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的衣服我过两天洗好还你。”
郁礼说完,别扭转身上楼,不知道车里的人一直看他。
蒋长封没马上离开,等到公寓楼上某一间房的灯亮了,他盯着亮起来的阳台好一阵子,才驱车走了。
郁礼洗完热水澡,将他刚才穿过的那件运动服拿去手洗,衣服毕竟不是自己的,他和蒋长封没有其他关系,平白无故留下一个人的衣服,怎么想都不正常,所以洗干净再还回去是必要的。
晾晒好衣服,他拿起手机打开微信找郁明空要了蒋长封的微信号,他很少用微信联系别人,之所以不要蒋长封的手机号码是为了避免与他和有过多的接触,虽然这人帮过自己,却也是郁明空的朋友,但凡和郁家关系过近的人,郁礼有种说不出的抵触。
消息发了一会儿,蒋长封那边很快通过好友添加验证,郁礼点开他的对话框,编辑一串字发过去。
“我是郁礼,今天谢谢你送我回来,衣服我已经洗好,改天给你送过去,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消息发完对面并没有即刻回复,郁礼放下手机开始整理皮箱里的衣服,他有些心不在焉,无意识地往手机瞄去。
过了一会儿,手机才响起微信的提示音,他划开屏幕,蒋长封直接回了一条语音消息过来。
二十七秒的语音,郁礼莫名紧张起来。
点开语音消息,男人低沉浑厚的嗓音响在耳边,他忍不住挠耳朵,觉得耳根子仿佛通了电,突然痒得紧,酥酥麻麻的。
蒋长封回了一句十分客套的话,又像是故意把话说得很慢。郁礼想不出他还能回什么,于是定好闹钟,睡前重新点开一遍那条语音消息,才熄灯入睡。
=
翌日,郁礼去上班,工作的第一天,他在办公室里被‘老同事’刁难了。
他们这群下属的办公室和负责人的办公室是隔开的,因此办公室里的职员要捉弄或者孤立起一个人不需要顾忌什么。
这里的职员几乎全是女性,为数不多的几位男同事又经常被派到外面跑腿,阴盛阳衰的地方来了一个颜值不错的男同事,办公室可算是炸开了锅。
仅仅一个上午的时间,郁礼就被好几个女同事以各种理由捏过脸颊蹭过腰摸过屁股,他没有和过多女性相处的经验,交际方面近乎空白。
突如其来的“热情”让他招架不住,郁礼闷不吭声涨红着脸找机会躲进卫生间,身上都是女同事身上沾染过来的香水味,熏得他头晕脑胀,胸闷眼花。
身体的缺陷让他不仅惧怕和男性走得太近,女性也一样,毕竟自己这不男不女的怪物万一让其他人察觉出可怎么办?
阴暗的念头一旦跑出来就止不住了,郁礼在卫生间里躲了十几分钟,直到有同事过来找他,才勉强将负面的情绪牵回。
他捧起冷水往面上拍打,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眼里闪烁出挣扎。
“我不是怪物。”
……
连续上了三天班,郁礼从被女同事捉弄的对象变为孤立的对象。
一个男人,除非他是个高富帅,否则大家热脸贴着冷屁股,时间一久,得不到预想的回应,就会觉得他这个人装正经,假清高,要么就是阳痿男。
因此今天起办公室外出跑腿的名额多加了他一个,平日这地方只要交待下来的工作按时完成,上头的人是不会过这边看的,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办公室里的职员有不少也是关系户,不能惹,也惹不起。
盛夏七月天,郁礼顶着日头从外面提了一大袋奶茶回来,步行到办公室门外,里面的对话就飘进了他的耳朵。
“他该不会是个卖屁股的吧。”
“我觉得像,你看他被撩了几天都没反应,我看啊,这八成不是阳痿就是基佬。”
“听你这么说我也觉得他像呢,你们想想有哪个男的像他一样白得跟抹了奶油似的,那些店里的少爷不都要化妆么,我哥以前和朋友应酬去过那类地方,说里面那些男的打扮起来,比女人还骚。”
有人笑出声,“去你的,你才骚。”
“我说真的,你看这个郁礼,老莫都没提前给我们通知他就突然来了,应该也是走了关系户,不过他来了后老莫也没特别交待大家照顾他,十有八九是这项工程哪个投资老板塞进来的。”
郁礼捏紧手上的塑料袋,曲起手指敲门。
“你们要的奶茶我带回来了。”
周围的人一窝蜂涌过来,郁礼被她们挤出去。没几十秒的时间,整袋奶茶就被刮分干净,这袋奶茶的钱是他出的,虽然不多,可看到这群人理所当然的态度,加上刚才那番话,他心里头不太舒服。
有人朝他瞟了一眼,转头对其他人挤眉弄眼说:“郁礼呀,我今天身上没带零钱,这钱改天再给你咯?”
郁礼整理桌上的文件,头也没抬,“没事,我刚来没请过大家什么,喝一杯奶茶希望你们别嫌弃。”
她们笑出声,“那我们就不客气了,”语气中还真的没有一丝客气。
他沉默地收拾好办公桌上的东西,有人在隔壁敲了敲,郁礼转头,有个女生给他递过钱,小声说:“你别理她们,她们就这样,久了就不会管你了。”
她笑了一下,看上去害羞,“我叫萧琴。”
郁礼把钱推回去,“你好。”
生气是不会的,总归是一群女生,一个办公室里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也不能骂起来。
萧琴说:“有什么不明白的你可以问我,我办公桌就在你隔壁,哎,她们喝完奶茶过来了,我先工作。”
郁礼对她笑了一下,想着幸好这里还有正常人。
——
下午他出去送了几份文件,气温炎热,一趟跑下来,回到公司时大家都在对着镜子补妆等下班时间,唯独自己大汗淋漓的站在门外。
郁礼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格格不入。
直到下班回到公寓楼,他受不了身上的汗味一直在浴室里冲冷水澡。
每洗一次澡,都叫他在痛苦的边缘挣扎一回,这是他的噩梦,避不开的噩梦。
他不敢触碰那多出来的地方,冰凉的水流不断冲刷,刺激着他敏感又脆弱的神经。他颤抖着趴在墙上,手指捏得发白,从头到脚染起一层羞耻的红。
才洗完澡,身子又出了一层汗。
郁礼裹着睡衣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子乱成一团,一会儿是郁家的人,一会是蒋长封,一会又是公司里的同事。指针已经指向十一点,他却毫无睡意,体内有一股无名燥火急需发泄。
他猛的从床上起身,径直走向衣柜,打开一层隔间。
隔间里放有十几条裙子,有颜色艳丽的,也有清新文艺的,他缓慢抚过一条又一条的裙子,眼睛透出朦胧痴缠的情意。
他看着这些裙子,就像在看着他心爱的情人,最后他挑出一条玫瑰红的长裙,接着拿起一顶长卷的假发。
镜子里的他笑得有些诡异,眼里却燃了火。
故事中灰姑娘会在午夜时变身,郁礼褪去睡衣,他不是灰姑娘,却迷恋变身的滋味。
像毒,上瘾。
第6章 英雄救美
深夜十二点,马路上格外寂静,橘黄的光线洒在路面,整条道路望去空荡而朦胧。
一抹高挑的红色身影立在路旁等候,风扬起他的裙摆,红色裙摆之下,隐约露出修长白皙的小腿。
郁礼下楼前预定好出租车,在楼下等了约莫十分钟,一辆车在他面前停下。
西城边有条著名的酒吧街,他开口让司机师傅送他到那边时,很快引来对方惊诧的目光。
司机师傅四十来岁,女儿和他差不多大。他面色古怪地说:“小姑娘,大晚上去那些地方不安全。”
话是这样说,司机照常启动车子,可在路上,仍试图对他做出劝解,看那手的姿势,只要郁礼说不去,他这方向盘随时打转回头。
可不是小姑娘呢,郁礼换上一身红色长裙,柔软的布料贴身裹着高挑修长的身子,长卷的发披散在前胸后背,整个人就如朵娇艳欲滴的红玫瑰。司机师傅虽然都是两个孩子的爸了,出于对美的欣赏,刚才见到郁礼的第一面,那眼睛都是看直了的。
这么个漂亮的姑娘单独去酒吧那种地方,不得把狼都招来呀。
司机师傅忧心忡忡,他好心劝解让郁礼露出今天的第一抹微笑,“谢谢大叔,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异装癖,仅少数人有的癖好。
这层伪装是他的保护色,一旦披上这层伪装色,郁礼就像变成另外一个人,释放出内心的另一面。
女装的他谁也认不出,他就像绽放在黑夜中的红玫瑰,美丽的,却也是高贵而不可侵犯的,他可以随心做自己想做的事,可以拒绝他厌恶的人,事过之后,谁都找不出他这个人的存在。
为所欲为,谁不喜欢呢?
——
酒吧格外热闹,灯光闪晃,摇滚乐震耳欲聋,一群年轻人在舞池下贴身拥抱舞动,肆意挥洒荷尔蒙激发出来的热情与汗水。
郁礼在吧台前找了个位置坐下,调酒师给他调酒的时间,就有几个男的往他围拢,问需不需要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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