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暖水瓶递给祖天漾:“炉子给封了,要明早上才开,内勤下午就灌了这一壶,也不冷不热的。凑合用吧。”
祖天漾接过暖壶,问季言:“那你呢?”
季言拧开水管,捧着把冷水胡乱地往脸上呼噜:“我没事,我就用这个就成。”
大约因为冷,季言的脸很快就变了颜色,有点像藏族的高原红,秀气的小模样一下就变得粗犷起来,祖天漾良心过不去,赶紧伸手拉住他:“别别别,这么洗哪儿受得了?不就是一盆水么,一块洗洗得了。”
季言茫然磕着牙:“啊?”
季言到底没有跟祖天漾用一盆水洗脸,但是他们用一盆水洗脚了。走了一天的路中途还打架热身的两个人都带着疲惫,被皮靴捂着的脚的确应该好好泡一下,暖水瓶的质量不好,中午倒的水,到晚上就变成温的,水又少,不够两个人分,只能全都倒在一个大盆里。大约是因为冷,水温虽然不高,但是依然婷婷袅袅地升起了一层水雾,空气里漂浮这一层温润的热气倒是挺舒服。
祖天漾脱了袜子,把冻得麻木的脚丫子泡到水里,立刻产生了一阵酥麻的感觉,热度从脚趾往上窜,慢慢的他浑身类似抽搐一样打了两个哆嗦,暖和起来。他虽然跟季组长长鸡飞狗跳折腾了一天,但是一想到人家在关键时刻把这么珍贵的热水让给他,一下子就被降服了,这不仅仅是一盆洗脚水,简直是他们友情的开始。
一洗泯恩仇。
季言蹲点了半天,精疲力尽,此刻对热水也没有抵抗力,尽管他还是不待见祖天漾,觉得跟他绝没有熟悉到共用洗脚水的地步,但是实在也扛不住那热气的勾引,他搬了个小凳子,坐到祖天漾对面,把脚泡到盆里。这个塑料盆本来就不算大,一个人用正好,两个人四只脚不免就有些挤,不时出现谁踩谁一脚的事情。
祖天漾的脚掌很宽阔,倒是显出季组长脚型的秀气,季言不是当地人,虽然也在这小县城里风吹日晒了几年,但是底子到底是不同的,组里几个小姑娘就羡慕季组长的脸,整日风吹日晒,却还是很白。
两个人面对面的泡脚,又没有什么话题,很是尴尬,祖天漾在季言脚放进来几秒钟后,就把脚拿出去,走到桌前继续画蜘蛛网。季言泡了一会儿,站起身去倒水,开门的时候觉得有点恍惚,不过是一天的光景,他新来了一个搭档,早上还大打出手,晚上就一个盆里洗脚,一个屋里睡觉的交情了。他雪白的脚掌泡在温水里微微肿胀,在走廊里又变得冰凉,季言心里叹了口气,又是一天了,案子多拖一天,女孩子就危险一天,真拖个几年,就算找到了,也许也回不来了。
回到宿舍的时候,看见祖天漾已经把他画的蜘蛛网贴上了墙面,两个人尽管初次见面的时候不太顺利出,脾气秉性也不十分相投,但是好在有共同的目标,交流起来还算顺利,季言看了一会,觉得祖天漾分析的还算到位,顺便指出几处祖天漾还不太清楚的情况。
夜深之后,季言关了灯,祖天漾脱了衣服钻到被子里,好似掉进了冰窟窿:“我靠。你们平常怎么睡着的。”
季言迷迷糊糊都快睡着了,被祖天漾上下牙磕在一起的声音又吵醒了:“这还算不错了,之前有一段暖气还停用了呢。”
祖天漾在被窝里缩成一团,浑身打着颤说:“条件艰苦,就改变条件啊!明天你带我去买个电褥子怎么样?”
季言说:“之前有,后来他们几个小孩不知道怎么弄得,电褥子弄着把床烧了,后来就不让用了。”
漆黑的环境下,人总是不由自主地处于放松的状态,连声音都带着些慵懒。祖天漾眯着眼睛:“你不是这里的人吧?从外地来的?在这干多少年了?”
季言迟疑了一下,声音却依然波澜不惊:“五年。”
祖天漾听出他的犹豫,没有在追问,他从嗓子里慢慢出了口气:“那也太不容易了。”
季言没有出声,他缓缓地闭上眼睛。
外面的风声一声高过一声,屋里虽然冷,却比外面好了不少,加上屋里有另一个人的呼吸,总是要好过没有动静。祖天漾渐渐舒展开自己的身体,脑袋里还是忍不住分析判断案情,理论上来说,白天拐走一个少女并不容易,除非是熟人作案。王晓梅也就算了,马玉芬丢了,一定会引起很大的风波,熟人作案未免有点冒险。会不会是她们两个没有赶上回村里的车,打算走回去或者搭乘了别人的车,在回去的路上遇害了呢……
人在入睡前期,大小脑交替工作,很多白天想不清楚的问题会在某个睡眠点幡然醒悟,祖天漾已经养成了这样的习惯,因此睡眠质量不算高,经常在快入睡的一刻突然清醒,然后陷入工作或者失眠。
旁边传来季言均匀的呼吸声,看来已经睡熟了,祖天漾摸摸自己的嘴角,大约是天冷把脸冻木了的缘故,他已经觉不出疼来了。他去过很多地方帮忙协助破案,但是很少碰到这么有趣的人,外冷内热,看着多淡定睿智,都是唬人的。说炸就炸了,出手还挺狠。
搭档……希望这个外冷内热的煤气罐,能有匹配上他火爆性子的身手和智商。
大约是真的累了,祖天漾渐渐也困了,就在他迷迷糊糊的要进入梦乡的时候,突然在棚顶上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祖天漾对环境很敏感,他一下睁开了眼。
想不到这地方还有楼上毛茸茸的小邻居啊。
咔嚓咔嚓咔嚓,小邻居们似乎并不觉得冷也并没有打搅楼下睡觉的自觉,祖天漾咳嗽了一声,上面的邻居似乎并没有被震慑,动静越来越大。被窝外面冰冷,祖天漾实在不想出去,可是上头的咔嚓声越来越肆无忌惮,吵得他根本睡不着,一边的季言却丝毫没有受影响,呼吸依然平稳。
窸窣声几次后,突然上头又传来卡拉卡拉地跑步声,凑凑凑从这头跑到那头,嗖嗖嗖又从那头跑到这头,不一会两个邻居大约是打起来了,纸糊的棚顶跟着稀里哗啦的响,还夹杂着吱吱吱的叫声。
祖天漾实在受不了,他从被子里钻出来,对着棚顶,大吼一声:“喵!”
一边的季言,被这一声喵恶心的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想笑,但是又不好意思,托祖天漾这一声猫叫的福,楼上的邻居们暂时停止了战争,窸窸窣窣的跑了。
祖天漾长长的出了口气,迷迷糊糊要睡觉的时候,棚顶又传来咔嚓咔嚓的声音。
第12章 裕发村
季言第二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发现祖天漾早就没影了,他伸了个懒腰,哆里哆嗦地从被窝里爬出来,最冷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依然觉得难熬,他穿好衣服,正看见祖天漾拎着暖壶进屋。
祖天漾裹着一身寒风,眼睛下面一片青紫,季言冲他点点头:“起的挺早。”
祖天漾揉揉脸,痛苦地说:“是根本没睡。你这屋里闹耗子你知道么,折腾了一夜。”
季言看着他的黑眼圈,没好意思笑:“这是有耗子,撒了几次药也没用。”
祖天漾认真地说:“这也太危险了!你们怎么也不想想办法治理一下?”
季言上下打量了祖天漾一番,抿着嘴没说话。
祖天漾咳嗽一声:“倒不是我怕耗子,主要是因为你屋里的耗子,在棚顶上。这跟上面潜伏了一个杀人犯是一样的。”
季言挑了挑眉:“跟杀人犯一样?”
祖天漾一本正经地说:“之前我破过一个案子,两口子睡觉,早上女的一睁眼看见老爷们儿死床上了,案发现场没有一点作案痕迹,窗户门都好好的,连个脚印都没有,法医解剖也没发现他是什么病,只知道是窒息,当时案子就指明了是他媳妇干的,可是人两口子感情好好的,再怎么样也不能把人闷死后还睡一个床啊!后来我发现她们家纸糊的棚顶上有个小洞,最后你猜怎么着?解剖后在那男的嗓子里发现了一只土鳖,土鳖是种虫子,也喜欢棚顶上,那东西就跟耗子一样喜欢磕东西,把棚顶磕漏了,也赶上那男的倒霉,晚上睡觉的时候张着嘴,土鳖从上头掉下来正好掉嘴里,把那男的噎死了”
季言想了想从房顶上掉下来老鼠的可能性,问祖天漾:“虫子掉嘴里都反应不过来么?”
祖天漾把热水倒在盆里,一边洗脸一边说:“一般人都能反应过来,不过像你这种昨晚上那么大动静都睡的纹丝不动的人够呛。不过老鼠比土鳖个头大,一般就算掉进去也能从你嘴里爬出来,除非是小耗子崽儿。可惜你不磨牙,要不然没准嚼嚼还能吃了。”
季言把毛巾搭在肩膀上,摇摇头说:“没事,等到春天来了,外面野猫开始叫春之后就好了,忍忍吧。”
祖天漾一下反应过来季言用昨晚他学猫叫的事儿寒碜他,照着季言的脸就甩了一把水,季言灵敏的躲过去,忍了半天才又说:“那个……你用的是昨晚上洗脚的盆。”
吃过早饭之后,二组在办公室里集合,季言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资料,对着组里的几个人说:“从今天起,祖天漾正式加入专案组,和我做搭档。任务分配,今天我跟祖天漾去裕发村了解基本情况,丁东你跟天明继续去蹲点,李茂你跟进一下案卷。明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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