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这时节,顾青蓝就属于“迟钝”那一批人里,他娇气怕冷,一定要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尤其大风天。陈简却恰恰相反,陈简怕热。
而顾青蓝呢,他有一套自己的情侣标准,喜欢追求同款,连更换夏装的时间都要求一致,像个神经兮兮的强迫症,陈简只能迁就他,或者他迁就陈简——但是他被冷风一吹,很容易感冒,所以最后还是得陈简迁就他。
其实这没什么,小事一桩不值一提,可生活就是由无数件琐碎的小事组成,当你不知不觉时,它已化作慢性毒药,悄悄地腐蚀了你的全部耐性。
陈简去沿路的宠物店买了狗粮,带回家喂狗。
他家还是原来那副样子,顾青蓝没来搬东西,也没有让他搬的意思,后来他们没联系过,陈简不知道顾青蓝对此有什么打算,总之明天的画展他没必要去。
陪狗玩了一会,陈简想了想,给苏凉打电话:“你在哪,过来陪我。”
陪是假,陪睡是真。苏凉听话地过来了,还没进门时,陈简看见他那张酷似顾青蓝的脸,大概觉得在这套房子里上床有心理障碍,遂拿起车钥匙,换了个地儿。
换到繁景公寓,一进门苏凉就被陈简按在墙上,陈简可能心情不佳,动作并不温柔,当然上次苏凉也没享受到他的温柔。苏凉想,也许陈简就是这样的个性,做爱时强悍粗暴,有股施虐般的痛快感。
苏凉并不因此难受,当陈简脱了衣服,露出近乎完美的男性身躯,淋漓的汗水顺着下巴淌到胸膛,淌过腹肌,他的视线便随之下转,看见男人两条长腿之间,蛰伏在胯下草丛里的巨龙——
这东西把他折磨得死去活来,他偏觉得浑身舒爽,别说是被陈简包养,即便让他倒贴钱,他想自己也心甘情愿。无他,抖M而已。
“先生……”
事后,陈简闭着眼睛,倚在床头假寐。
苏凉自己去浴室清理过,回来爬上床,小心地觑了他一眼,见他没有反应,便一点点从床尾爬到床头,靠进他怀里,找好位置,抱住了他的手臂。
“怎么了?”
“我听说您离婚了,为什么,感情不和吗?”
苏凉连撒娇都小心翼翼,先观察陈简两秒,再抬起胳膊去搂他的脖子,脸凑过去,在他下巴上亲了几下,往上移,寻找嘴唇的位置。
陈简偏头,没满足苏凉的索吻,也没答话,好像没听见似的。
苏凉只好换话题。
现在睡觉时间尚早,他想和陈简聊天,可两个完全不同世界的人实在没什么好聊,他上个问题触了雷,下一次没话找话只好从自己身边讲起,也不管陈简想不想听,反正陈简不怎么搭理他。
苏凉说:“明天我就进组开拍了,演男二号,戏份不错。”
陈简果然没反应,他自顾自往下说,“男主角是江砚……江砚您知道吧,很红。”苏凉以为依然不会得到回应,没想到陈简破天荒地说了句“知道”。
“我以后也能像他那么红就好了。”
苏凉说完,不等陈简答话,心血来潮问:“明天周六,您有空吗?要不要去看我拍戏?”
“……”
陈简第一次给人当金主,在包养行业里业务不熟练,不清楚怎样处理双方互动更合适,心知最稳妥的是保持距离。而且他不想把这破关系弄得人尽皆知,所以苏凉问他要不要去的时候,他一口回绝了。
不料第二天,谢霖突然打电话,说请他吃饭。
谢霖名义上是陈简的下属,负责华城娱乐的运营,实际上陈简和他很少联系,每次见面必然事出有因,陈简不信这次无关公事。
果然,谢霖说,他最近在酝酿一个大新闻——把一位王牌艺人挖到华城旗下,事情有些复杂,希望面谈,顺便请陈总赏脸,接见一下这位艺人。
陈简问:“是谁?”
谢霖:“江砚。”
陈简:“……”
江砚江砚江砚,最近听到这名字的频率,似乎高的过分了吧?
第7章
陈简没想到,约见地点并非餐厅,也非某家会所,是谢霖的家。按照谢霖的说法,江砚身后常年有狗仔跟着,如果地点不保守一些,当天他们就得上头条,被黑背后有不可告人的XX交易。
陈简表示理解,这也是他从来不插手华城事务的原因之一,他很烦整天被娱乐新闻编排,像赵林钧,今天疑似A女星的金主,明天就成了B女星的靠山,活活被媒体写成一个种马——虽然实际上没差。
时间一到,谢霖诚意十足,亲自开车来接陈简。陈简换好衣服,下了楼,一看他那副殷勤的样子,顿时明白所谓的“事情有些复杂,希望面谈”其实一点都不复杂,八成是来要钱的。
谢霖掌管华城娱乐这么多年,有过高峰,有过低谷,在他低谷时,陈简虽然不管运作,可没少往里扔钱,这些钱有的勉强回本,有的干脆打了水漂,好在整体来看谢总监是成功的,陈简短期内没有炒了他的打算。
今天又唱哪一出,陈简没问,坐谢霖的车到了他家。
谢霖早已结婚,妻子在银行上班,感情很好,婚后有一女,今年六岁。不过今天妻女都不在家,特地腾出地方给他们谈公事。
陈简进了客厅,在沙发坐下。谢霖端来两杯咖啡,顺手打开电脑,放了首歌,说:“江砚的成名曲。”
陈简点了点头,他不关注娱乐圈也听过这首歌,歌曲比影视剧更容易传播,红歌往往响遍大街小巷,想听不见都难。
谢霖接连放了几首,都是江砚的,每一首风格迥异,他像一个半吊子乐评人似的,姿态到位,满口胡扯,扯完假借聊歌的由头问陈简:“陈总,你觉得怎么样?江砚是不是很有音乐天分。”
陈简看了他一眼:“有话直说,别兜圈子。”
“……”谢霖脸一垮,面带苦相,努力卖惨,“您也知道,江砚是近几年最红的一个,为了签他我费了不少工夫,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他说想做一部音乐电影,只要我同意给他做,立马就签到华城来。”
“音乐电影很难做么?”
“难倒是还好,就是赔钱。”
“……”
“古风音乐电影,他要大制作,要服装精良,要实景拍摄,要顶级特效,要配得上他的音乐灵魂——那简直就是赔钱货中的赔钱货啊。”
陈简手指勾在咖啡杯边沿,转了一圈:“直说吧,投多少能拍?”
谢霖比了三根手指头,又加了句:“保守估计。”
陈简顿时放下杯子,冷笑一声:“当老子是冤大头?你把他的‘音乐灵魂’拆吧拆吧打包卖了,看值不值三个亿。”
谢霖:“……”
要钱要到死胡同,谢总监心如刀绞。
陈简站起身,两手整了整西装,冷酷地说:“要么不签,要么你自己想办法,就这样,我还有事。”说罢要走,谢霖连忙去拦,陈简眼刀一横,他便只能在身后哭爹喊娘,万万不敢伸手。
从客厅沙发到玄关的几步路,谢总监又哭又嚎,硬是嚎出了孟姜女的气势,扯着嗓子说:“您至少等一等,见他一面再说啊!”
陈简心想,见什么见,他是天仙吗?见一面值三亿?谢霖脑子被驴踢了。
眼看没有回旋的余地,门被推开,谢霖唱戏似的假哭即将变成真哭,就在这时,陈简的脚步忽然一顿,谢霖愣了一下,顺着他的视线往外看——
只见门外站着一人,身材高挑,戴一副遮住大半张脸的墨镜,耳朵上挂着耳机,白色的耳机线迤逦而下,紧贴锁骨,从半开的衬衫领口没入衣襟深处。
那人收回正要敲门的手,摘下墨镜,露出一张完整的面容,冲门内微微一笑:“你们好?”
“江砚!”
谢霖顿时抓到救星,“你来了。”说着将人拉进来,趁乱用力一关门,“这是陈总,陈简先生,我的老板。”
“陈总,你好。”
“你好。”
陈简保持住风度,冷硬地笑了笑,和眼前这位传说中价值三亿的“天仙”握手。不得不承认,天仙的确长得非常好看,不是那种教科书式标准五官的好看,他的眼睛、鼻子、嘴唇,每一处单独看未必完美,组合在一起却有极高的辨识度,让人只看一眼就印象深刻,仿佛一辈子忘不了他。
陈简没忍住跳跃的思维,心想,真是一个完美的代言人,可以把“X-Hurt”的LOGO印在他脸上,然后把他的面部特写海报贴遍世界每一个角落——
他的脸就是最好的宣传语。
也许一张赏心悦目的美丽脸庞的确有影响人心的力量,陈简莫名觉得谢霖愿意赔三亿签江砚的想法也没那么脑残了,甚至变得可以考虑。
谢霖却不知道他此时心情,非常忐忑地将两人请进客厅,心里还在琢磨:江砚也是一个不靠谱的,他刚探了探音乐电影的口风而已,就被陈总用一副“搞传销的傻逼”的眼神打了回来,如果等会江砚不要命,胆敢在陈简面前大肆宣扬他那套“音乐灵魂”的理论,他们俩还不被当成传销窝点,一窝端了?
谢总监略一衡量,心知做事得循序渐进,今天不能再谈,先把关系拉近再说,熟人好说话嘛。于是戏也不唱了,换上一副笑面,问:“二位,中午我们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