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相连的地方带起麻痹的快感,沿着脊柱神经四处蔓延。他先前射过一次半软不硬的阴茎在摇晃和颠簸中又再度抬起头,他想要碰一碰,但那扣着他的手都无半分松懈。他说不出话,只能更加难耐地去触碰身上人裸露的每一寸肌肤,仿佛这样才可止住干渴。
明天是周末,少了许多顾忌,就是纵情狂欢。萧恒两次攀上顶峰,而尹时京搂着他的手臂骤然收紧,也是射了。两人皆是一身的汗,气喘吁吁,但视线交缠,纵使不语,也有几分平日里不见的缱绻。萧恒露出个疲惫的笑容,而尹时京抚摸着他汗湿的头发,慢慢地把自己的额头贴了上去,沉沉地叹了口气。
“我不能……”他后半句话没有说出来。
他究竟有什么不能的事情?萧恒心头蓦地跳出个答案,但想一想,又觉得自作多情大惊小怪。
五六点,外头天幕灰白的时分,萧恒就已经睁开眼睛,躺在床头看手机上昨夜没看完的界面。
昨天夜里他们在浴室里又做了一次,似乎是闹过火了,浑身的肌肉都酸痛着向他发出抗议。
四处都很安静,也听不到远处车水马龙的引擎声,只有透亮的灰光——今天应当是晴天。
尹时京正躺在他的身边安眠,散落的头发柔和了深邃的轮廓,令他显得比实际年纪还要年轻。他盯着他看了很久,最后忍住了碰一碰的冲动。
他看了半天,都是差不多的信息,只是没有一个令他感到满意。要么是配置跟不上,要么就是价格他不满意,他看得太投入,都没注意到枕边人有了动静。
“你在找房子?”尹时京支起上半身,温热的胸膛贴在他背上,手臂不动声色地缠在他腰间。声音里还带着模糊的睡意,“现在住的地方不好?”
萧恒被他搂在怀里,只僵硬了一瞬就放松下来。既然被看到了,这件事他也不打算瞒着,“挺好的,只是房东不打算再租了。”
那对教授夫妻的女儿在美国事业有成,嫁了个当地人,决定为父母办理移民。老教授面带愧色地对他说,因为将来也不打算回来,所以决定把国内的房产全部变卖,还问他要不要买。他暂时没有买房的意图,只能在这两个月内找好新房子搬走。
“你什么时候去复查?”
尹时京冷不丁问起这件事,他险些没跟上他的思维速度,“下个星期四。”
“我陪你去吧,好不好?”
“你有空吗?”萧恒垂下眼睛,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要看是陪谁。是你的话,我总是有时间的。”
若是换其他人说这话,大概就只是床笫间的甜言蜜语,而由尹时京说,就是真的在向他许诺。
“好,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
“嗯,我知道。”尹时京收紧了手臂,“只是放心不下你。”
他何尝不知道尹时京想要的东西。他想要真相,想要他隐藏在心尖里的感情……而无论是否知晓,他们分开那几年发生的事如一根尖刺扎在两个人心头,久不愈合。
“我不能没有你。”
第26章
灵堂设在萧恒外祖父母家的客厅。
房子是老房子,四室两厅,平日里无比宽敞的客厅里因为堆满了东西显得仄狭。木头桌子上摆着一张黑白遗照,据说是她十几岁时的照片,甜美的笑容因主人离世蒙上了一层阴影。手臂粗的红蜡烛烧了几天几夜都没有熄,中间偶尔有来吊唁的人上香,顺手往铜盆里添一剪子黄纸,几簇白菊花插在绿色的花泥里,被这满屋子的烟火气熏得都有些萎败了。
下葬的准备事项很多,考虑到外祖父母也上了年纪,基本由他小姨一家包办。他们忙进忙出,搬东西,送客人,简直没有一刻停歇。本来这些都该由他来,可他的精神差到了极点,再多一点刺激都要崩溃的样子,旁人自然不敢强迫。
他把自己关在东南边最小的那间房里。起初还有几个人试图来开导他,要他看开,受了冷遇后就渐渐地没了声音,放他在角落里自生自灭。
这间房的地理位置很不好,窗外有棵树龄几十年的梧桐,枝叶繁茂,挡住了大部分日照,导致屋内整年都阴阴的。他在这里睡的第一个夜里有风吹过,婆娑的树影落在窗户上,像极了他的梦魇。他出了一身冷汗,跳起来拉紧窗帘,把所有的灯都打开。
房间里亮如白昼,再无黑暗生存的空间,可这并没有驱散他心中的恐惧和悲哀,只让他衰弱的神经更加紧绷。他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脑子里想不了其他东西,闭上眼就是那副画面,而好不容易睡着了也要做梦。梦里他穿丧服,走一条很长的路,身边一会有人一会没人,光怪陆离,走到一半,天上下起黑色的雨,他淋着雨继续走,有人为他撑起了一把伞,他看不清那个人的脸,只记得苍白的皮肤和纤细的指尖,在纯黑的背景里反着森森的光。他梦到他们一家人坐船旅行,遭遇海难,无人生还,所有人都死在了船上,却还以为自己活着,一遍遍地重复这趟不可能有终点的旅行。他还梦到自己从很高的地方坠落,可身体轻飘如纸,被凛冽的寒风吹着飞向很远的地方……
他似乎听到有什么东西趴在窗台上小声说话,声音又尖又细,仿佛在嘲笑,又仿佛在哭泣。他越是害怕地捂住耳朵,那声音就越清晰,最后几乎如雷鸣,隆隆作响。
他终于忍受不了,从幽闭的牢房里跑出来,途中一扇虚掩的房门,慢慢停下脚步。
门没有关严实,几丝冷气泄露出来,麻将被搓得哗啦啦的,几乎要将里边的人人说话声音淹没。本来他浑浑噩噩的,整个人都在神游,忽然他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那名字宛如一道惊雷,一种回归真实世界的恐怖将他整个人都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鬼使神差地,他站在门外头,将耳朵贴上去,屏住呼吸仔细听里边的人谈话。
“要我说,欣怡这丫头真不是个东西。当大人的自己走了一了百了,留个孩子怎么办哦,无依无靠的。”
“说是小孩也不小了,十八岁了,今年刚高考,马上就读大学了,该懂事了。”
“这小孩命可真苦,去年没了爹,现在连妈也没了,怪可怜的……尤其他妈妈还是那样死的,”为了戏剧性,说话的女人特意停顿了一下,然后鬼鬼祟祟说出几个字,“多吓人啊,我想想都瘆得慌,要我遇到这种事直接疯了都有可能。”
“我们院里有个女人碰到跟他差不多的事,直接被吓进了精神病院,住了一年多还疯疯癫癫的,真是想想都可怜。”
“轮得到你同情他吗?我听说他家挺有钱的,来这边才多久房子都买了,刚我偷偷看了一眼,连书包都是名牌,好几万呢。他爸妈死了是死了,但留了那么大一笔遗产给他,该知足了。”
“人妈头七还没过,你少说两句行不行!?他妈心真是太狠了,都不为自己的孩子考虑,让他十几岁就家破人亡。唉,没妈的孩子都是要受苦的,那孩子长得好性格也好,她怎么舍得哦。”
“我倒是觉得会做成这种事,他妈早就不太正常了吧。我听说精神病都是会遗传的,你说那小孩看了那些东西,会不会变得跟他妈一样?”
“别嘴碎了,好歹是自家亲戚,都留点口德。”
……
他像是被什么东西呛住,猛烈地咳嗽起来。喉咙里像是热又像是辣,一股子腥气往上涌,眼前浮现出一片剧烈的白光,边缘又带着斑斓的光晕。他伸手去摸,又除了滚烫的体温外什么都没摸到。里面的人又说了什么?他没空去听,光这么点信息都像刀片一样搅得他头痛欲裂。
“你在这干什么?还嫌不够晦气?”
忽然有人推了他一下,然后硬生生地把他从门边拽开,不让他继续偷听下去,“忙着呢,回房间待着去,别给我添乱。”
他扭头对上那张写满了嫌恶的脸。或许是他的眼神太直了,那女人竟然躲闪了一瞬,语气也稍微放柔和了一些——当然只是很少的一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你别把自己弄得跟你妈一样。”
妈妈?这个词勾起某些回忆,他又想到他是如何满怀欣喜地回到家……他应该去死。这念头忽然就从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冒了出来,如一颗带毒的种子钻进了湿润的土壤,生根发芽,直到长出剧毒的藤蔓,将他的整颗心都缠起来,容不得半点其他。
萧恒在前台填完表,到一旁的休息室等了差不多一刻钟,就有人来带他去最里面的咨询室。
这是一间布置得很温馨的房间:浅玫瑰色的墙纸,浅色的布艺沙发,柔软的碎花靠垫,雪纺窗帘只拉了一半,窗台上还摆着一小盆半开的铁线莲。
昨天上午,梅医生除了开药还额外给了他一张名片。
面对他疑惑的目光,梅医生解释说:“这是我本科学妹,斯坦福大学的心理学博士,和那些随便看看书考了个证就出来误人子弟的不一样。前几天她刚结束了几项长期咨询业务,你要是愿意可以去她那里做个心理咨询。”
他坐在沙发上等了没一会就有人推门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