。当年陶清许都没有把它攻破,更何况是这个毛头小子。
他的所有感情都给予了电影,除了电影以外的东西,都被他的围墙堵在了外面,没有一丝机会能够走进他的内心深处。
就像陶清许所说的,“你是个心特别狠的人,和你在一起不能有任何的情感波动,有了的话只有两条路可选。一是,关系决裂,从此老死不相往来;二是,断了念想,继续以朋友自居。”
他不认为这是心狠,这只是一种自我防御。他既没有爱人的勇气,也没有接受爱的渴望。所以他成了个无欲则刚的人,故而没了那条为此而生的脑神经。
因为宋叶昨天身体突然出现了状况,原本下午的三场戏的拍摄进度被压缩成了两场,最后一场是吴可从崖上摔下去的戏。
吴可不断的深呼吸,还是逃不开这一刻。但是她不断打哆嗦的腿让她差点要哭出来,别说吊着威亚悬空了,就连靠近涯边她都做不到。
宋叶把副导演招来,冲他耳语了些话,副导演了然的点点头,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
宋叶拿着喇叭大喊:“所有人员就位!”
吴可挣扎地站起身,控制住自己哆嗦的腿想配合着吊好威压。
宋叶说:“恐高还吊什么威压,有替身,但是涯边的戏必须自己演。”
吴可诧异的抬头看他,问:“宋导怎么知道的?”
宋叶只是随意地摆摆手,说:“快去准备吧,要是拍戏的时候你要是怕到说不出台词,那就看着办吧。”
吴可以为是江逢然对宋叶说的,她走到江逢然身边,明媚地朝他一笑,说:“谢谢啊。”
江逢然奇怪道:“谢什么?”
吴可说:“还装的这么像呢,不是你向宋导说我恐高的吗?”
江逢然楞了一下,说:“还真不是我。”
吴可也觉得奇怪,咕哝道:“那宋导是怎么知道的?”
江逢然看向正在和别人谈话的宋叶,嘴角不自觉地就上扬,说:“宋导可比你想象的要细心的多。”
戏开始拍了,吴可果然如同宋叶说得那样,站在涯边别说台词说不顺溜了,就连腿都不停地打着哆嗦。宋叶抿着唇,看着欲哭无泪的吴可,说:“作为演员,想把这个角色饰演好,就必须克服自己心里害怕的东西,难道你以后吊威亚的戏都想用替身吗?”
吴可被他严肃的语气弄得脑子更是懵了,眼眶红彤彤的。
旁边和她搭戏的演员有些看不下去,想要缓和一下气氛,但是宋叶没给他机会,继续说:“再给你十分钟时间自己去那边调整,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今天必须把这场戏过了,不然就一直演,演到你不怕为止。”
现场的人都不敢大声说话,气氛很僵硬,有人上前来安慰吴可,她也不知道有没有把那些话听进去,望着远方的山发呆。
江逢然站在宋叶边上,问:“这样会不会太过苛刻了?”
宋叶脸色倒是很平静,说:“只有迈出这一步,去面对才可以克服。一直缩在自己的龟壳里,一辈子都要在阴影下。最多也不过她恨上我,反正恨我的人也不少。”
江逢然说:“那宋导什么时候会从龟壳里走出来呢?”
宋叶:“……”
江逢然舌头闪了下,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蹦出这句了,他说:“开玩笑的。”
宋叶:“……等下你的戏没一遍过我就骂死你。”
江逢然:“……”
赤果果的公报私仇啊。
十分钟后,戏继续拍。吴可脸色苍白,直接瘫软在离悬崖还有两米多的地方。宋叶面无表情地说:“再来。”
第二次吴可总算可以站直而不至于瘫软了,但是台词说了一个字就卡着了。
宋叶:“再来。”
第三次她总算坚持演了一半,虽然说话的声音还是颤抖的。但是在半中途的时候突然开始坐在地上大哭,大喊着:“我不要拍了!”
她的精神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再压上最后一颗稻草整个人都要瓦解。宋叶不为所动,说:“这场人员去旁边休息,下一场人员准备!”
文菁抱着胳膊站在旁边看着,丝毫没有要上前劝慰的想法。她对江逢然说:“你不去看看?”
江逢然反问:“你为什么不去?”
文菁说:“因为这一步必须得她自己走,没有人可以帮到她。宋叶的方法虽然粗/暴了些,但是不失为逼着她面对的强硬力量。”
江逢然说:“我也是这么想。”
文菁大感意外,说:“我还以为你要英雄救美一番,顺便吐槽一下宋导的无情无义呢。”
江逢然:“……你太夸张了。”
文菁感叹:“是谁现在还在和别人小姑娘闹绯闻的啊。”
江逢然说:“都是误会,不是都澄清了吗?”
文菁说:“你怎么让一万年不发微博的宋叶答应你的?”
江逢然说:“因为宋导心里是爱我的。”
文菁做了个呕吐的表情,说:“可别恶心我了。”
宋叶看着两个谈笑风生的两人,怒吼道:“文菁江逢然!你们不知道轮到你们上了吗!聊得倒挺欢啊,要不要拿出一场戏给你们专门唠嗑使啊?!”
江逢然:“……”
文菁:“……”
吃了枪药的男人惹不起惹不起。
因为光线的需要,吴可的那场戏在太阳下山之前必须得拍完。今天的拍摄任务就是差她这场戏份了,已经被宋叶卡了无数次,但是他没有一次爆过粗,甚至连声音都很平静。但是吴可的精神压力却越来越大,她眼睛有些肿,嗓子已经嘶哑到很难发出正常的声音来。
宋叶说:“再来一次!不要在意自己身处的环境,把自己投入到精神世界,忽视周围的东西。开始!”
吴可把分散的精神力凝聚,用宋叶的话催眠自己,她闭上眼睛把自己投入进她的意识里,好像她已是一缕魂魄,飘飘荡荡的。再次睁开眼时,她的心稍稍有了些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