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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妹妹的红楼梦 (法式杂鱼汤)



  元春没有她母亲的盲目乐观,贾母更是疑窦重生,两人不约而同把王夫人撇在一旁,进行一对一的深入讨论:“据臣妾看,这件事断没有这么简单,娘娘高见如何?”

  元春缓缓点头:“林家儿子狡猾多端,又与我们家有许多过结,绝不是好相与的。依我之见,还是先撤了状子,等事情水落石出了再做决定吧。”

  贾母狠瞪王夫人:“老身何尝不是这么说的,只是二太太着急,现在状子已经上了御案,是没可能拿回来了,还是想想对策吧!”

  “想什么对策?也说给本宫听听,兴许本宫有好主意呢?”门口传来一声轻笑,明黄凤袍闪进门槛,元春惊呼一声,身子一滚,伏倒在地:“参加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门旁,被派去守门报信的抱琴成球状滚了进来,皇后身旁一个嬷嬷捏着她的腮帮子,让她无法发声,还有一个大宫女拿脚尖点着抱琴的小腿,让她无法动弹。皇后端庄的微笑着,完全不因为自己示意宫人拿下元春的奴婢而有什么感情波动。

  贾母和王夫人趴在元春身后瑟瑟发抖,满心惴惴,两人都在想一个问题:究竟,皇后娘娘听到了多少?

  下一秒,贾母的问题就变成了:天,林妃什么时候来的?她听到了多少?而王夫人则直接叫了出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林妃愤然道:“我要不在这里,怎么知道你们是如何在背后诋毁我哥哥的?外祖母,史太君,您老也是多年的诰命夫人了,难道连最基本的礼仪规矩都不懂吗?我大哥身为四品朝廷命官,又身在内阁,差不多的大臣都要称呼一声‘林学士’、‘林大人’,怎么外祖母就与众不同,一口一个‘小子’的叫着?”说完,不给贾母辩解的机会,立刻转向王夫人:“不敢请教二太太一句,我哥哥怎么狡猾多端了?倒是举出个例子来与我听听?”

  贾母和王夫人哪里敢在皇后面前辩白,唯有齐齐伏地请罪:“臣妾无状,臣妾知罪,请娘娘饶恕臣妾口无遮拦之过。”

  皇后悠然的坐在上首,漫不经心的摆弄着鲜红的长指甲:“本宫饶不饶你们什么干系?反正这一定不是你们第一次轻蔑朝廷官员了,听说你们家那个挂玉的公子不是还给他们起了个总称吗?本宫记得,仿佛是叫做‘国贼禄蠹’的,是吧?”

  元春抖得好似风中落叶,伏地哭喊:“娘娘,臣妾没有教导好幼弟,臣妾知罪,请娘娘口下超生,臣妾及家人必定肝脑涂地以报娘娘大恩。”

  皇后懒得理她,这婆娘蠢得没治了,多看一眼都伤视力。转开头去,皇后亲切的拉过林妃,一如当年在亲王府时一样,笑着道:“妃儿莫生气,前头朝上的事儿,自有他们朝上的人去管,横竖不叫你哥哥白白挨骂就是了。你先消消气,等会儿前头送来供词,你还有的气呢。”

  林妃愤愤落座,不去看跪在皇后面前,实际上也算是跪在她面前的贾家老中青三代女人,今天在门口听到的这些诬蔑,已经完全消去了她心中对贾家的最后一丝香火之情。从今而后,大家桥归桥,路归路,各走一边。她姓林,是姑苏林家的女儿,是京城侯府的大小姐,跟贾家、将军府,再不想有一分一毫的联系。

  贾母心中惶然,想说点儿什么挽回林妃,可是话还没出口,一道熟悉的尖细嗓音刺耳的想起,夏炳忠手捧一卷明黄,面无表情的丢在贾母面前,尖着嗓子叫道:“皇上口谕,贾史氏、贾王氏,共同诵读圣旨,不得有误。”

  贾母叩首接过,颤巍巍打开,她识字不多,老眼又花,眯缝着眼睛半猜着看。王夫人比她更糟十倍,她认识的字都不一定有常常跟着贾政在书房里伺候的赵姨娘多,让她去读圣旨,还不如结结实实来一顿板子舒服呢。两人头挨头凑在一处,半天念不出一个字来,最后还是看不下去了的皇后示意元春上前领读,贾母和王夫人跟着重复才算进行得下去。

  “经查,违例宁国府三品将军贾珍,于清点林家已逝前代诰命林贾氏遗物后,私自从中截取价值十五万一千六百三十余银之财物。后,敕造神威将军府主人贾赦之弟贾政,以此为由,诬告忠烈侯林学士及其弟六人私盗林贾氏嫁妆,用心险恶,意图损我朝之栋梁,罪在不赦。其母贾史氏、其妻贾王氏为同谋,以同罪论处。原应处斩以正视听,然姑念其孕育后宫嫔妃,故特赦其三人死罪,仅夺去贾政之五品官职,贬为庶民,永不录用;其妻同去诰封,并终身不得再封命妇;其母贾史氏,念其年老,又守节数载,故仅连降三级,罚银十万。宫妃贾氏宝林,治家不严,有负皇恩,不堪伴驾宫中,即刻夺其封号,打入冷宫。钦此。”

  “啊!”三声惨叫过后,三具分量不轻的身躯先后重重瘫滑地上,木然,绝望。

  作者有话要说:一起来对炸的贾府人仰马翻的桂花圆紫的地雷说一声:good job!

☆、70乱纷纷树倒散猢狲

  贾珍站在昔日的宁国府门房廊下,泪流满面的看着“敕造宁国府”的金匾被粗暴的拆下运走,光秃秃的廊坊,简直是贾珍光秃秃内心的真实写照。

  他正伤感着,忽见西府总管林之孝家的一脸苦哈哈的小跑过来,小小声跟做贼似的禀报道:“珍大爷,老太太叫您呐,快过去吧!”

  贾珍双目暴突,一脚踹在林之孝腰上:“她叫我?她叫我?她叫我干什么?她叫我我就得去吗?她害得我丢了祖宗的爵位,害我缩减本来就截去不少的宁国府,她还敢叫我?你给我叫她过来,我是贾氏族长,她一个五品诰命,还想命令我?你给我叫她过来,她西府里欠我的,立马还清,从此咱们两府分开,各过各的去。”

  林之孝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那边老太太从宫里出来就怒着呢,在荣禧堂里破口大骂珍大爷财迷心窍,害她们错告林家,以致全家降级还连累娘娘。却不想,这边珍大爷也是暴跳如雷,责骂老太太害他丢爵。两头都拿着他使性子,他只是一个家生奴才罢了,能管得了哪一头?

  于是,回府,把贾珍的话原封不动转告给贾母,贾母当场就抽了。抽完,抡起拐杖,竟然真的亲自奔赴天香楼,撸胳膊挽袖子要揍贾珍。

  贾母积威数十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真站到贾珍面前,光靠表情就能震住他。只是贾珍到底窝了一股邪火在心中,言语间,很难不透露出抱怨和憎恶:“老太太,不是侄儿不恭,只是你自己看看,跟着你,我这一大家子都落到什么下场了?你们建园子,说是要接娘娘,可是人呢?进冷宫了。可是我那会芳园三里多的地却是回不来了。还有这一次,我不过是拿回你们建园子的时候从我这里借的钱,却生生被你们折腾到丢了爵位,我这个侄儿做到这个份上,也算窝囊的可以了吧,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他不提这个贾母还能平静一点儿,他一说,贾母那阵子冲天的怒气翻了两翻冒顶而出,拐棍子一抡,劈头敲在贾珍肩上,打得他惨叫一声歪倒在地。贾母犹不解恨,指着鼻子大骂道:“你还有脸说,若不是你私下里搬走东西,娘娘能被打入冷宫吗?”

  贾珍嗓门高过贾母数倍:“我让你们去告了吗?你们不告,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邢夫人插口道:“凭谁家,丢了东西能不找?”她憋了半日了,虽然这些降级降爵的事儿与她无关,还帮着她打击了宿敌王夫人,最妙的是,元春彻底垮台了,她再也不用担心王夫人仗着当妃子的女儿把她踩在脚下了。可是,在这一连串的惩罚措施中,偏偏有一项是她绝对无法接受的——皇上震怒之下,罚了贾家东西两府共计白银百万。

  邢夫人没等接旨就昏过去了,一醒来就抓了狂,和贾赦两人一人一边堵着公库大门,死活不许贾母去搬东西。开玩笑,现在二房无官无爵,平白蹭着他们家的地方,还想拿他们的银子去还债,除非她死了,不然绝对不会坐视。

  贾母想抬出婆婆的架势,却被邢夫人搬出了二品诰命的册文,邢夫人全副披挂,手捧碟纸,据守荣禧堂大门:“我乃是御封的二品诰命夫人,老太太,您现在不过是五品宜人,虽说您是婆婆,但国法大于家规,您看,您是不是先给媳妇我行个国礼,然后咱们再行家礼啊?”

  贾母哪里肯给个破落户的儿媳妇请安问好?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她是史候家的大小姐,荣国公遗孀,四王八公家现存辈分最高的人之一,更是年纪最长的唯一,纵观全京,诰命夫人中属她最为寿高,因着这一项,寻常王府世子妃都跟她笑脸盈盈,她怎么可能给填房的儿媳妇行礼?

  贾母昏过去又醒过来,折腾了半个多时辰,无奈邢夫人就是不松口,要么给她行国礼,要么少打公库的主意。贾母生平第一次怵了自己的儿媳妇,莫可奈何之下,唯有揪起被人抬回府里扔到床上,一口气有出的没进的了的王夫人,叫她掏腰包来赔。

  王夫人直眉瞪眼一言不发,两眼黑黢黢的看着吓人,谁也不敢靠近她身前三尺。贾母和贾政又打又骂了半天,只是没有反应,贾政因为被王夫人撺掇告状未果反丢了官职脸面,暴怒不已,不叫人请大夫来看,只是叫金钏儿玉钏儿把她拖回去了事。贾母榨不出王夫人的钱来,又不愿意动用自己的私库,只得着手变卖贾敏剩余的嫁妆,又思来想去,终于想到了这次的罪魁贾珍,跳着脚命人去传他,叫他把扣下的贾敏嫁妆还回来,再拿出钱来添补他惹出的大祸。这时候的贾母着实没闲心去管冷宫里的元春了,皇上下了通牒,期限之前赔不出银子来,就要发落他们流刑三千里。贾母可不想老了老了还去宁古塔给披甲人开荒,宫中娘娘再怎么出息有指望也不及自己的老命来的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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