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牛娃与放债娃The Cowboy and The Pencil-pusher (S.C. Wynne)

　　沉默再次降临，然后我再也忍不下去了。“你是生我气了还是怎么？”他没有立即回答。“没有么？那我应该把你的沉默当作是肯定吗？”

　　终于，他深吸了一口气回答道：“我没生气。”

　　我哼了一声。“好吧，你总归有什么不爽。”我抬高下巴。“我才不关心呢。”

　　他笑了一下，茫然地看了我一眼。“如果你不关心干嘛要问呢？”

　　我看着窗外，耸肩。“我不知道。”

　　他清了清嗓子。“你看，我不是生气……但是这靴子不值这么多钱。你本可以只需要花十分之一的价钱，就能买到一双很好的。”

　　好吧，所以还是靴子弄得他不高兴了。我斜眼看他。“就因为我买了双贵靴子你就生我气？”

　　他没说话，但是下巴紧绷。

　　“那只是靴子，不是吗？你跟我说要买双靴子，于是我买了靴子。”

　　“这简直是在漫天撒钱。”

　　“我不这么看。”

　　他皱着脸。“我可不习惯花那么多钱。”他指了指油门处自己的脚。“这双糙货我都穿了五年了，而且只花了一百五十块。”

　　“你的是鳄鱼皮我的也是。没必要比来比去。”我气呼呼地双手抱胸。

　　“八百块买双靴子太浪费了。”他摇了摇头。

　　“有什么大不了的？我还能花更多的钱买呢。”我瞥了他一眼。“不过是钱罢了。”

　　他耸肩。“你把自己所拥有的视作是理所应当的了。”

　　“所以？”

　　他将车停在我入住旅馆的停车位里，熄了火。重重地吐了一口气顿了顿，他干巴巴地笑着说：“算了。”

　　我对于他的这番恼怒行为很不解。“科特，我今天很开心，老实说，比我预想得要开心。但是现在你生我气，而我根本不明白为什么。”

　　主要是，我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在乎。

　　他面颊上肌肉抽动，眼睛盯着方向盘。

　　“你真的是因为我买了双贵鞋就生我气？”我问。

　　“不——也许吧。我想你只是在做你觉得很正常的事。”他转过头看着我，重重地吞了吞口水然后开门。“来吧，我帮你把东西搬进去。”

　　我对他不爽的样子很不满，但是当我们大包小包地进入我的旅馆房间时，我并没有做声。一大堆东西都堆在我床上后，我来到他面前，再一次试图平复他的恼怒。

　　“你看，我们会在牧场项目上一直合作。有什么事我们都需要沟通。你这么不爽，不可能只是因为一双鞋。”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真的？说得跟真的似的。”

　　他双手叉在胯上，看着我。“你真的想要纠缠这个？”

　　我耸肩。“好吧，不管你是为什么不爽，肯定都不会是我喜欢的内容。”我举起手摆了摆，然后指向他。“你通常都很能容忍我。”

　　他面露微笑。“是我们相互在容忍。”

　　“没错。”

　　“好吧……”双手交叉在那宽阔的胸口，他平静地说：“我想，看一个人怎么支配自己的财富，你能了解到他的很多事。”

　　我翻了个白眼。“得了，科特。我又不是把整座镇子买了，我只是买了一双该死的鞋。”

　　他歪了歪嘴。“我知道。但是你花了那么多钱，还完全不当回事儿。”

　　“只是钱而已。我多得是钱。”

　　“那也不该。”

　　“如果我保证在离开这里准备回家时候，把靴子捐给某个流浪汉？这会让你好受些吗？”

　　“你弄错了重点。”他嘴唇紧紧地抿着。“你在这双鞋上花的钱，可能相当于整个小镇所有收容所里的人一个月的口粮。你砸了八百美元就好像我点个汉堡那么轻松。”

　　我叹了口气。“好啦，我会给这里的收容所送去一份厚礼的。”

　　他皱眉。“又来？”

　　“我会捐钱的。”

　　他歪着头，皱眉。“你愿意这么做？”

　　我指着床上散乱的大包小包。“如果这么做能让你别再唠叨我买了这些东西，我很高兴给收容所捐钱。”

　　他眯起眼，说道：“你这个说辞不太完美。但是当然，他们当然需要帮助。你就随意给他们写张大支票吧。”

　　“我这周就落实。”

　　他笑了，同时我的心口也一紧。

　　“另外，这样做还能抵消税金，”我这么一说，他脸上的笑意就褪去了。

　　他不安地动了动。“我可能该走了。”

　　“真的？”我对他急于走人感到有点遗憾。我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在意他的去留。我并不是那种受不了独处的人。但是不管什么原因，我都想要他再多待一会。“我本来以为你会想看看弗兰克那个牧场的前后对比照片？”眼看他的手马上要握住门把手时，我赶紧说。

　　他停下转身看着我。“我不想给你添麻烦。”他看了看床上那些东西。“你需要整理这堆宝贝。”

　　我哼了一声。“我稍后会让本杰做的。”

　　科特的浓眉挤在了一起。“这也属于他的工作？他到底是干嘛的，伺候你的老妈子？”

　　我打开笔记本电脑，冲他回头答道。“他现在是在吃白饭。等到工程全面展开了才轮到他出力，但是眼下他只会整天看电视和用手机打‘愤怒的小鸟’。”

　　他来到桌子旁边跟我一起看，从他身上传来的热度让我紧张。本来我觉得这房间挺大，但有科特在，空间就好像忽然变小了。我指了指椅子。“要坐吗？”

　　他摇摇头。“不用。”

　　我自顾自地笑了。“从你那个角度能看见吗？”我偏头，由于他正弯着腰，他的脸离得比我预想得要近。

　　他的目光随即落在我的嘴唇上，我的胃里一阵翻腾。他的鼻孔微动，然后他向后退了一步。我躬身靠向显示屏，由于脑子里飞速地打着转，眼睛其实并没真的在看什么。他眼中流露出的渴望强烈到让人难以忽视。但是不管各自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我们都假装自己此时并没任何异样的感觉。

　　“找到文件了。”我点了几次鼠标。“你可以随意浏览下。”我起身走向卫生间。“我去上个号。”

　　“得嘞！”

　　我把自己关进卫生间，靠在门上，刚刚在主屋里，只是因为他的靠近我就已经半勃起了。我重重地吞了吞口水，走到洗手池边。我茫然地盯着镜中的自己，那样子看起来吓坏了。脸颊绯红，双眼明亮。

　　暗恋上科特可是个糟糕事儿。首先，在未来几个月里，我们得一直在一起工作；没什么比跟自己的合作伙伴上床更令人尴尬的了。如果因为各种原因吹了，两人还得继续时不时跟对方打照面。而当对方是科特这样的人时，情况肯定会变得糟透了。我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我往脸上扑了一把水，站直了身体。“听好了，你这个大傻子，”我对着自己的镜像喃喃道：“也许那个牛仔确实帅得飞起，但他不在可选范围内。实在有需求，就去另外找个不相干的土包子来一炮。但是，放过科特。”

　　我回到主屋时，科特正坐在桌边翻看我电脑上的照片。当我靠近时他抬起头。“你是对的。这个牧场看起来还是像在经营着正经产业的样子。”

　　“因为它本来就在经营正经产业。”我在椅子背后徘徊，小心地不去靠近他。“我很高兴你喜欢这些照片。”

　　“我喜欢。那些客房看起来就像牧场的一部分。”

　　“跟你说了的。”我微笑道。

　　他向后靠的时候椅子吱吱作响。“如果这事儿能成，我很高兴马迪能够安享晚年，而不需要时刻担心钱的事儿。”

　　“等一切都走上正轨后，他应该去度个长假。他可以坐在巴哈马群岛的沙滩上品水果朗姆酒。

　　“或者他也可以像你一样和鲨鱼一起游泳？”

　　我点点头说：“当然。我可以把带我那位伴游的名字说给你。他们很棒。每个细节都照顾到位了。”

　　他的一边脸颊上笑出一弯皱痕。“我只是说笑。如果真的看到活鲨鱼，他会发心脏病的。”

　　“呵。”我大笑起来。

　　他转头与我对视。“你是怎么想起要去做那样的事情的？”

　　我耸肩。“我爸跟我打了一次赌，说我肯定没那胆量去干。所以我想，去他的。我就要跟鲨鱼一起游泳。”

　　他皱眉。“当家长的应该更多地鼓励孩子吧，而不是用激将法。”

　　“我爸比较与众不同。但我很高兴自己那样去做了。我爱大海，那是一段妙不可言的经历。”

　　“我从没见过海。”

　　“啥？”我叫起来。“你认真的？”

　　“我这儿跟你提醒一下，在科罗拉多州可没多少海滩。”他咧嘴一笑。

　　“好吧，我知道了，但是你从不度假吗？”听到这件事还真是惊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