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便真是个王爷,也没有在别人家里这般作威作福的,何况林微很早之前便已在林海处恶补了这朝中的局势,若说起这些个王公贵戚的,凭你是谁,都无能出睿亲王左者,甚至那个时候他还不知每天被他气到暴跳如雷的先生便是那大名鼎鼎的睿亲王。连他家先生都不怕,在先生家里他更是不惧哪一个的,见这人说话无礼,便打定主意不搭理他了,于是自己脱了大氅,走到那另一边的椅子前爬了上去,悠哉的坐下来开始闭目养神。
那男子没想到这林微竟是这般做派,从不曾被人忤逆的他一时竟有些愕然,蹙眉打量了林微半晌,方冷笑道:“如海一生谨慎,而今就收了这么个愣头青?你有种便一直坐着别动。”
当王爷的都这么欠调=教吗?林微觉得这人的嘴巴与徒晏实在有得一拼,于是悠悠道:“我想动就动想坐就坐,说实话你正经管不着呢。以我看着你同我家先生差不多大吧?怎的就这般的不够沉稳,竟同个小孩子斗气?”
“你……”
那人沉眸瞪了林微一眼,别过头去不再理他了,林微得意的笑了笑,见桌子上竟然摆着各色的鲜果,这屋子里又极是暖和,便拿起一个大苹果“咔嚓咔嚓”吃了起来。那人转过头来嫌弃的看了他一会儿,也拿起一个“咔嚓咔嚓”吃了起来。
林微:“……”
这人也太幼稚了吧?
“你怎么还不走?”二人正在置气,徒晏那美妙的声音便从另一边传了来,林微转头看去,见徒晏披散着湿漉漉的头发,衣襟半敞风情半露的从对面屋中走了来,显是刚刚沐浴出来。林微马上便有了个不好的念头,而徒晏与那人这么说话,更加让他觉得里头大有文章,不由皱起眉头目光阴冷的瞥向那人,竟似一头被侵占了领地的狼崽子一般。
“你管呢。”那人并未注意到林微的反应,依旧“咔嚓咔嚓”的吃着苹果,带着被林微堵了的不悦闷声道。
还敢撒娇!林微转头看向徒晏,脑海中一阵电光噼里啪啦闪过,当即放下苹果立到了椅子里,一如往常般朝徒晏勾了勾手,不悦道:“先生过来,这人是谁?”
徒晏一怔,继而细细去看那闷声吃苹果的憋屈家伙,接着便是一阵爆笑。
徒晏笑够了方走到林微面前,随手把帕子递给他让他伺候着擦头发,又笑盈盈的在那脑门儿上戳了一指头,嘲道:“混球!这是咱们的皇帝陛下。”
“皇……皇上?”林微深吸一口气,转过脸去居高临下俯视着这位传说中的皇帝,为什么这个皇帝他从里到外从上到下一点黄色不见?这下是真的死定了!
小皇帝终于出了口气,转过脸来满目讥讽的斜了林微一眼,站起身把手里的苹果核“啪”的拍在桌上,冷冷道:“走着瞧!”
☆、24嗣子攻略
小皇帝名徒泓,比徒晏小一岁,过了这个年刚满十八,因着二人年岁相当,打小一起玩儿到大的情分,所以感情倒比旁人更好了去。是以徒晏这第一日回来,第二日林微上门便与微服到访的小皇帝闹了个乌龙。不过便是只听外头的传言,林微也知道这二人关系亲厚,是故他也不大担心皇上会真个儿与他计较,他关心的倒是另外一事:这二人,亲厚到了何等程度?
林微扒着徒晏的脖子蹭了蹭,从椅子里跳下来,给那刚被他欺负了的小皇帝行大礼:“草民林微叩见皇上。”
徒泓并不理睬林微,只扯了徒晏到自己跟前,不悦的低声问道:“我英明睿智的皇叔,你能跟朕说说这死小孩哪里得了你青眼吗?”
徒晏扬唇浅笑并未应声,不着痕迹的躲开徒泓的拉扯朝着林微抬了抬下巴,意思是我徒弟还等着你叫起呢。徒泓低头看了林微一眼,这会子觉得他乖巧的跪在脚下倒顺眼了不少,方道:“起来吧,如海能看上你倒也稀奇,下次再见你可给朕斯文点。朕先回宫了,睿王闲来无事多往宫里走走,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上皇跟前你好歹服个软,朕也好给你们劝和劝和,都这么多年了,你还不知他的性子吗?”
“青禾恭送皇上。”徒晏利索的拱手道。
徒泓:“……”
徒泓无语的看着徒晏,终是拍了拍他的肩头转身出了花厅。林微跟着徒晏送出来,而那徒泓刚要下台阶时却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低头从腰上解了玉佩下来递给了林微,脸上竟是挂起了笑意,道:“这玉佩乃是朕十来年间一直随身之物,赏你把玩吧,皇叔难得看得上谁,也当是朕的一份心意。”
刚那徒泓虽说不过隐晦的说了几句,然而林微已是听出了里头的意思,这祖孙俩不定怎生得罪了先生呢,怪不得路上那几日先生一直闷闷不乐的,是以也不客套便直接收了下来,道:“林微谢皇上赏赐。”
徒泓这才笑了笑上轿而去,林微看着轿子消失了方回头问道:“先生,上皇如何得罪了你?”徒晏低头看林微一眼却并未说话,林微便拉了徒晏回了屋中,道,“好吧,先生不想说便不说,我给你擦头发吧,出去一下都结冰了。”仇人总比情人好,不是那种关系便足够了,林微觉得那些个皇室秘闻他还是少知道些的好。
这日林微往王府里来,林海却是直接进宫述职了,林微想着徒泓那话里的意思,总觉得林海突然被调回京都还是同徒晏脱不开关系的,然而再想皇上若真是因为徒晏,怎么说也有些个小题大做了,终究难解其意。不过有改变便是好的,林微想着或者林海再晚几年死,甚至长命百岁也不是没那个可能,心下也便多了份计较。
林微一边给侧卧在美人榻上的徒晏擦着头发一边胡思乱想,低头见他依旧是那副惫懒诱惑的模样,便丢了手里的帕子替他把身上的衣服捋顺系好,不悦道:“先生,你身为人师又是在小孩子跟前,自己总要注意些个才是,你自己不拘小节,可朝廷未来的肱骨大臣就这么被你带坏掉了,你不觉得对不住我吗?更何况……就算屋子里暖和,你以后见外人能穿戴整齐了再出来不。”
徒晏现在对林微的鬼话已能做到闻而不听了,闭目养神享受着林微一双小手软绵绵的服侍,这会子竟真是觉得有些个冷了,便又扯了条花开富贵的厚绒毯子盖上,随口问道:“明日你要去荣国府?”
林微替他整理好了,爬上去钻进毯子里伏在徒晏身上,抱住他的腰开始撒懒:“嗯,伯父有心送姐姐往荣国府里去住,迟早是要过去一遭的。”
“下去。”
林微抬起头,一双眸子沉沉盯住徒晏:“先生喜欢皇上?你先喜欢我的,不要太渣。”
徒晏一脚把林微踹了下去,林微爬起来拍打拍打衣襟跑去读书了。
这日林微腻到很晚才走,总觉得有了种危机之感,那皇上同先生年岁相当,看着气势强劲又会偶尔犯浑,跟他比起来倒确像先生会喜欢的类型。更重要的是,那皇上对先生也太好了,亲自找来安抚不说,挨先生刺两句都不往心里去,还懂得曲线救国讨好于他。嗯,不会有一日叫他同那人决斗吧?先生实在太渣了。
第二日林微起个大早,知道那荣国府里的人多是眼界高眼皮子浅的,想着头一回去见总不能给林海丢了脸,便特意叫舒云取了新做的浅蓝色素锦袍子换上,三枚玉佩比来比去,最后还是将徒晏给他的那块系到了腰里,将另外两枚丢给了舒云道:“好生的放起来。”
林海先派人往荣国府送了拜帖,竟是难得的把林微和黛玉叫到一处共用了早饭,待得丫鬟们把桌子撤下去,林海方在大椅子上坐了,对黛玉道:“这几日我事情过多一直没同你商议,你母亲在时便同我说过叫你往荣国府里去住的,你外祖母也多次来信念过你,你可是个什么打算?”
林黛玉抬眸看了看林微,因着林海提到贾敏,她那眼眶竟是又红了,低声道:“女儿不愿往,父亲公务繁忙,弟弟又早出晚归的怎能无人照应?女儿若是离了家,到底放心不下,况且如今咱们离得近,若是女儿想了,偶尔往外祖母家小住几日倒也便宜,父亲觉得如何?”
林海沉吟片刻,微微叹息道:“如此岂不委屈了你?你如今到底年幼,父亲已是无心再娶,无母亲教导于你也非幸事。这几年你小也倒罢了,往后到底一年大比一年,到你外祖母跟前也能学些理家处事之道,你外祖母家几个女孩儿也都是极好的,平日里也便于一处玩乐。”
林微见黛玉一再看向他,知道是叫他劝一劝林海的意思。林微已是知道书中黛玉在贾家的遭遇,越是在林海去后越是凄惨。虽说如今林海简在帝心,贾家不可能傻到开罪黛玉,然而有一人却是叫他不放心的,便是那个贾宝玉。
若林黛玉真是去贾府住上四五年,到那时别的不说,除了贾宝玉她是再无旁的选择的了,单是那贾宝玉长到十四五岁都同女孩们一处吃一处玩儿,便是林黛玉是个皇室公主,也无人再会打她主意的了。
然而那贾宝玉若是个好的也罢了,上没有爵位可承,下无意出仕入朝,在林微眼中实非良配。如今黛玉是他唯一的姐姐,二人相处日渐情浓,那林黛玉前世如何后世怎样对他来说都是虚幻,守她一世安康不叫她日日垂泪到天明方是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