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棋毫无预兆的坐起了身,掀开被子,盛轶从后面拉住他,“你去哪?”
江棋没说话,在床边坐了会,因为始终没有办法把自己从焦躁和失落的痛苦里揪出来,他此刻有无数难以形容的情绪急于发泄。
“好吧我不说话了。”盛轶拉了拉他,背转过身自己睡下了。
江棋握紧了身下的床单,一直到感觉不到力气的存在,手心滚烫时他才松开,重新躺下了。
盛轶会有内疚和不忍,但那都是暂时的,他早晚会从失去一个朋友的遗憾中走出来,说不定哪天回过味,还会觉得他恶心变态。
想到这,江棋无比惧怕以后的到来,因为他不知道,他要跌跌撞撞走多久,才能从这段无疾而终的感情里走出去。
再来十年,他要以哪种方式过以后的生活,才能容易一点,生活里不再有盛轶,不再有他口嫌体正直习以为常的暗恋。
江棋几乎一夜没睡,一大早他就起床洗漱。盛轶跟着起来,看脸色就知道也没睡好。
“跟他们说了吗?”江棋问。
“回头我告诉他们。” 盛轶说:“不然他们不会同意的。”
一大早,居然已经有人放起了鞭炮,今天是过年。
盛轶开车送他去机场,一路上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到机场后,江棋办完值机,一路往安检走,没有任何停留的意思。
盛轶追上两步拉住他。
“我现在真的没办法和你待在一起。”江棋说。
“我知道。”盛轶一点点松开,江棋走了两步,转过身来,笑了笑,“能提个要求吗?”
“你说。”
“让我亲一口。”
盛轶:“……”
江棋:“最后一口。”
盛轶张开手臂,“过来吧。”
江棋靠近,能明显的感觉到他的紧张。
盛轶以为是亲嘴,在他走过来时,下意识的抿了下唇。
江棋扯过他的领口,低头在他喉结上亲了一口。
带着一丢拘谨,又有几分色*欲的一口,除非特殊情况下,一般不会想到要去亲的地方。
“我的通天计划失败了,用这个补偿一下。”江棋眯着眼睛笑,“走了。”
刚要离开,盛轶勾住他的脑袋,在他头顶落下一吻,“到了给我发个消息。”
“想的起来再说吧。”江棋说。
他转身,不可抑制的红了眼眶。
☆、第二十九章 你秃不秃
候机大厅里,行人寥寥,江棋一人独占一排座位,就算此刻悲痛欲绝到满地打滚,也没多余的人前来围观,他放松自己靠在椅背上,后背连皮带肉的疼,才知道从昨天到现在,他用了多大的力在崩着自己。
手掌覆在脸上,江棋用力搓了搓,半是悲伤半是懊悔,除了被盛轶毫不留情的拒绝外,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告白,他做的一点都不漂亮。
他应该表现的更为从容一点,而不是歇斯底里的向盛轶发泄他求而不得的愤怒。
盛轶没有错,这点他清楚明白,被人喜欢怎么能算是错,如果硬要从这件事上挑出让江棋恼羞成怒的点,就是他不应该装不知道,他应该告诉他,哪怕远离他,也好过明明知道他龌蹉的心思,却强忍着大度包容。
他们都是成年人了,没必要在感情上再夹缠不清,江棋是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盛轶不知道,对突然失去一个至交好友,他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从这一点上来说,倒也可以被原谅。
只是想到以后再也不相往来,江棋免不了要绝望,他跟盛轶表现的大度,好像除了他,他还有很多备用人选。
其实一个都没有。
不是兜兜转转后还是他,而是从他进来后,就再也没有人取代过。
这么多年刻画而成的深印子,突然要走,他就像被人砍了半边身体一样,不知道怎么调整,才能把偏离轨道的生活再掰回正常。
才刚开始,一分一秒都很难熬。
手机提示有消息进来,江棋点开,陈嵘给他发了张在海边的照片,一袭大花丝质长裙,墨镜搭配草帽,洋气的对着镜头笑着。
江棋:“姐姐你谁?”
陈嵘:“还是这位帅哥会说话(大拇指)。”
江棋:“旁边那位大叔头亮的有点反光。”
陈嵘:“你爸说等他回去收拾你。”
江棋下意识的摸上自己的发际线,还好,还在原位。
江棋:“不带我玩就算了,回来还要收拾我,这什么道理。”
陈嵘:“煞费苦心的给你制造机会,不懂得感恩还要道理,现在在哪呢,是不是在小盛家。”
江棋手指在键盘上虚晃了一圈,打下了个“嗯”。
陈嵘:“我就说嘛,他肯定得带你回去。”
江棋没说话,等了一会,陈嵘又发过来一条:“这两天过的怎么样啊,今天过年,有没有什么好事给我通报一下。”
江棋:“没有。”
陈嵘:“那去庙里烧香的时候记得多磕几个头,心诚则灵,你妈我现在见一个庙拜一个,没准哪天拜对了就称你心了。”
江棋没想到,他妈居然在这个时候煽了把情。
那根在这两天里被磨的纤细的神经,面对盛轶时仍能坤的笔直,却在这个时候“吧嗒”一声断了,他低着头,在屏幕前哭成了狗。
他们一定不会想见现在的结果。
江棋无比庆幸他们此刻不在他身边,有足够的时间让他收拾起狼狈,等他们回来,也许他已经过了控制不了情绪的阶段。
江棋:“(OK)”
江棋:“玩的开心。”
陈嵘:“你也是,儿子,新年快乐。”
江棋:“新年快乐,跟我爸也说一声。”
左上角提示有一条消息,江棋退出去,一看居然是盛轶发来的,让他到了给他发消息。
江棋:“……”
这人魔怔了吗,怕他突然离家出走来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江棋收起手机没有回。
过不了三分钟电话又响了,他以为是盛轶打来查岗的,没想到是王文宇。
江棋:“我今天不想听笑话。”
王文宇:“咋啦?”
江棋:“算了你讲吧。”
王文宇:“潘金莲杀了武大郎之后,提笔写了篇什么?”
江棋:“什么?”
王文宇:“毒后感啊,哈哈哈哈哈。”
江棋:“……”
王文宇:“好笑吗?”
江棋:“好笑。”
王文宇:“你笑了吗就说好笑。”
江棋干干笑了两声。
王文宇等了一会,“你怎么了,我怎么听你声音不大对,是不是桃子欺负你了?”
江棋:“没有。”
“听着就是有嘛。”王文宇叫道:“你现在在哪儿呢,怎么这么安静,他们村里过年不放鞭炮吗?”
江棋:“在房间里,外面太冷了,不想出去。”
“是吗?”王文宇拖长了音调,“那你让他听电话。”
这货什么时候成的精?
江棋:“你自己打给他吧。”
王文宇:“这么说你们不在一起,你不是跟他回去了吗?”
“前往xx的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由xx飞往xx的xx次航班现在开始登机,请您带好随身物品……”
王文宇:“……”
王文宇:“你房间挺大啊,谁给你承包的啊。”
江棋:“不跟你说了,我要登机了。”
“等会!”王文宇喊道:“你这个时候从他那回来?!你们怎么了,发生了什么,真吵架了?!”
江棋站起身,“别乱猜,回头我再跟你说,先挂了。”
王文宇:“行吧,那你落地记得给我打电话啊。”
江棋:“嗯。”
江棋这头挂的瞬间,盛轶电话就进来了,他手一抖给掐掉了。
不用关心他,这个时候除非答应他,其他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同一条航线,来去心情千差万别,江棋睡不着,望着窗外松软的云层发呆。
居然还当自己是朋友,他到底有没有脑子,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干脆利落的放手吗,他都放得下,盛轶到底在留恋什么。
如果说周时那件事给他带来过什么教训,除了一朝出柜天下知外,也让他明白,处理不需要的感情最忌讳拖泥带水,不但于事无补,还会让事情陷入更难堪的境地。
何必呢。
回到家后江棋才开机,群里悄然无声,王文宇没有把他的事情拿出来讨论,这让他松了口气,他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别的,等他缓过来再说。
他给盛轶回了个“到了”,不说显得很没礼貌,也许人家只是单纯希望他能报个平安,毕竟人是从他们家出来的,江棋理解那种心情。
别的不多说,冲他最后给的那个回应,他也不该结束的那么难看。
发出去的下一秒盛轶就回了,四个字,“好好休息。”
江棋在想这会不会是他们之间说的最后一句话了……至少说句新年快乐啊混蛋。
不过一想到盛轶还有那么多行李在他们家,以后来来去去,少不得还有碰面的机会。
他睡不着,尽管已经全身无力还是睡不着,他刚失恋,睡得着才有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