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晴雪微微偏头。
黑蛇费力的去顶开窗扇,顶到一半,心里突然升起一股没来由的恐惧。
就像是一种偷东西偷到一半,忽然看见其实东西的主人就在旁边一直看着,并且早就拿了把砍刀,要杀了自己一样的那种感觉。
黑蛇猛的支起前半身,往后一仰——
窗扇几乎是擦着自己翻起来的肚皮,全开了。一个蓝衣女子双手撑着窗扇,对自己笑,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
风晴雪眼里闪闪发亮:“哇塞!蛇!”
黑蛇僵直着后仰的姿势,尾巴还紧紧吸在窗台边上,瞪大了眼瞳,还没反应过来。
“金色的……”
“能拿来做调料!刚好我的调料还差个食材呢!”
黑蛇:“!!”
白雾弥漫,欧阳少恭囧囧有神的看着那条黑蛇。
自从黑蛇化成了人形后,山南海北的乱跑一气,遇到了事情就及其嚣张,以自己乃是应龙化身,骄傲自满,最终,惹出大事了。
黑蛇自满是自满,但人怎么听得懂它的骄傲?黑蛇在人间找不到知己,哀怨的去大海游玩,一个不小心,把海边人界给搅个个血雨腥风。
好不容易有收成了,一场大雨哗啦啦给冲走,好不容易重建家园,一场哗啦啦大雨又给冲了不说,连房子也给冲没了。
老百姓还活不活了?
于是向天界祈祷,祈求天上的神将这老妖怪给收了吧,咱这地儿小,又穷苦,可禁不起这么折腾。
天界知道了这么个奇葩,闹出了这么个奇葩事,觉得此事非同小可。
应龙是何等高贵,应为人们带来雨水与丰收,哪里能这样折腾?
天界伏羲下令,派出仙将捉拿,避免为祸人间。
黑蛇还在抗议人类给它叫的老妖怪之名,没想到天界要抓它,怒了。死活不认帐。打伤了前来抓它的仙将,逃入不周山,求钟鼓庇护。
天界也毛了,派出天界中法术最高强的火神祝融、水神共工与太子长琴前去捉拿。
伏羲崇尚武力,他原与地界的女娲是兄妹,也是夫妻。可惜在后来的一些事情中,他与女娲开始产生了隔阂,两人道不同不相为谋,于是分开。
相隔碧落黄泉也就算了,伏羲与女娲甚至已经到了一种死敌的境地。在天地分离之时,妖类为尊,到了后来,神仙为上。直到现在,是以人为主要。伏羲与女娲退守在天界与地界。
伏羲与女娲,各自庇护跟随自己的族人,其中的所作所为,不足与外人道也。
且不论天界刑罚之重,黑蛇大难临头,去找钟鼓求助。
之后,就是欧阳少恭所知道的那样,黑蛇心心念念着的白衣男子出现了,见到自己将要诛杀的居然是自己的好友,白衣男子抚琴的手指一顿,琴音停下。
被琴音催眠的钟鼓醒来,救下了黑蛇,却导致了一场灾难。
一场旷世大战,不周山天柱倾塌,天地几近覆灭之灾,人界哀鸿遍野。
白衣男子,也就是太子长琴。被罚永世寡亲缘情愿,命主孤煞。
欧阳少恭看着眼前景象,心里多少感到了一股悲哀。
黑蛇被禁锢,虽保住了一条命,但是却再也无法随心所欲的游荡在人间。与太子长琴再无可见之时。
画面一转,黑蛇与一个身着战袍的女子在说话,像是在约定什么,女子面目模糊,点了点头。
黑蛇钻进洞里,任那个蓝衣女子在外边叫唤着。等到外边终于没声音了,才谨慎地从洞口爬出去。
风晴雪找了半天,绕到竹屋外边,碰到了一个老者,问有没有看到一条蛇,老者半眯的眼睛瞬间睁大,不可置信道:“蛇?!”
“嗯,就是一条黑色的,眼睛是金色的蛇,你看到了吗?”
老者扶着竹栏,道:“姑娘可得小心,这东西可是、可是很危险的。莫要去找了。”
“危险吗?我正要去抓它来做调料来吃呢,眼睛是金色的,我还没见过金色眼睛的蛇呢,味道一定很好吃。”
“……”老者不肯再和风晴雪说话,颤颤巍巍的走了。风晴雪怎么叫都不回头。
黑蛇靠着墙边,及其迅速的游进欧阳少恭房间里,嘶溜一声,进去了。
欧阳少恭安静躺在床上,对周遭一切毫无知觉。
黑蛇爬上床,探头仔细打量了欧阳少恭的睡脸。
嗯,没错,就是长琴!
黑蛇直起身,周身腾起云雾,蛇身变粗,头尾几乎拉长了近三米,头上化出了两只小角,额上有暗绿条纹,赫然就是一条龙的模样。
就是小了些。
金色眼瞳盯着欧阳少恭,尾巴朝床上一卷,连人带被子盘住,压身上往外爬。
半空,停在竹枝上打盹的阿翔被雨点打在脑袋上,一个激灵,清醒了。想起主人的嘱咐,探头往欧阳少恭房间看去。
窗扇大开,房间里的情形一目了然。
阿翔目瞪口呆。
一条近三米长的……那是什么?
想起主人那张严肃的脸,嘱咐自己定要看好欧阳少恭,阿翔一愣,立马回神。
嗷嗷嗷不好了————
26甘泉村
一丛开得正艳的野花被雨水打得七零八落,花叶残破,地上落红无数,百里屠苏此刻心情和这花一样,上一刻阳光灿烂,下一刻凄惨悲凉。
他居然对少恭做出来这种事情,把人按在地上,逼着说喜欢,这让他怎么面对少恭?
也不知道少恭醒来了,会想什么。
依少恭的性格,或许会说云溪只是因为煞气的缘故而说胡话之类。
百里屠苏顶着脸上鲜红的巴掌印,暗道这就是自己一直都想说的话,可惜对着少恭,他又怎么都说不出口。
少恭要是知道他心里所想……
不对,是已经知道了。
接下来该怎么办?
只希望少恭别见他就躲的好。
远处传来阿翔凄厉的长嗥,百里屠苏皱眉,提剑起身。
黑蛇卷着欧阳少恭,就像包花卷似的,用被子裹了欧阳少恭,一路爬到一山洞。洞口喷涌出一股股清泉,将洞口掩住,黑蛇探头往里面钻,把用被子保住的欧阳少恭也带了下去。
欧阳少恭正看着那蛇与女子四处征战,英勇无敌,忽然觉得口鼻不能呼吸。像是落水一样,那种冰冷的像是要窒息一样的感觉传遍全身。
欧阳少恭捂着口鼻,喘不过气来,揪着衣领慢慢蹲下。
清泉因为黑蛇的下沉而涌起水涡,被子里的欧阳少恭在一瞬间被水淹没,手指微颤,唇齿张开,吐出一串泡泡。黑蛇毫无知觉,继续往洞口钻去。
洞门由整块厚石板砌成,暗含法力。不过对于黑蛇而言,有没有法力一个样,石门在黑蛇游过去的瞬间自动打开,黑蛇停也不停,径自游进洞内。
洞里幽静,黑蛇爬到一处干净地方,尾巴一甩,把人放在地上。
已经湿透的被子摊开,欧阳少恭全身被浸湿,只穿了亵衣亵裤,单薄的白色衣裳湿淋淋的,紧紧贴在肌肤上。欧阳少恭没有束发,一头青丝在肩后散开,浸了水,粘在后背。面色苍白,双目紧闭,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颓丧。
看着欧阳少恭全身因为寒冷而微微发抖,黑蛇想了想,翘起尾巴去勾欧阳少恭的衣领。
“不要脱衣服,洞内湿寒,反而会更容易得风寒。”
黑蛇抬头去看那人。
黑蛇看过凡人因为淋雨之类的一点儿事情而得些病,偏偏又因为难以治愈而命归黄泉。本是想着既然衣服很冷就脱下来,这样就不会着凉。没想被反驳了。
那人道∶“他不会法术,无法抵御寒冷。”
黑蛇看向那人,那人道∶“我来。”
百里屠苏赶到欧阳少恭房里,只见床铺上一片混乱褶皱,人和被子不见了。出去问人,襄铃在睡觉,对此事一无所知,风晴雪不见人影,听住在旁边的老人说,方兰生跟着村长去采草药给生病的公子,现在还没回来。
去问住在旁边的老者可曾见到行迹怪异的人,几个老者全都闪烁其辞,含糊说不知道。
百里屠苏作礼,回到房间。
阿翔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响的跟百里屠苏后边飞。
百里屠苏提剑在欧阳少恭房间旁边搜寻线索,听它站在竹屋屋檐上低低叫了一声,道∶“没有怪你。”
百里屠苏伸手摸索着欧阳少恭床塌下,那抹长长的一道水渍,眼里全是冷漠。
此地必有诡异之处,那几人的答话全都含糊不清,只怕是知道些事情,但是就是不说。只怕,就是冲着自己一行人来的。
自己居然只想到了逃避,不敢面对少恭醒来自己该是如何处境,没想反倒让少恭被人给劫去。
或许不是人。
在欧阳少恭房间里,只床榻下还残留了一道蜿蜒水渍,虽然已经干得只剩下瘦长一道,但足以证明,不是普通人能留下的。
阿翔叫了几声,百里屠苏听完后,点了点头,心里又有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