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霜从来是温和中暗藏锋芒,平时是徐徐微风,在此时,他不过是双眼微眯,顷刻间从柔风化作利剑,整个人散发出慑人的光芒。断浪浑不惧怕秦霜的眼刀,他嘴角一勾,冷笑道:“怎么?霜少爷不准?”
“我说不准有用?”秦霜敛眉,整个人光华收起,又是温润平和的模样。
断浪耸耸肩,坦白道:“没用!”随着两个字牙缝挤出,断浪一手指在秦霜的鼻头,恶狠狠道:“所以——你不必指手画脚!”
换做是步惊云,面对断浪这样不逊的言论,必是一记排云掌拍来。秦霜到底要沉稳许多,他摇头道:“断浪,我不想和你争执,这只是让风儿为难。”话一出口,聂风一个感激的眼神过来,断浪心里又一阵翻腾。
断浪上前一步,要继续挑衅,被聂风一把拽住。秦霜坐在圆桌前,神情是意外的严肃,他坦然的说:“我爱戴雄霸,他是我的师傅,给了我安稳的生活和一身武艺,还让我遇见风儿…和云师弟。即使现在遭遇他的追捕,我仍旧爱戴他,我记忆中的师傅。”
哪怕秦霜说得再动听,断浪只是不屑的挑眉,嗤道:“所以你愚昧!即使雄霸赶尽杀绝,你还要爱戴他,为什么不把自己送上门,让他抓个正着?哦!或许你是在等着步惊云过来,将我们一网打尽,才好找你的好师傅领赏!”
断浪的口气过分激烈,聂风越听眉头越是蹙紧,终于忍不住喝止了他。见断浪闭嘴,似乎还忿忿不平,聂风梳理一下思绪,将自己的想法娓娓道来:“一个人,要十年如一日的伪装关切,是很困难,但并非做不到。可是,我们三师兄弟都不是傻子,如果雄霸没有尽半点心力,他真的能用假意蒙骗我们十年?”
“对!雄霸对你们用心,所以你们感恩戴德!只有我断浪——只有我断浪遭受冷遇,所以千方百计想要弄死他!”断浪几乎竖起两道眉毛,他怒声道:“好!好的很!你们果然是师兄弟,你们都是重情重义的人!”
断浪摔门要走,聂风将他摁住,“断浪!你太容易冲动!冷静一点!”
“冷静?”愤怒使断浪的胸腔不住起伏,他的眼眶也泛着赤色,一双扯着血丝的眼睛此时正深深的望着聂风。断浪说:“聂风,你和我相识十年,你说,你说我是什么性子?”
聂风握住断浪的手腕,感觉他似乎整个人在抖动着。聂风抿着嘴唇,在断浪又一次催促“快说!可以用上的词一个不要漏!”的时候,聂风的目光放远,轻声说道:“断浪…是高傲的,坚韧的,有决心、有毅力、有追求、快言快语直来直往,却又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只为达成目的…”
“够了!”断浪打断聂风的话,他说:“那么,聂风,你可以告诉我,高傲的断浪为什么要在天下会忍受十年打压,而不是在羽翼丰满后离开天下会,去开辟属于自己的天地?”
不等聂风回答,断浪又朝他逼近一步,继续问着:“你再告诉我,有野心的断浪为什么不安安稳稳在无双城做一个城主义子,在独孤一方死后,杀了独孤鸣那个庸才,拥居无双城?”
在断浪逼近的时候,聂风一步未退。断浪已经抵在聂风身前,他们双目相对,交换着同样的呼吸。这样的距离,足够聂风清晰看见断浪眼里的疼痛。断浪的声音不再咄咄逼人,在渐渐的低沉里,他叹息一般的说道:“我爹和剑圣早已没了牵扯,我在剑寓跪了整整一天一夜,求剑圣出山对抗雄霸…纵然我的借口是独孤一方和无双城,可是——自从得知你的死讯,我的心里就只剩下报仇报仇报仇!”
聂风屏息,他已经被断浪激烈的情感镇住。只听断浪自嘲道:“利用剑圣来对付雄霸,这连我自己都不屑的手段。可是,这也是最快见效的手段。聂风,你给我一个肯定,给我一个肯定好不好?”
“断浪…”聂风一时语塞,不知道要怎么措辞。
断浪忽然抬起手臂遮住自己的脸,低笑道:“是不是很丢脸?我是断浪,心是一柄剑,宁可折断,不能柔软!可是我示弱了,我选择了示弱…这样的可怜虫,怎么可能是我断浪?”
聂风心里忽然一疼,他抬手揽住断浪,低声道:“不,断浪也可以示弱,这是给我的特权。断浪可以示弱给我看,你依旧是最刚强最锋利的剑。”
断浪正欲回抱聂风,忽听门外一阵阵纷乱的脚步声传来,还有人呼喝着:“快!快,放箭!”断浪眼神一利,怀疑的目光直直的剖向秦霜:“你——把天下会的人引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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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愚人节,大家快乐~\(≧▽≦)/~
不糊弄你们哦,我是懒人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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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最新更新·第四十八章
不等秦霜解释,断浪以掌力催动火麟剑出鞘:但见一道虹光从断浪腰际穿出,清越的剑鸣声里,断浪握住剑柄往前一送,直戳秦霜。
秦霜闪身避开,还是被挑掉了一缕发丝。他才站定,断浪又一招剑式夹带杀气袭来。秦霜蹙眉,大喝道:“断浪!你未免给我定罪太快,我没有引天下会的人过来!”
断浪冷笑一声,看秦霜闪开,手里的剑舞得越发快狠,将一套蚀日剑法使来,招招要人性命。至于秦霜的喝声,他回以漠然一眼,叱道:“定罪从来没有快和慢,你的解释——不如说给阎王去听!”
纵然箭支笃笃射在门窗上,断浪始终坚持先除”内患”。他心想着:此时不结果了秦霜,等着他被天下会的人策反或者在背后扎自己和聂风刀子,可不是什么好情况!
断浪对秦霜没有信任可言,甚至他们二人那勉强能称为合作的关系,也不过是为了替聂风报仇而维系。如今聂风未死,秦霜又表现出对雄霸顾念旧情的样子,断浪要怎么信他?
没有信任,与其花费心神戒备秦霜,不如早早将他杀死!
断浪咬牙,招招狠手毫不留情,就是好脾气如秦霜,也忍不住恼了,大声道:“断浪!外面的人尚且身份不明你就这样对我,又何须用‘我出卖你’当借口!”
断浪闻言冷哼一声,眼中杀气满溢,他低喝一声:“行!我不用借口,照样取你的性命!”说着,手中火麟剑如长虹贯日,笼成剑网将秦霜罩住。却听“锵”一声——
雪饮刀出,与火麟剑抗衡。
断浪错愕,手指抖擞着握紧火麟剑,强做镇定道:“聂风,你和天下会恩怨纠葛,但是秦霜不一样,他…”
“我相信霜师兄。”聂风斩钉截铁道,他眉目舒朗,全副坦然:“断浪,我希望你也相信他。现在更重要的,是对付门外那些人。”
只听啪嗒一声,紧栓的门板被震开。一个彪头大汉站在门的位置,他叉着双手,面对秦霜,断浪,聂风三双眼睛的注视,抖着一脸横肉,沉默不言。
大汉不过是个打手,他只是站着,真正的发言人从他身后探出头——无常帽罩头,鹅毛扇遮脸,文丑丑嘿嘿笑道:“三位堂主,别来无恙。”
断浪率先反应,冷嘲道:“我断浪无德无能,当不起这个破浪堂的堂主,也不劳烦文总管带这么多人来请我。”
文丑丑似乎听不出断浪的讽刺意味,做了个苦哈哈的表情,为难道:“这…帮主的命令,小人莫敢不从啊。”
断浪嗤道,“就你这张巧嘴,能把叛徒叫成堂主,还会怕了雄霸?”
文丑丑脸色霎时一变,手里羽扇直指断浪的鼻子,连声怒斥道:“断浪!你既然知道自己是天下会的叛徒,还敢在我面前摆谱!你、你不要命了!”
文丑丑明显的色厉内荏,在断浪的一个瞪眼里,哆哆嗦嗦道:“断浪,你,你别嚣张!我,我——”
文丑丑双腿打着哆嗦往后退,断浪戏谑的看着他,直到他一路退到弓箭手身边,举着羽扇高声喝道:“奉帮主令,缉拿叛徒断浪,秦霜和聂风!”
“叛徒么?”秦霜听到文丑丑说这两个字,眼神就不住的闪烁,他苦笑道:“什么是叛徒?师傅您一手酿成这样的局面,竟然视我如叛徒?”
聂风听见秦霜的低语,心里也是一阵难过。他伸手去握秦霜的手以示安抚,猝不及防被秦霜一把抓住,只听秦霜问道:“风儿,你怎么看待师…雄帮主?”
聂风无法从秦霜晦暗的表情猜出他的心思,但是称谓的转换却让聂风窥出端倪,他抿一抿唇,实话实说道:“师傅待聂风恩重如山,但是他要逼迫我去死,我一定不会坐以待毙!”
秦霜于是笑道:“我也一样。”
寥寥四个字,掷地有声,将秦霜的决心表达出来。
伴随四字落地,秦霜一记天霜拳,已经将拦在门口的大汉撂倒。
秦霜一动,断浪也不甘示弱。或许是聂风一句“我相信他”起到了效用,断浪没有再针对秦霜,而是一致对外。在文丑丑尖着嗓子指挥弓箭手放箭的时候,他们或用衣袖或用外衫,将箭支悉数兜在衣裳布料里,再随着内力运起的一掀,将箭尖返还到弓箭手身上。这一手流畅有力,准头又好,便是聂风也要赞一声精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