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宇凡:“可不可以把前面的也传给我?”
“为什么?”
“生动。”
确实生动,尽管拍的并不完整,尽管刘东的手颤抖了,图片有些重影,但不难看出他们的样子。看着图,庄宇凡就感受到铺面而来的青春活力,他不是没有动容的。
这次一别,天涯咫尺,归来大家是否还是少年?
那句“千帆历尽,归来仍是少年”是多么美好的愿景。谁历尽千帆还能一直眉目如初返璞归真?
这种长途跋涉的返璞归真,是什么璞什么真?要归要返也要有那个璞那个真给他归给他返。
太难了。
王敬尘好像感受到庄宇凡的目光,也望过去,发现他眼神满是一种遥远的沧桑,像一位风尘仆仆的旅客,心里有一根弦被撩了下,嗡然不止。
庄宇凡看着他担忧询问的眼神,在心里一鼓作气,想:“我跟他,回来的时候,我还要这么爱着他。”
打听到他们什么时候下飞机,庄才国就要去接机,但庄宇凡在电话里拒绝了。王敬尘在一旁忙打圆场,表示他们长大了会小心的。
庄漫雪虽然没读过书,虽然和大多数人一样,恐同,谈同色变,但她作为从小看着两人长大的地道妇人,还是有自己迂回的方法。她不可能像其他家长那样,一冲上去就哭就捶地,就要死要活地威胁,一来很不合适,二来不想闹大。
最重要的,她心里还是在意他们的态度和心情,不想刺激了他们,特别是庄宇凡。
打蛇打七寸,拿捏庄宇凡必须得捏着王敬尘,拿捏王敬尘必须得软着来。王敬尘虽然软硬不吃,但对比硬,王敬尘能勉强咽下“软”。
王敬尘的软肋是什么?王奶奶。
王奶奶今年已逾花甲年近古稀,身体是硬朗不假,毕竟那艰苦岁月过来的人,没个底子怎么捱得过去。但自从前年在院子捡鸡蛋,弯下腰就差点起不来后,健康就跟破了个洞的气球,慢慢漏气。
干瘪了,撑不起来了。
时光摇摇坠坠,人也是摇摇坠坠,看着这四分五裂的人口稀疏的家,王奶奶的哀痛更是郁结于心。心不爽朗了身子也不会爽朗,终日药不离身。
王敬尘起先还能每周抽空回去一趟,陪奶奶说话,喂喂鸡鸭,后来高三学习紧张就回去睡一觉,帮奶奶买齐需要的药,仔细分成一小包,交代怎么吃,再匆匆赶回去。
王敬尘从来不跟奶奶说起自己的学习生活,就是刚开始住在庄宇凡家那段特别压抑的日子,他也从不和奶奶提起。
因为他觉得,家里就他一个男人了,男人是不能把外面受的委屈带回家唠叨的。
他要撑起一个家,怎么能让守在家里的老人为自己担心呢。
可是他越不说奶奶就越担心,而王奶奶是属于在王敬尘面前装得豁朗的开明老人家,一转身她就在心里排了许多话:这孩子会藏心事了,一定是不好的,不叫我知道。他肯定是在庄家过得不开心,那林芬是什么样的货色我能不知道吗?
想着想着就自责起来:是我老太婆没本事,把孙子往外面推了。
本来心里就装着哀痛的情绪,再加上对亲孙子的愧疚和自责,王奶奶一个礼拜只有王敬尘回家的那一会儿脸上是一朵舒展的古龙须。其余时间都浸着特别深的愁苦。
这些事,庄漫雪是知道的,所以她这次回家,一半是看望王奶奶,一半也带着打探消息的心思敲开了王敬尘家的门。
老人家对主动上门探望的庄漫雪是打开话匣子就倒,扯了许多事。现在能陪老人说话的年轻人没几个了,王奶奶整天对着鸡鸭喃喃自语,这会儿遇到一个同类,真是久旱逢甘霖,恨不得把几个月储存的话全倒个干净。
末了,王奶奶问起王敬尘在庄家的情况。庄漫雪暗想,来了。于是回答:“敬尘跟凡凡是很要好的。”
王奶奶稍稍欣慰:“那就好那就好,尘子跟他从小就耍在一起,感情自然是要好的。”
庄漫雪:“他们马上要读大学了,我听说现在年轻人有的高中就处对象了,敬尘倒乖,一直没听说他有处着的女孩子呢。”
王奶奶笑:“瞧他姨说的,现在孩子有对象会跟咱们这些没见识的说。”
庄漫雪点头:“敬尘爸妈不在,您啊就多操两份心了。”
“这么些年也就你对我们家帮衬最多,以后尘子要是有中意的人,他姨要帮着瞧瞧把把关啊。”王奶奶牵起庄漫雪的手,边拍边说,言辞恳恳。
庄漫雪心里叹气,嘴上应下了。
王敬尘中意的人不是不好,是太好了。可问题是,那个人是庄宇凡啊,就是好成了天上的神仙那也不对啊。
待两个人回到家,王敬尘是累得把行李箱一撒手,倒床上就挺尸了,庄宇凡任劳任怨地整理起来。他不敢不整理,因为王敬尘这几天被他吃干抹净折腾狠了。
上飞机时候,王敬尘还在那按着腰,两个人坐一起,庄宇凡想趁黑给他按摩,手被王敬尘打掉了。
最后以庄宇凡一个偷袭的吻结束这场幼稚的较劲。
王敬尘躺床上,两条长腿垂在外面,踩着地板。他抬着胳膊遮住眼睛,腰际露出一截肌肤,上面还有庄宇凡这几个晚上把在两侧留下的些许红印。庄宇凡不看还好,看了又想把人按在床上狠狠再做一次。
王敬尘听到整理的声音停了,撤了手臂一看,就对上庄宇凡的眼神,他一下就看懂了,红着脸把枕头丢过去:“色鬼!”
庄宇凡接住枕头,抱在怀里:“你的色鬼。”
“太不要脸了。”
“脸不要了,我要劫色!”说着就扑过去闹。
两个人滚在一起玩了一会儿,全是你抓我挡,你挠我躲,玩得全身都燥热起来。庄宇凡去拉他的手:“做吧。”
王敬尘看了看卧室的门,想着楼下还有人。
一方面,他排斥在庄宇凡家里做这个事,这是真正的结合,跟以前互相摸一摸不一样,一旦在家里做这些那种背德感更深了;一方面,他有点迷恋庄宇凡在他身体里冲撞的感觉,迷恋庄宇凡失控的样子,也迷恋身体的快感。
看他犹豫,庄宇凡拉起他:“去浴室。”
卧房门虚掩,浴室门一关,再锁。仿佛与世隔绝了,王敬尘主动地抱上了庄宇凡。
两个人交换一个很深的吻,拉开点距离,三下五除二地剥了身上碍事的衣物,(嘘…删除了一大段啪啪)
事后,收拾的那个人永远是庄宇凡,王敬尘被擦洗了一遍就抱回床上继续躺着。庄宇凡打开喷头把浴室冲了一遍,收拾一下也出去了。
漫长的暑假,王敬尘说明天打算回家了。
庄宇凡没有说话,他知道自己如果说不肯,太过分了。把王敬尘留在身边能留多久呢?他还有一个奶奶要照顾。
庄宇凡在思考自己暑假应该做什么,王敬尘在思考自己要联系下老何问问那边的情况,他暑假就想接触一下未来的物流行业。
把自己的想法和庄才国一说,庄才国没有正面表态可或者不可,他只要求王敬尘注意安全。
因为老何在隔壁城市开展业务。
庄才国把目光看向庄宇凡,意思是,你暑假怎么安排。
王敬尘看庄宇凡没有回答的意思,他又当了一次庄宇凡的发言人,他说庄宇凡打算去自学没念上的K市大学的课程。
庄才国点头:“需要什么直接和爸爸提。”说完,他对王敬尘说,“敬尘,你晚上来一下叔叔房间,有事和你说。”
当晚,庄才国给了王敬尘一张□□,并告诉王敬尘,这是他奶奶当年塞到他手里的。
“除去你学费,里面分文没动。”
王敬尘鼻子一酸,对大义凛然的庄才国更敬重和愧疚了。
庄才国笑:“这么大了怎么还能哭鼻子?你就当叔叔给宇凡的未来留一位能风雨同行的……兄弟吧。”说完苦笑。
王敬尘的心被“兄弟”二字捶打了一下,他低着头不敢看庄才国。有那么几秒,他耳边有一个声音在咆哮:“他知道了!庄才国知道的!你看看你做的是什么事?!”
庄才国的手拍着他肩膀:“怎么,叔叔说的不对了?”
王敬尘抬起微红的眼睛看着庄才国。就那么一瞬间,他想跪下去,跟庄才国说对不起,我和宇凡不是兄弟,是……恋人啊。
可是他不敢。他没有勇气也没有那自信,能冷血到无视这个代替他父母照顾他的男人的震惊和心痛。
他只能面色平静地摇头。
他回到房间想,为什么是庄宇凡呢?如果自己一开始就喜欢男的,那为什么那个人就一定要是庄宇凡呢?
换了别人行不行?
他把身边的男孩子想了一遍,打了个鲜红大叉,只在庄宇凡那打个欢欣的红勾。果然还是非庄宇凡不可。
一晚上这么胡思乱想,王敬尘一早醒来又忘了光。
管他呢,车到山前必有路。他乐天派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楼下,庄漫雪刚买菜回来,王敬尘很乖巧地上去帮忙提袋子。庄漫雪问他:“今天要回家了?”
王敬尘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