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敬尘真想把刘东瘦下来的脸再揍成一个肿起来的猪头。
他迅速拿起麦,试了试声音:“别吵别吵,我要唱歌了!”
“大家拦住他!此人心中绝对有鬼!跟老同学还隐瞒实情,拿下他!”喊话的是一向老实的张辰,想不到去大学捉爬滚打一年,这小子竟然学会了拆王敬尘的台!
王敬尘冲过来用胳膊夹住他脖子:“让你背叛我!”
“闹人命啦!尘哥反抗啦,大伙儿要对他严刑逼供啊!”张辰誓死抵抗。
此时,一直坐在那冷冷看着这一切的庄宇凡突然开口了:“他没有对象的。”
场面顿时一冷,好像泼了一桶零下五十度的水,连空气都结冰了。
刘东最先意识到庄宇凡说了话,他咳了两声,说:“那什么,唱歌啊,谁他妈点了歌不唱啊,那我上了啊。”
张辰感觉到锁着脖子的胳膊突然失了力,接着就看见王敬尘身上的精气神瞬间被抽走了一般,他整个人委顿在沙发上不说话了。
张辰好奇地看了看庄宇凡说了那句话就扭开脸的样子,又看了看身边虽然低着头,但目光好像停在一处的王敬尘,张辰“啊”地轻叹一声,被自己心里的猜疑吓成了雕像。
背景音乐是一首《约定》,田蕊和英子合唱的,声音甜美,特别悦耳。很多人鼓掌。
“你我约定,一争吵很快要喊停,也说好没有秘密彼此很透明……”庄宇凡听到这里,眼眶里转着泪水,他转头看了一眼王敬尘,愤然离席。
第二次成功地把在场的人都惊了个人仰马翻。
王敬尘跟着站起来:“你们接着玩,我去问问情况。”他马上跑出去了,甚至没发现大家看他们俩的眼神有一些探究和奇怪。
刘东摇摇头:“红尘多可笑,痴情最无聊。”
所以,谈什么恋爱呢?还不如赚钱。刘东看着田蕊想。
时间真是可怕,暗恋多年,未说出口,于是那暗恋初恋的心情就被消磨地一点美好也不剩。也许回忆还在,但心情不复存在了。
消磨了脂肪和美丽心情。
庄宇凡走的很快,昂首阔步,像黑夜里一道凌厉的黑影。王敬尘追上,抓住他胳膊:“差不多了没有?!”他吼道。
庄宇凡回视,眼神里是复杂情绪,有质问有怨怒,还有淡淡的哀伤和指责。
王敬尘被他眼神一惊,手劲松了一点:“……到底怎么了?”
方才还在瞪自己的人突然抱住了他,王敬尘手垂在两边,脑袋空白了下,很快反应这是在大街上,即便是晚上,娱乐场所人来人往的,他都听见几声清脆的口哨了。王敬尘挣扎了下,去推庄宇凡。
两个人分开了些,王敬尘发现庄宇凡的眼睛红红的,依然发狠地看他。王敬尘看看四周,小声又紧张地问:“你到底发什么神经啊?有什么话回去说!”
他声音不大,但是很严厉,也是满满的怒火。
庄宇凡不动如钟:“我是不是很见不得人?”
王敬尘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你不是很明事理么?以前我们不就说清楚了么?我们现在什么身份,能……能公开么?你别闹了,走,我们……”
“我没闹。这城市多的是像你像我这样的人,他们有勇气站阳光下,我也有,是你不敢承认我是你的谁。”
王敬尘说:“以前你怎么说的?你怎么打算的,等以后我们有能力,出国去,我们……”
庄宇凡打断:“王敬尘,我后来发现,出不出国,那都是我给你在意的、所谓的体面和尊严找了个借口。你心里,一直就逃避我的身份以及自己的心。”
庄宇凡一句话将王敬尘打入十八层地狱,他浑身颤抖,一下冰冷一下炙热。他的双手是冷的,脑袋是热的,他很想当场跟庄宇凡大吵一架,也想甩一句话跟他掰了。但他看到庄宇凡的眼睛,对他的失望那么深沉,他感觉自己的心被一下掏了个空,仿佛一直撑着心的东西全被庄宇凡收走了。
不得不说,庄宇凡说的那些有些尖锐,但令王敬尘无法辩驳。他每次和庄宇凡在一起都很在意其他人的目光。虽然他反复和自己还有庄宇凡说“以后”,说他的打算,说要强大牛逼到不理会世俗的眼光评价,但他心里知道这就像小时候“我要照顾凡凡”一样的自我洗脑,他内心里还是在拉扯着,他像个贪心的人,背着一个竹筐,竹筐里装着一路走来捡起的稳定和体面,一面还要弯下腰去拿地上的珍宝庄宇凡。一弯腰,篮子里的东西全掉了。
他只好一路走一路掉再一路捡。
为什么就不能一起安安稳稳地同行?
王敬尘有一种感觉,如果今晚放手让庄宇凡离开,那么两个人的关系将一发不可收拾。
他尝试靠近了一步,又看看周围的人散了些,于是他松口气,伸手去牵庄宇凡的手指,庄宇凡笑了一声,摇摇头走开了:“让我们冷静几天吧。”
王敬尘那个小动作没逃过黑暗里庄宇凡的眼睛。是什么时候开始,王敬尘已经不屑于在庄宇凡面前伪装下自己的顾忌呢?是不是觉得感情稳定都是爷们不会计较这些了?
又是为什么庄宇凡会因为陈伟的一句话介怀至今,抓着那个不放?
庄宇凡喜欢藏着矛盾不说,自己想办法消化。可是他忘了,矛盾既然是在两个人之间存在,哪有单方面的消化。这世上,解铃还须系铃人,王敬尘这系铃人没动手,他只会把结打成个死结还不自觉。
于是矛盾成了无解的结,把只想自救的庄宇凡缚死了。
陈伟的那一句话在死结之上再加一结,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庄宇凡再也没办法用一贯的方法自我纾解,他选择了爆发。
这一切,王敬尘一无所知。在他眼里,今晚的庄宇凡,不可理喻,咄咄逼人。想让自己丑态百出,相让自己在同学眼里成为一个“异类”。
可王敬尘气归气,他还想再把人追回来。他拦了辆摩的,才起步,王敬尘兜里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漫姨。
王敬尘心里有一股不祥的预感,他按下接听,漫姨着急的声音传来:“敬尘,你快回来,你奶奶她摔倒到现在都没醒!”
王敬尘耳朵一阵嗡鸣,他急忙让摩的往家的方向开。
王奶奶七摔八摔的,身体成了一口四处漏风的破麻袋,这次终于缝补不起来了,瘫了。
这个年,王敬尘过得特别烦躁,手忙脚乱。
其间,刘东他们来他家看过一次,王奶奶一看田蕊就来了精神,老人家靠在床上满面慈爱地跟田蕊聊天,精神看着不错。
外头,刘东跟王敬尘在院子抽烟。刘东蹲在井边问:“咱奶奶这一摔,你开学怎么办?”
“我打算从亲戚里雇一个人来照顾奶奶。”
刘东娴熟地吐烟圈,又问:“那你们……你们那天是不是吵架了?”
王敬尘摇头:“我不知道。现在我也没心思想这些。东子,我现在头脑挺乱的。”
刘东骂:“需要哥们时候就‘东子’,不需要就‘死胖子’,啧!”
“还不是因为你瘦了么。那行,死胖子。”
刘东跳起来挠他脖子,正闹着,是庄漫雪进来。两个半大小伙子停止了玩闹,规规矩矩站起来,喊了一声“漫姨”。
“怎么都在这?”
刘东对庄漫雪还保留童年时期的敬畏,他用鞋尖把烟头碾了,回答:“田蕊和英子在里面跟奶奶说话,我俩爷们就被赶出来说话了。”
“田蕊也来了?”庄漫雪给王奶奶带了东西,往屋里走,王敬尘跟进去要帮忙提,庄漫雪放下说:“这是凡凡让我带来的,他才知道消息。说是明天的飞机回来。”
庄漫雪语气僵硬,完全是复述的口吻。
王敬尘不说话,也不看那是什么,只回答“哦”。
庄漫雪抬头看了看高她许多的大男孩,印证了她以前的猜想,长大了是让许多女孩睡不着觉的模样,俊朗不脱,更添英气。那眉眼,那鼻子,那嘴唇,都是往好看长的;脸部轮廓雕像一般的干脆深刻,是让人一眼就难忘记的一个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啦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她叹气道:“多想想你奶奶,医生说的你也知道。她就剩你这么个念想了,你不能做让她难过的事,知道吗?哪怕是暂时哄哄她也好啊……”
王敬尘听不出庄漫雪话语里的机锋。眼前这位宅心仁厚的妇人,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在他们家出事后,三不五时来帮个手的也是她;在王敬尘读大学后,经常过来帮他探望奶奶的也是她,今天她说的这番话,在王敬尘耳朵里,就是简简单单的字面意思,哪里还有其他什么玄机呢?
他又应了一声,在心里想,庄宇凡回来干吗呢。
从那晚之后,他和庄宇凡就没联系了。谁知道,对方又飞去了国外。
庄宇凡真是任性,一和王敬尘闹别扭就飞去另一个国度,好像这样就能逃之夭夭了。
思念是一张覆盖宇宙的巨网,爱若还在,它寸步不离如影相随。
哪有逃之夭夭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