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找到一份正经的工作,就算去建筑工地做苦工都可以,省着点用,每月寄些钱给妈妈,虽然这样做很不孝,可是,既然还没有足够的勇气去死,那他就必须认真地、像个人一样地活着。
凯文,我们的缘分够深吗?我们以后,还会见面的吧?
凯文的脚上踏着陈宇送他的篮球鞋,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天已经完全黑了,深冬的傍晚和真正的夜没有什么区别,他穿行在路灯与路灯之间形成的明暗交错中,心里也如同光影交替般的忽冷忽热。
陈宇对他一贯的体贴和关爱,可是唯有今天的关爱,表现得太过直接,也太过强烈,明显就是一种反常,陈宇到底怎么了?他明天一定要问个清楚。
对,他和他,好像还有明天。
正在恍惚之中,突然有一只手从后面勒住了他的脖颈,刚想喊叫,另一只手就伸到了他的嘴边,那只手里拿着毛巾之类的东西,紧紧地捂住了他的嘴。
“呜——呜——”他挣扎了几下,感到毛巾里挤出的液体渗进了口鼻,刺激性极强的气味让他头痛欲裂,他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他好像睡了很久,最先恢复的感官,是头部传来的剧痛。接着,眼前的黑暗荡漾出一片幽暗的绯红,这片红晕逐渐向外扩散,不一会儿就占据了他的视野。
他睁开了眼睛,却巴不得赶紧闭上。
为什么他的双手会被反绑在身后?他想要叫喊,才发现嘴上贴着胶布。为什么他会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这个被红光装点的散发着淫/靡气息的房间,又是怎么回事?
他向左微微侧过身子,用左手臂支撑着挺起上身,环视了一下周围。太可怕了,这里很明显是一间情/趣客房,面积足有二十平方米,目光所及令凯文震慑不已。
正对着床的墙面,以及床右侧的墙面上,挂满了种类繁多的情/趣用品和性/虐工具,房间正中还有一张束/缚椅。他身下躺着的大床,床头床尾都支着铁栅栏,上附像是能把人的骨头勒断的镣铐。那些仿佛来自地狱的金属器具,在幽红昏暗的灯光渲染中,散发着淫/靡而恐怖的气息。
床的右侧,一面墙就是一整块镜子,他在镜中看到了自己,贴在嘴上的胶布是黑色的,和电影里那些绑架情节的设定如出一辙,镜中的自己正惶恐地瞪着眼睛,身体因为害怕而不停地颤抖。
凯文不止一次地设想,如果有一天面临和陈宇同样的困境,他是否有勇气像陈宇那样誓死捍卫尊严,他还没能给自己一个确切的答案。
难道现在,他就要遭受那种非人的待遇了吗?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突然听到开锁的声音,凯文紧盯着门的方向,因为太过恐惧,他的喉间发出细微的呻/吟,被封在嘴上的胶布一阻隔,变得含混不清。
那开锁的人像是故意挑/逗他的恐惧,动作慢得让等待的人想要去死,凯文在等死一样的窒息中,注意到门上的一个铁牌:B05,想必就是房间号了。这样的一个联想,像是瞬间把他的心投入了海底,B字打头的门牌,不就是地下室吗?这里不会就是“逍遥天”最黑暗的地方吧?
那扇门终于打开了,走进来的人竟然是闵龙,他一看到凯文就露出狰狞的笑,手里甩着那串钥匙,向着凯文缓慢地靠近。
“唔——唔——”
第17章 无尽的梦魇(二)
不——不要——
一声惊叫,陈宇从床上坐了起来,贴身的背心都被汗水溻湿,他大声喘息着,瞪着眼睛环视了一下四周。他在自己的房间里,刚才的一切都是噩梦,可是恐惧并没有因为梦醒而散去,反而如同无边的黑暗一样向他聚拢,把他吞没,他用被子盖住头,蜷缩在床上瑟瑟发抖。他觉得好像随时都会有一只大手,掀开他的被子,把他从床上提拽起来。
“啊……嗯嗯……”
他无助地啜泣,泪水在脸上划着凌乱的水痕,流到枕头上,淌开一大片水渍。无法排遣的恐惧,就像永远也清醒不了的梦魇,压得他喘不过气,噩梦一次又一次地侵袭他的睡眠,他再也睡不安稳,只有死才能让他彻底解脱。
可是他不能死,他还要救他的妈妈。
“我要告……告你们……让你们……让你们坐牢……”抽抽噎噎地说出他唯一可以反抗的办法,可是下一秒他就又陷入了困惑无措。
不行,不能告他!如果凯庆洋坐牢,那凯文怎么办?他会像我那样,被别人看不起。不行,不行!
——可是妈妈呢?我要救她啊!
凯文,你能不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凯文,你为什么不理我?为什么和他们一起欺负我?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是陈宇做梦的梦魇,与上一章在时间上有跳跃~
有删减,如果有读者想看完整的,可以入群看~
第18章 无尽的梦魇(三)
“那就这样吧,余老师,这周六我一定回学校拜访。”
挂上电话,欧阳鸿飞看了看手表,十点五十二分,这个电话的耗时超出了预期两分钟,下面的工作要抓紧了。
他从电子邮箱里调取出一份文件,是秘书昨晚加班到十点为他整理出来的。那双炯熠的凤眼放射出鹰一样的锐利目光,他一目十行浏览起几十页的文件。
文件的首页,是公诉案被告人的简历,妓/女,36岁,单身,有一子,因利益纠纷谋杀了鸡头,本来已经认罪,又在儿子的劝说下翻了供。
陈翠翠的资料简单而直白,没有可圈可点之处,他看了几眼就略了过去。
值得分析的是陈宇的资料和自述书。
这个不满十六岁的男孩,将成为这起案件的唯一一位辩方证人,他要证明陈翠翠并非蓄意杀人,而是出于保护爱子而失手误杀。
欧阳鸿飞仔细阅读了一遍陈宇撰写的事件经过,越往下看,他的心就越来越躁动。他是出了名的工作狂人,具备律师特有的职业性的冷静和客观,很少会被委托人的故事所打动,可是这次,他不得不多费些时间,专注于陈宇的自述。
他用鼠标在文档上圈圈点点了一番,然后站起身,走出办公室去给自己泡咖啡。秘书见了,也没有接过本是她的分内事,因为她很清楚欧阳律师的习惯,如果他看完委托人的资料,不声不响地亲自去泡咖啡,实际上是在给自己一段空白的时间,在大脑里整理事件的来龙去脉,和公堂论点。
这个案子在业内引起了一番小风波,原因之一便是,案件中涉及对男性的侵/犯,这无疑是目前中国社会舆论方面的敏感点。公众对这类事件通常抱有极强的猎奇态度,可是如果真的放到大厅广众前去评说,又会因为牵动伦常和性/向问题而讳莫如深。也正是这种根深蒂固的伦理层面的偏见,使得能够走出来为自己维权的受害者,必须承受相当大的舆论压力。此外,法律上尚未形成切实可行的用于保护男性受害者的量刑及惩处条款,也是让此类案件一直处理灰色境地的原因所在。
作为律师行业小有名气的青年才俊,欧阳鸿飞年轻有为,才三十二岁,就已经在市中心黄金地段的高级写字楼里,拥有了一间自己的事务所。他当时之所以想要接下这个案子,主要就是冲着为男性受害者维权的这一挑战,所以他才拒绝了某财团遗产纠纷案这样的重金委托,而去做几乎是公益性质的公诉案辩方律师。
撕开纸包,把粉末倒进马克杯里,接上热水,咖啡的浓郁气息在空气里四散开来。
仔细看了一遍资料,这个案子还真是棘手,准确的说,是没有打官司的必要。
陈翠翠翻供在前,再加上她自身的职业背景和生活经历,势必从一开始就失去了公众的信任。而陈宇无疑是案件的关键性人物,除了被杀的闵龙,他也是本案中最大的受害者——这样判断的前提是,他的自述是真实的。
他的自述是真实的吗?
亲生母亲为了还债,背着他签下了一份不道德的协议。他被骗到一间屋子,在那里遭受了长达三个小时的性/虐/待。事后发现那份协议被施/虐者做过手脚,母亲去找被害人闵龙理论,又被闵龙钳制着签署他的卖/身/契,母亲为了保护他,就与闵龙扭打,失手杀死了他。
欧阳鸿飞端着咖啡回到办公室,坐回电脑前,呡了一口咖啡,再一次看向电脑屏幕。
问题在于,陈翠翠曾经当着警察的面口口声声说过,陈宇受到的侵害都是出于自愿,现在又涉及到改口供,必然又一次失去了公众的信任和好感。而陈宇这个人,前不久也做了一次网络红人,凭借着“公用男/娼”的名分,被公众关注。
他的名声一直不好,据说他所在的学校抱着“有教无类”的初衷,低调处理关于他的流言蜚语,直到他用色/相去骚/扰德仁中学的捐资人叶明真,校长凯庆洋再也忍无可忍,给他一个通报批评,在受惩罚的过程中,学生们用手机拍下他的照片,发到了社交网站上。
这样的一个人,他所自述的经历虽然值得同情,可是有多少人会相信?
又或者,他所说的本来就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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