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言从集市走了几个来回,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发现,大约是最近流言传得太邪门,女孩们也都很警惕,少有独自出来游玩的,季言蹲点一个月,来来往往的都是些熟悉的面孔,并没有什么异样。集市眼看就要散了,恐怕今日又要无功而返,他叹了口气,压低帽檐准备回队里报告的时候,突然在角落里看见一个陌生的男人正端着早点跟摊主说话,这人身着一件棕色的夹克,穿戴看起来价格不菲,从头到脚打扮的挺讲究,绝不是本地的农民,看气质也不像来做小买卖的。集市虽然热闹,但是很少会有如此干净整洁的城里男人来闲逛,季言蹲守这么久,还是头一次看见这个男人,他微微眯起眼睛,不动声色的走近,这男人相貌端正,脸上挂着三分笑容,看着挺亲切,但是季言却觉得他眼神深邃,时不时地微微皱眉,仿佛在思考着什么。这男人一边吃着包子,一边跟摊主闲聊,张嘴就是一口纯正的普通话:“劳驾,还得问您一下,离这最近的长途汽车站在哪儿?”
摊主指着西边说:“走着可是远,要是骑自行车怎么也要一两个点……”
季言转开目光,走到那男人对面坐下,打断他们的谈话:“老板,还有馄饨吗?给我下一碗。”
摊主连连答应,转身去煮馄饨,大铁锅掀开盖子,从里面蓦然冒出雪白的蒸气,把这个冬日映的婷婷袅袅,越发看不清人们的面孔,季言坐在男人对面,用余光默默地打量着对面的男人,他穿的单薄因此冻得鼻子耳朵通红,不停地搓着手,镇上的冬天阴冷,看来这个外地人对此并不十分了解,季言不动声色地假意跟他搭起话:“怎么,你想坐长途车?”
那男人听闻季言说话,抬头冲他呲牙一笑:“是啊,兄弟是本地人?”
季言点头:“本地人,你是城里来的吧?来……看看山货?”
男人笑了一声:“嗯,来置办点东西。”
季言还想再问,那男人已经低下头继续吃包子,季言拿着一次性筷子,筷子的木质十分粗糙,他一边来回磨掉上头的毛刺儿,季言不善言辞,但此次任务严峻,必须要想办法从这个陌生人嘴里套出点什么,他正思索着任何再跟这男人搭话儿,旁边桌上传来一个老头的声音:“这这个马村长可算是白瞎了,马村长、马长德知道不?裕发村的那个,本事可大了的那个。这回丢的就是他的丫头,可惜啊,那么好的一个大姑娘,说找不见就找不见了。”
桌上的一个叼着旱烟的人附和道:“听说这姑娘刚刚考上大学。”
老头说:“可不是嘛,养这么大,说丢就丢了,造孽啊,你说这马长德,啧啧啧……”
马长德是丢失少女马玉芬的父亲,在村委会工作,是裕发村的村长。
这些情况,季言早就了如指掌,所以他的注意力并不在老头们的闲聊上,况且他发现对面男人虽然依然在低头喝粥,可是动作缓慢,拿勺子的手时不时停顿,明显是在听旁桌的聊天。
果然,没两分钟,那男人就转过脸去,跟那老头搭讪道:“大爷,您说的是不是裕发村两个丫头失踪的那个事?”
他说出这样的话,似乎更加深了可疑性,季言不由得提高警惕,不动声色地也竖起耳朵。
老头见多了听客,兴致盎然地说:“就是说那个,哎呀,可惜了,白瞎俩大姑娘,一下就没影儿了。”
男人又问:“刚刚您说这姑娘考上大学了?”
老头说:“是!那姑娘啊在镇子上上学,考上大学在她们那个山沟沟里头可是一份啊!这裕发村这么多年才鸡窝里飞出个金凤凰,听说全村都敲锣打鼓放鞭炮的庆祝,结果呢?没两天孩子就不见了!那马玉芬啊,真是个好孩子,平时看着不多言不多语的,怎么就丢了呢?”
男人说:“大爷,听这意思,您认识这姑娘?平日里这姑娘性格挺老实的?这些年就一直在镇里上学,没外出打打工?”
老头说:“你可别闹笑话了,那是村长的千金,就我们这地方,村长跟县城的干部一样,还用出去打工?我是她们学校传达室的,当初那马村长送孩子来上学还给我拿过两只老母鸡,更不要说那些个老师们了,谁也亏待不了,再说就算不拿东西,这马村长也了不得,他的孩子,谁能不上心。那姑娘也争气,心气高,一心要考大学,我就说这女孩家家的要那么大本事干什么?这要是老实在村里嫁了人,谁还能惦记着呢?这回可好了,全白瞎!”
男人笑了两声:“也不能这么说,时代不一样了,男女都平等,能考上大学就是好样的……这姑娘定亲了没有?”
老头说:“这我真不知道,我觉得这裕发村里没人敢攀高枝。大学生,她爹又是村长,怎么地也得嫁个城里人吧,说不准啊还要嫁给个当官的,这姑娘家里好,长的也挺好看的。根本看着不像是个山里的娃。”
男人点点头,笑着问:“这么好个姑娘,有不少小伙子喜欢她吧?”
老头还没说话,坐在旁边的一个黢黑的老农接口:“那可不咋地,那村里搞宣传,我们村长把他娃的照片印在上头,一晚上这宣传纸丢了一大半,全是我们村里光棍儿弄走了。”
男人把目光转过来:“听您话的意思,您是裕发村民?”
那老农民说:“可不是咋地,俺祖祖辈辈都在裕发村里头。”
男人面不改色地说:“那您可得多给我们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听说是丢了两个,一个是马玉芬,另一个呢?”
老农民说:“那个是我们村里一个寡妇的遗腹子,那丫头才闯荡,三天两头地往外跑,两天没回家王寡妇也没在意,后来知道马玉芬也不见了才着急了!”
他正说得起劲,传达室那位老头大约是气他抢了自己的风头,粗暴地打断他:“这算是个啥?你们这个裕发村就是中了邪嘞,前两天突然就还炸了尸!有人亲眼看见上个女鬼从墓地里爬出来,啊呀那女鬼长得那个吓人那……当时她啥也没穿,披头散发,满脸是血啊,一双手伸出来就这么在棺材板上挠呀挠呀,听说那之前埋了个刚死的女人,她婆家待她不好,给她毒死了,她死不瞑目,晚上就爬出来了……”
第3章 跟踪
周围的人又是发出一声惊叹,市井聊天的内容,越是离奇越是受欢迎,这个女鬼诈尸比少女失踪更加吸引人,不多时,早点铺竟然还围上了一圈人,大伙儿催促着传达室老头继续讲下去,另一个老头丢了话语主动权,十分不悦,狠狠地吸溜了一下鼻子,很快也加入到诈尸故事中去了。
季言对闹鬼一说嗤以至鼻,刚刚兴致勃勃搭话的男人对诈尸的话题似乎更没有兴趣,他转过头没有再接话茬,几口吃掉包子结了账起身走了,季言慢条斯理地喝完馄饨,等人已经离开几百米后,才站起身子不动声色地跟上去。
季言是支队二队的队长,也是个老侦查员,跟踪技巧可以说是驾轻就熟,但是前面的男人很警惕,走着走着会突然停下来,季言越发觉得他鬼鬼祟祟,此人没有开车,季言只能也徒步跟踪。一般来说作案人,尤其是初犯者一般会很心虚,会不停地到事发原地去打听案情。这个男人不是本地人却明显了解并过度关注过这件事,实在可疑。
陌生人在众目睽睽步行带走两个十七八岁的姑娘似乎有点不合情理,这么大的集市,生拉硬拽的话两个女孩逃走和被群众发现的机会都很大,如果是开车绑走两个女孩倒是还有几分可能性,如果这样,此人今天步行很有可能是刻意跟犯案时的行径分开。
季言一边思索一边跟踪,那男人溜溜达达十来分钟,转弯走进一家宾馆,季言在门口点了根烟,等了一会不见他出来,于是走进去对前台出示证件,服务员协助他查询到这男人的开房记录。登记本上显示这人今早上六点多才办理入住的,住在203号房间,登记了只住一天,看来行程很着急,季言对他的怀疑加深,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他借用宾馆的电话跟单位取得联系,把大致情况作了汇报,处长让他再观察一下男人的行为,必要的时候可以抓捕带回审讯,特别强调注意安全。
季言跟服务员要了隔壁204号房间的钥匙。进屋后,趴在墙边上听隔壁的动静,宾馆的墙很薄,季言却没听见有电视或者广播的声音,他看了看表,男人进屋已经快一个小时,也许已经睡着了。这样等下去也不是办法,他干脆让服务员假装去送开水换床单,看看隔壁屋里的情况。
小姑娘吓得脸都红了,拿暖水瓶的手直哆嗦,季言安慰她几句,这间宾馆的出口只有一个,203要出去必定要经过204的位置,他隐蔽在此处可以有效地阻止那男人人逃走,季言出来侦察并没有带防身工具,好在他受过严格的体能训练,对自己的身手还是有些信心,做好万全的准备之后,他示意服务员敲房门。
半晌,里面才传来一句:“谁啊?”
小姑娘咽了下口水:“送、送开水的。”
里面很快传出脚步声,开门的一瞬间,季言把身子闪到门后。那男人伸手接过暖水瓶,说了声谢谢,看见小服务员还僵硬地站在门口,便随意地靠在门上:“怎么?您还有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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