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简说:“打算什么,这样挺好的。”
“我也觉得挺好,多自由,想干嘛干嘛,想睡谁睡谁。”赵林钧话锋一转,“但是我妈不这么想啊,最近天天在我耳边念叨,催婚,实在是烦。”
“想开点,其实结婚也不错。”陈简单手撑在树干上,说话时往拍摄中心看了一眼,那边女主角已经准备好,江砚姗姗来迟,一进场就被导演和助理团团围住,似乎向他交待了什么,他点了点头,开始试拍,“结了婚感觉就不一样了。”陈简说,“结了婚你才知道,你成了一个男人。”
赵林钧噗嗤一声:“不结婚,难道我就是女的了?”
陈简没跟他讲大道理,随口说:“大不了再离。”
赵林钧连连摆手:“可算了吧,你看你离个婚,没被家里烦死?我结婚也不可能大街上随便娶一个,到时娶了哪家的大小姐,跟你一样遭罪。”
“还好,家里再烦又能有多烦?我烦的是,不想再看见顾青蓝了。”
“……”
他平时滴水不漏,难得透出一句真实想法。
不想再见?为什么呢,是厌烦到如此地步,还是怕见面之后旧爱难忘、情难自禁?
赵林钧理解不了,也懒得去想。
“陈总!”
这时,身后突然有人叫了一声。陈简和赵林钧一起回头,看见苏凉从树荫底下走出来,冲他们腼腆地笑了笑。
“先生,你来这有事吗?”
苏凉也穿着戏服,是和江砚不同的款式。陈简看了看他:“没事。”
赵林钧嘴贱本色不改,在旁边说:“你陈总来看他的相好。”
“啊?”苏凉愣了一下,“什、什么相好?”
他记得他邀请陈简来探班时,陈简不愿意来,今天为什么……
“就是相好呀!”赵林钧笑了笑,苏凉软得跟面团似的,一副怯生生的样子,仿佛不敢大声说话,他看着就想再捏两把,故意说,“你怕不怕你们陈总有了新欢,不要你了啊?”
“……”
苏凉果然是很怕的,表情变了又变,偏偏不敢表现出来,强撑出一个笑,笑得比哭还难看。
陈简看不下去了,骂赵林钧:“你闲的?”再看苏凉,实在不知说什么好。
刚才他在江砚面前说约了别人,想的是晚上和苏凉一起吃饭,顺便睡一觉,现在不知为什么,见到人了忽然提不起兴致,也许自由的想睡谁就睡的生活,也没那么吸引人,乏味得很。
陈简心里有股莫名的腻烦,不自觉皱起眉。
他皱眉时的模样很严肃,眼神刀锋一般,苏凉一直都有点怕他,又忍不住觉得他这样子很好看,踩着刀尖上前讨好:“先生,我好多天没见到你了。”
“怎么?”陈简问。
“我、我有点想你。”
“……”
很敬业,陈简点了点头,心里却觉得虚情假意,乏味至极。
送走苏凉,等江砚拍完这场戏,休息的时候,赵林钧去找他拿了签名。陈简没一起过去,他提前离开,回车里等着,赵林钧一回来便直接走了。
……
这几天,陈简进入了一个新的忙碌期,加之他有意不想搭理江砚,收到的微信一概不回,把拒绝来往的意图表达得十分明确。
江砚那么精通交际并一肚子花招的人,却好像理解不了似的,消息照常发,还给他的朋友圈点赞。陈简觉得好笑,这人为了“创作灵感”,什么样的冷遇都能忍。
其实那天短暂的气愤过后,陈简并不怎么在意这件事,但凡不再从谈恋爱的角度看待一个人,目光就会变得宽容,单纯做炮友,或者为了交易,谁会在乎对方接近自己的初衷是什么呢?床上合拍就好。
陈简只是好奇,他想知道江砚能坚持多长时间,以及失败之后,会不会更换目标,寻找下一个“艺术品”。这成了他忙碌生活中的一剂调味,每天上班路上、开完会、午休时间、运动过后……总会习惯性拿起手机,打开微信,看看江砚又发了什么奇怪的内容给他。
看归看,一次都没回复过。
江砚竟然毫不气馁,最近两天,已经不再限于微信骚扰,开始往他公司送花了。
送来的花种类单调,一律玫瑰,夹在花束里的情诗却很丰富,一开始写:“我眼中流露的爱情,是你自己的美,在我灵魂上的反光”,后来写:“你眼中频频掷来的刺激,使我的痛苦永远新鲜”。
陈简看完笑了半天,为了不再刺激他,体贴地拉黑了微信。
江砚果然消停了,不再每天定时定点请人送花,陈简自己没什么,他的女助理Jenny不习惯了,问:“今天怎么没有花呀?”
陈简说:“不好吗?太多,没地方扔了。”
Jenny肩负起全公司女性同胞的八卦期望,看陈简心情不错,趁机鼓起勇气,装作并没有故意打探消息只是不经意地随口一问:“是啊,送这么多都没地方放了,这人是谁啊?除了送花不会干点别的吗,真没诚意。”
陈简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点了点头,但是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Jenny:“……”
下午,陈简有事出门,刚一出办公室,看见Jenny坐在电脑前,表情特别投入地盯着屏幕,一看就不是在工作。陈简绕过去,站在她身后。
她没发现,还在看屏幕。
屏幕停留在微博界面,是一篇微博文章,标题很耸动:《天赋耗空!江郎才尽!江砚是否再也写不出好歌?》,作者是一位知名乐评人。
陈简看了几眼,文章大意就是把江砚最近半年的几首新歌从作词到编曲,挨个批判一遍,结尾失望痛心感慨一番,再没别的。就这,竟然还转发过万,底下评论吵翻了天。
Jenny也是评论中的一员,显然,她是江砚的粉丝。
眼看她又要打字,陈简敲了敲桌子:“扣工资。”
Jenny立刻关掉网页,不敢造次。
陈简却记住了这篇文章,以至于晚上江砚的电话打过来时,他第一反应是:“找我什么事,为艺术献身来了?”
江砚:“……”
第11章
陈简没给过江砚手机号码,他应该是从谢霖那里拿到的,或者别的什么途径。这无关紧要,陈简并不细究,他心里对待江砚,多半抱着“看他表演”的喜剧心态,有几分超脱于剧本之外的纵容。
江砚果然不令他失望:“我在你家楼下。”
陈简:“……”
又补充:“小区门口。”
口吻气定神闲,一点不怕被人围观,也不怕被狗仔跟踪,八成是出格的事情干过不少,很熟练了。
陈简给门卫打招呼,放他进来,没多久,响起敲门声。陈简开门,看见江砚那张埋在鸭舌帽底下的脸,带着笑意,光彩照人。穿衣风格也与上次大相径庭,隐约有点街头嘻哈的味道,挺怪,说不上好看与否,优点是扑面而来一股青春气息,活力十足。
这让陈简意外,脱口问他:“你多大了?”
江砚说:“比陈总小几岁。”
陈简微微一笑:“你知道我多大?”
江砚:“三十?”
陈简:“二十九。”
这个年纪,可以说非常的年轻有为,但陈简在外面并不讲实话,总要多说几岁。和娱乐圈吃青春饭不同,商场上自然越沉稳越成熟越好,他平时绝不可能穿成江砚这幅样子,衣柜里除了西装还是西装。
说起这个,天知道江砚接近他,从哪里寻觅灵感?他从头到脚严肃得表里如一,和艺术这种东西相比,应当是两个毫不相干的极端吧。
陈简心里费解,江砚已经走进来,摘下帽子,露出一头漂染过夹杂几缕灰白的黑发,一本正经地说:“陈总,好久没见了。”
其实没多久,陈简去给他倒了杯水。
水杯是情侣杯,拿的时候没留神,递到江砚手里才发觉不对,这是顾青蓝以前惯用的,上面印有半颗心的图案,与另一只杯子连成完整。
陈简眯起眼睛,心里有点说不出来的滋味。
好在江砚没喝,他似乎特别敏锐,转过杯子随意一看,又看陈简,顿时了然,问都不必问,分寸总要是有的。
却听陈简说:“不想喝水?”
江砚一怔,笑了笑:“可以喝吗?”
“有什么不可以。”
陈简面色如常,给自己也倒了一杯。他喝了口水,走过来时,五官在冷白的灯光下仿佛镀上了一层白瓷,眉眼之间惯性渗出的冷酷气质却比瓷器更坚固,显出一丝天然的雕塑之感,毫无瑕疵。
江砚霎时安静下来,脑袋进了水似的。
陈简越过他,顿了顿,感到奇怪,回头:“你看我干什么?”
江砚放下水杯,上前几步,从身后抱住陈简,下巴垫在他肩头,着迷地说,“看你太可爱。”
“……”
这不要命的措辞,简直大逆不道。江砚在陈简冷冰冰的注视下,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色字头上一把刀。
然而,还有一句话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江砚此刻什么都不想,一心求死,“我最近好忙。”他故意叹了口气,手上抱得更紧,“除了拍戏,还得抽时间到处赶通告,过的日夜颠倒,偏偏你不理我……不理就算了,还要拉黑。——陈先生,你可收了我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