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从头到尾都是个圈套。
只是……陶鹤思忖背后原因。就算他与丁志闹翻,对方也最多不过损失了个不听话的艺人,用得着他这么鱼死网破的报复自己?或许背后还有一些他不知道的原因。
看来假期是真的没了。陶鹤留恋地看了一眼背对着他坐在书桌前的人。夕色勾勒出的背影廓落分明,坐姿端正极了,不用看他神情也能猜到他一定是低眉敛目,十足专注认真的模样。
即使不愿打扰专心致志作画的戚果,陶鹤仍是轻声道:“戚先生,我要去公司一趟。”他有些歉意,才刚把人拐到身边养没几天,这会儿又横生变故。
“嗯……嗯?”戚果仍专注于笔下,反应有些迟钝,脑子转了一会儿才理解他的意思,语气轻快道:“好啊,我在家做饭等你回来。”
他的语气乖巧极了,有点像那种乖乖等家长回来的小朋友。陶鹤想不通为什么一个人能够这么可爱,只是一句话就能让他浮想联翩,心痒难耐。就好像自己已经从那泥沼中脱身而出,站在家门口走向那个等待自己的人。
“我回来的可能会有点晚。戚先生要按时吃饭。”陶鹤依依不舍地嘱咐道,心中决定就算戚先生又给自己做了一锅难以下咽的食物他也会一扫而光。
“我知道。”陶鹤最近和自己说话语气都有点奇怪,又轻又柔,事事吩咐,仿佛自己像是需要照顾的小朋友似的,让戚果有些奇怪。
在陶鹤和他道别之后戚果也没怎么多想,继续沉浸在他的创作之中,直到夜色昏沉,他才从奇妙的绘画世界中走回现实。
才在这里住了几天,还一直被圈养在家里的戚果自然也不清楚附近有没有超市,便拿冰箱里的剩菜随便煮了锅杂粮粥——一如既往的不怎么好吃。还是小陶做得好吃。戚果嘬着勺子,看着碗里余下的小半碗粥,竟忽然生出了一丝微妙的情绪来。人都说七天养成一个习惯,他这才过了一半,便被陶鹤养得口味变挑剔了,竟嫌弃起自己的手艺来。
时间已过八点,陶鹤却仍在公司没有回来。戚果把锅里剩下的粥都放进冰箱里冻好——虽然他有点想倒掉,但浪费粮食不好——却忽然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那串号码他不认识,也很少会有人给戚果打电话。他以为是自己的编辑换了号码,便直接接起,却没想到电话那头竟是一个他压根没想到的人——江言。
“小戚啊,是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这位有名的编剧竟然给自己打了电话。戚果一开始还没认出他的声音,直到江言乐呵呵地报了自己的名字,他才回想起自己曾与编剧有过一面之缘。
“江先生有什么事吗?”戚果疑惑地问道。
他既没在腾川工作,又与娱乐圈半点关系都没有,完全想不出江言会给自己打电话的理由。
“也没什么,就是那天和你这小朋友一见如故,想与你做个忘年交,哈哈。”江言这话说得毫不心虚,就好像真的一样。他人到中年,叫戚果一句小朋友也没什么问题,但戚果却觉得他对待自己的态度有些过于亲近,甚至还有些讨好的感觉。
因为觉得有些古怪,他在电话这头没说话。然而江言也不觉得尴尬,自顾自地与他聊了下去。
“我听说小戚是画画的?挺好的,艺术家啊。当年你母亲也爱画些小画,有次我晃眼一看瞧见她在剧本上那笔写些什么,还以为她在做注释,结果拿起来一看,她却在上面画了张晋导的肖像,乐死我了。”
要说是聊天,江言实际上也与他才见过一次,彼此根本不熟。非要尬聊,那便只能提起他早早去世的母亲了。
没想到误打误撞,他说的这事戚果却完全不清楚。他对自己的母亲没什么印象,也只记得她带自己去过几次动物园,别的一律不知。“我妈妈也喜欢画画吗?”
“是挺喜欢的——说起来我那还保存着她以前的剧本,不如改天请小戚出来喝喝茶,顺便把它送还给你。”江言见他主动搭话,立即有些惊喜地趁机提出邀约。
“好。还是我请客吧,您是长辈。”从未见过自己母亲除了影像照片之外的遗物,戚果也提起了兴趣,便与江言直接约定好过几天出来见面。
他倒是完全忘记了自己刚刚被偷拍一事,也没想到如果还有记者蹲点自己会不会又上头条。好在陶鹤新家所在的小区暂时还比较隐蔽没有暴露,否则戚果出门必定又会遇到狗仔之流。
江言与他约定好在一家高档茶馆见面。戚果从未去过,坐出租车过去才发现那茶馆位处戚家附近,与江言见完面他正好可以回家一趟。他也好久没回家了。
茶馆装饰风格古朴沉郁,还是会员制的。戚果报上江言给他发的包厢号,便有气质优雅的迎宾小姐带他走过长长的回廊,将他送进一间内有垂帘的包厢之中。
帘后隐隐听到有谈笑声,戚果有些疑惑,他本以为今天的邀约只有自己与江言两人。
他掀开帘子走了进去,第一眼便看到江言那张总是挂着亲近笑容的脸,其次便是坐在他对面的大导演晋华。这两人私下关系竟也这么好。
“小戚来了,来来来。坐我这。”如那次试镜般,江言一见他便笑眯眯地朝他招手,让他坐到自己身边来。
包厢内茶几与座椅皆是百年船木所制,看起来厚重朴实而大气。戚果淡然有礼地问了声好,便施然入座,举手投足皆反映出他所受教养十分优良。茶几上摆放着一壶正升腾起热气的茶水,戚果不太懂茶,便耐心听着江言给他细致介绍,时不时点点头。
“……真的很像。”他们二人一人说一人听,坐在对面的晋华便一直观察着戚果。上一次试镜现场他还有正事,并分不出闲心去关注戚果。现在《朝云传》外景已杀青,棚戏暂时还未开始,得到江言邀请,他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越看戚果便越觉得他像他的母亲,尤其是那双安静又藏着千言万语的眼睛。凝神细看之下,竟有了一丝错觉,仿佛回到了当年他们俩人与惠初灵一起探讨某场戏时的场景。
他不经意之间感叹出口,戚果朝他投来一个疑惑的眼神。被那双熟悉却又与记忆中不同的眼睛一看,晋华不由失笑,想起惠初灵在表达疑问时也是会朝自己投来这样的眼神。
本来今天也是奔着怀念故人来的,晋华便将话题敞开了道:“你与你母亲,真的太像了。”他语气中的怀念自然流露,倒与那个不拘言笑的大导演差得远了,更像是一个普通的影迷。
“我给她拍过两部电影,第三部再想找她,她已经退隐了。”晋华忆起当年往事,语气中仍都是遗憾。“最开始一版的《朝云传》里,云飞应该是个女角色。”
“老晋一直想拍个女反派。他这人要求又高,我写了好几版,又改了好几版,最后他还是不满意。”江言听他主动提起这事,便不由得插了句,埋怨起自己的老友来。
作者有话要说:
陶鹤:喜欢一个人就是越看越觉得他小,觉得他事事都需要自己照顾,觉得他可爱进骨子里。(捧脸)
作者:这位陶先生,请问你不觉得自己是变态吗?
第13章 包养过气明星13
“原本云飞这个角色是给惠初灵量身定做的,谁知等第一版剧本写完,你母亲便退隐了。之后怎么改也改不出心中想要的效果,就让江言重新写了。”提起旧事,晋华话也变得多了起来,将几版剧本的演变徐徐道来,竟然说得比作为编剧的江言说得还要清理有条理。
即使是对这方面不怎么感兴趣的戚果,听得也津津有味。他倒不知道《朝云传》背后还有这样的故事,一直单纯地以为电影剧本从头到尾都不会更改变化。
“一直听我们俩老头子扯东扯西,小戚应该也厌烦了吧。”虽然嘴上是这么说,江言却显得有些意犹未尽。他伸出手将一直放在桌面上的文件袋拿起,从中抽出一份还套上了塑料书皮、保存完好的剧本。
江言将那剧本交到戚果手中,笑道:“这就是我和你在电话里提到的,你母亲以前的剧本。”
戚果不由得心念一动,用手轻掂感受,厚厚一叠,显得很有分量。他此时心情有些复杂,既有些好奇猜想,又不免有些激动欣喜。“我可以翻开吗?”他眼巴巴地盯着剧本,那渴望翻开的模样让晋华和江言都露出了长辈般慈爱的笑容。
“当然可以,小戚慢慢看。”
得了允许,戚果便迫不及待地将封皮翻开,剧本第一页仅有两个黑体大字跃然其上:《阿蝶》。他听说过这部电影,也是他母亲进军大银屏的第一部商业片。
《阿蝶》是一部类似于聊斋志异的精怪爱情戏。阿蝶本是一只不知情爱、无喜无悲的小蝴蝶,却因误将仙人随手洒下的华川水当做朝露饮用,误打误撞有了神力,得以修炼成人。阿蝶修成人身后遇见了母亲重病急需灵药救治的书生梅泽方,阿蝶对谦谦有礼的梅泽方产生了好感,便帮助其找到能医治百病的华川,灌了一瓶让梅泽方带回家。谁知私送华川水的阿蝶却惹怒了掌管华川的神仙鸢飞道人,将阿蝶压回天界审判。而与阿蝶相恋的梅泽方自然不会看着恋人受苦,便找到道士褚渊,在他的帮助下飞上天界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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