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没看钱赢,而是转身拧转了门锁打算出去。
钱赢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五指如钳死死扣住,厉声喝了一句。
“林小彦!”
“嘉彦!林嘉彦!”
像是回声似的从门外模模糊糊也传来了这样的一句,并且越来越近,最后有脚步声伴着呼唤停到了洗手间门口,随即急匆匆地叩了门几声,有人要推门进来。
林嘉彦往后退了半步,但是腿一软直接是个踉跄。钱赢正握着他手腕,于是顺理成章地接了个满怀。
季昀推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形容憔悴呼吸急促的林嘉彦,被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搂在怀里,且那人抬眼一看,面上就陡然释放出了无穷无尽的杀意。
季昀眉头一皱,迅速上前去拉住了林嘉彦的另一条胳膊,同时顺势勾住了其肩膀往外拨转。他学过十多年的剑道,技巧方面非常纯熟。这出手如电角度刁钻,钱赢毫无思想准备。而最关键的是,林嘉彦主动挣脱了他。
他手没松,于是林嘉彦一声痛呼,被迫着拽高了那条手臂,通红指痕已经清晰地凸显出来,他眼睛里那片红更加深了,到底还是对上了钱赢的视线。
林嘉彦一字一句地说。
“放手。”
钱赢目中如火,焦灼痛楚慌乱愤怒种种情绪全面爆发,让他一时间竟然说不出一个字来,他咬着牙想要活活吃了林嘉彦的眼神重如千钧,而彼处投来的对视冷若冰霜,冰霜之底是无尽的悲哀。
季昀静默无声地撑住了林嘉彦的体重,他的眼神一点点冷下去,像一把隐着锋芒的在鞘之刀。但胸膛温暖稳定如故,林嘉彦靠在他身上,忽然仿佛被卸去了浑身的劲力。
他最后用另一只手,那几根虚软无力的指头,一根根掰开了钱赢死死扣住他手腕的五根手指。
他垂着头把脸颊藏进了季昀的怀里,低声说。
“我们走吧。”
林嘉彦的沃尔沃安静穿过入夜的榕湾大道,开车的是季昀,街灯霓虹忽明忽暗地打在车窗上,林嘉彦在副驾上偏了偏脸颊,对着车外。
他身上盖着自己的外套,这一晚他们是应了合作方几个年轻人的邀请去BASEMENT消遣,林嘉彦本来再也不想踏进那地方,但又不放心季昀一个人去应酬,于是硬着头皮一道赴了约。
季昀不沾酒精,林嘉彦给他挡了几杯,微微上头之后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前尘往事铺天盖地地把他卷了进去,本以为早就淡忘的事情,半瓶落肚之后争先恐后地向他叫嚣起了存在感。季昀看出他不对劲了,合作方一帮人也已经四散在舞池不知哪个角落,于是拜托酒保照顾林嘉彦几分钟,自己出去到稍远的停车场把车开过来,顺便取了寄存着的外套,入冬的Z市还是挺冷的。
怎么也没有想到,就这十来分钟的时间差,回来时林嘉彦就不见了。酒保说刚才钱少爷在这儿,林少跟他在一块儿有什么不放心的。季昀心头警铃大作,他不知道酒保说的这人是谁,但是他自认对林嘉彦此刻是负有责任的。
相应的,林嘉彦对他也是。
但直到现在季昀什么也没说,一路挽扶着林嘉彦上了车,外套抖开盖上身,车里音响回旋了一点点安神音乐,沃尔沃的完美减震和纯熟驾驶技巧让车里这一方逼仄空间延伸出漫漫的舒缓适意感。林嘉彦僵硬的肢体和麻木的大脑渐渐恢复了少许功能,他眼眶里空洞洞地无焦无距,一行清泪忽然划过了脸颊。
季昀没去打搅他,甚至在车子缓缓驶进了花半里小区之后也没进地库,而是直接停在了地上。天窗打开了一线放进清凉的风,车子没熄火,温柔如水的旋律就始终熨贴地环住了蜷缩在副驾上的林嘉彦。
林嘉彦哭了很久,把身体里残余的那点酒精全部排了出去,哭久了头晕,下车的时候用力地攥了下车门,定了定神才看清脚底下的路。先前他和季昀确认了工作周期至少需要半年以后就从酒店里搬了出来,找了个酒店式公寓签了半年租约。
本来没必要租房子,林嘉彦家里的小别墅一整个二楼都是空着的,但是林嘉彦不愿意住家里,更不可能带着季昀住进去。梁女士也只得无可奈何地同意了,他自己名下有一处小房子,但不耐烦还要去操心日常打扫和饮食,所以干脆找了这个有管家服务的酒店式公寓花半里。
他和季昀一前一后地走进了公寓楼,彼此无言,电梯送上了19楼。开门进屋后灯光柔和地亮起来,林嘉彦整个眼睛是肿的,季昀去冰箱里拿了冰牛奶,做了个简易的冰枕递给他。
林嘉彦垂下眼皮,睫毛扑闪几下,嗓子又哑又涩。季昀拉起他一只手,把冰枕放到掌心。拇指轻抚了一下手腕处隐约肿起的一圈红:“应该不要紧,明天会消。”
林嘉彦试图发出点声音,然而嗓子似乎也肿了,他仓皇抬头,迎上了季昀温软的嘴唇。
那个吻落在他睫毛上,轻轻一触。是他每天都有的晚安吻。
“没有什么是一场好觉不能解决的,如果不行,那就再多睡一个小时。”
生物钟让林嘉彦仍然在清晨七点睁开了眼睛。
天初明,白纱遮蔽的落地窗外浮着一层朦胧雾气,一轮混沌橙红的新太阳裹在其间像个鸭蛋黄。他按了按眼睛,仍然有微微涨痛感,缓慢眨了两下,深呼吸用晨间发凉的空气撑满了肺腑。
之后他穿鞋下地,平静如常地开门走了出去。
季昀通常比他早起半小时,这时已经准备好了早餐。他做得很简单,吐司、煎蛋、水果、咖啡。健康而提神的一餐,林嘉彦坐下的时候他手里的那片白吐司刚抹好了黄油,于是就递了过来。
林嘉彦接住咬了一口,之后安静无声地咀嚼了一会儿。季昀喝了口清咖,拿起了第二片。
林嘉彦忽然开了口:“昨天那个人,是我前男友。”
——————
大量玻璃渣+一咪咪隐形糖+一丝丝手动挡肉渣的群杀修罗场,一个都不放过,哼唧。
第9章
季昀嗯了一声,手上的黄油刀很仔细地刮掉了溢出边界的一抹油脂。
林嘉彦慢慢啃完了那一整片白吐司,之后就开始盯着咖啡杯发呆。
季昀终于抬起眼皮看了林嘉彦一眼,他的轮廓几乎是百分之百亚洲人种的样子,只是偶尔严肃板起脸时,眉心一缕悬针纹会显出英国男人特有的冷硬和强势。
他就这么平直不带情绪地看着林嘉彦,看得林嘉彦终于显出了不自在,就在他艰难清了下喉咙,准备说点什么的时候。季昀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时目光已经软化。
他伸过手,合住林嘉彦的手背拍了拍。
“人都有过去,强迫自己割舍会很痛苦。试着去面对,或者遗忘。”
林嘉彦抿了下嘴唇,季昀站了起来,最后几字轻柔而沉重地落了地。
“但不要自欺欺人。”
他转身进了自己房间去,这是个两居室的公寓,为了各自工作方便而不打扰休息,他们一人一间。
但实际上是为什么把书房改成了另一间卧室,时至今日那个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林嘉彦把目光落到了餐桌上去。
季昀什么都没吃。
林嘉彦少有地低声下气了几天,他尽量降低自己在季昀面前的存在感,但又觉得需要对季昀更好一些。就在这种纠结里过了一两天,合作方那边临时有个出差需求,季昀需要去G市两天,说是出差,其实很近,高铁70分钟而已。
林嘉彦说要陪季昀一起去,季昀说不需要。林嘉彦被一句话堵回来,心里正有点难受。季昀摸了摸他头发,笑道:“是不是怕我被G市人吃掉?”
林嘉彦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是自己之前跟季昀说过的网络冷笑话。那时他逗季昀玩儿,说中国人什么都吃,尤其是G市Z市所属的省份,地上不吃的只有板凳,天上不吃的只有飞机,问他怕不怕。
那时季昀装作很恐惧地握住了他的手,说:“大王饶命,请大王亲自吃。”
眼下的这一问,忽然让林嘉彦微微有些眼热,他犹豫了片刻,才很小声说了句:“有大王在呢,没人敢吃你。”
于是季昀弯了下嘴角笑了,指尖勾了勾他耳垂,轻捻了一下。
“大王放心,小的巡山事毕,不日便归。”
在林嘉彦低气压渡过的这几日里,与他同处一片天空之下的钱赢也遇到了一个小麻烦。
那一日林嘉彦绝情而去时,钱赢在锥心之痛中立即拔足追了上去。但是他没能对抗得了午夜场的汹涌人潮和鬼魅灯光。只远了那么一臂距离,在他头顶轰然炸响了狂欢曲,男女莫辨的DJ咬着麦狂呼嘶吼:“嗨起来!”乱流一样的人潮卷着钱赢身不由己跌出去七八步,回过神来再也看不到那两人的踪迹。前黑道分子暴怒,一拳捣开了身前跟他挤眉弄眼的一娘炮,随即引发了一阵混乱。
外围的人以为这是什么特别节目,擦着他拳风的人在尖声惨叫。裹着光怪陆离的灯光和强劲节奏,那一刻钱赢觉得自己要发疯了,不,他已经疯了。在他攻击范围内没有一个人能好端端站着,连续打倒了十几个之后终于引发了DJ台上的注意,劲爆歌碟仓促地停了,辅助音轨却还在尖利地重复着一个颤音,在倏忽间滑过他脸的雪亮灯光中,钱赢那张杀气腾腾的面孔简直是来自非人间的恶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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