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余不明所以，不过还是下意识想离这只危险生物远一点，至于他的观众小天使A，被这家伙盯上肯定也不是好事，他这么一想，就赶紧拿着手机退远了。
谢柘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一把拎起他的背包，转身就往外走，一只手伸起来潇洒地冲两人挥手，留下一句，“今天玩够了，改天再来。”
牧余和霍季面面相觑。
等谢柘已经快走出健身馆的时候，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然后牧余和霍季就见谢柘身形一顿，走路的姿势都变得有些僵硬，抖着手从兜里掏出手机，迟疑了很久才把手机举到了耳朵边。
“噗，”霍季哈哈大笑起来，“我知道了，能让谢柘这么害怕的，也就只是他哥了。”
“他哥？”牧余惊讶，“他哥能管得住他？”简直就是一个混世大魔王嘛。
“嗯，全天下这小子唯一怕的，估计就只有他哥了。”霍季幸灾乐祸，“刚刚还打我，估计一会儿就要挨打了。哎呀，这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真是老天开眼啊。”
“……”这真是亲哥们儿。
牧余对谢柘这个听起来就威武霸气的哥开始好奇了，能管住谢柘这个嘴毒手辣心狠的混球的男人，该是怎样一种史诗级的存在啊。
霍季招呼牧余，“今天差不多了，回去歇着吧，再练我怕你真要废了。”
“好。”牧余也应了，转身去收拾了一下，冲了个澡。有这样两个人插科打诨，他刚刚那股子躁郁的情绪早就不知跑哪儿去了。
洗了个澡，牧余就回家了。这时候，他才发觉自己的两条腿跟灌了铅似的，尤其上楼的时候，简直沉重得叫他心碎。
又一次解脱了似的倒在床上。牧余狠狠拍了拍脸，让自己精神一些，才重新打开直播。
【周长边长哪个长】：木鱼哥一脸的纵。欲。过。度，羡慕啊~
【为你画眉涂眼影】：噗，木鱼哥手酸吗？
【远方更远方的苟且】：前面的，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来自单身狗同类的嘲讽也是醉醉哒~
“噗，”牧余乐了，“谢谢远方，远方说得对，同是单身狗，我们就不要互相伤害了。”
【周长边长哪个长】：【二哈】【二哈】
“下午发生了一些事情，我没有及时想办法，现在，”牧余表情严肃起来，“关于石磊的事情，我还要请教你们。因为我不是很擅长处理家长里短的事情，平时因为宅，认识人也不多，要是突然打听，那些大妈大婶虽然喜欢八卦，也不会跟我这个没见过几回面的人说。所以……”
【想买一支姨妈红】：建议木鱼哥问问住同一栋楼的大妈，记得一定要带点水果礼品啥的，最好说家里吃不完怕放坏了~
【某月末日多云】：姨妈红说的对，伸手不打笑脸人，大妈真是给点小恩小惠，就能把什么事情都抖落出来！
【秋风起山城】：别一概而论，我们现在是在帮木鱼哥想办法，我赞成姨妈红的。一栋楼的多少都知道你，而且带上点东西，也是礼貌，毕竟有求于人
【远方更远方的苟且】：说得好，木鱼哥快快行动起来吧，希望小家伙好好的
【充电器呢】：觉得多半是主播想多了，小孩子晚回家而已，顶多被骂几句，还能怎样？
【哈密瓜舔舔】：同意前面的，一直都不明白木鱼哥在着急什么
【勺子碗筷子碟】：我一直想说的，谢谢前面的帮我说了
【一天八杯水】：主播肯定想多了，萌萌哒小石磊谁会想欺负他~~~
“嗯，都怪我，一出问题就先失控了，没有好好想办法，”牧余自责，“另外回充电器和其他的观众，如果小石磊没问题最好，但是我越想越觉得担心，能确认一下最好，对吧？我现在就装些水果，然后去楼下问问。我记得好像看过二楼有一个大姐是喜欢带孩子遛弯的，她可能会知道。”
会是他想多了吗？牧余也不知道，但是他却是真的担心。仅仅相处了短短的一天时间，这个懂事又小心的孩子，已经足够温暖他长久冰冷的心脏了。
冷静下来，牧余就又想到了一个可以询问的人。
“我现在先去问问，因为石磊还小，所以我暂时不方便透露他的家庭情况，但是我一直怀疑的都是他家里人可能对他特别不好，虽然我给他洗澡的时候没有看到明显的伤痕……所以我现在要关直播了。”牧余临出门前对着屏幕道，“谢谢大家的陪伴和帮助，之后有任何的消息和情况我都会立刻跟大家说明的。”
牧余关了直播，提着水果下楼。此时他的心充满着不安，离小石磊离开已经有四个小时了。他倒是心情平复了，可小石磊呢，在他发疯的这段时间里，会不会……挨打？
牧余眸光暗沉。
“砰砰砰——”牧余拍着铁门，声音在楼道里回响。
“来了。”女人吊着嗓子在里头回应，然后是达拉达拉的脚步声，里头的木门先打开，看到牧余，她明显有些惊讶，随即恢复淡然，“有事？”
两人之间还隔着一个铁门，是那种铁杠杠覆盖着门纱。牧余还是很少和这个年纪的女人交谈，举了举手里的袋子，僵硬地笑了一下，“你好，家里有些水果，实在吃不完了，就……”
女人朝下瞥了一眼，探照灯似的看到里头水果的轮廓，估摸一下价值，眼睛陡得充满了笑意，一把拉开了铁门，“哎哟，这不大好吧。”
手已经伸过来接牧余手里的袋子。
“呃……”牧余只好回，“没关系，都是邻居，这点东西不算什么。”
女人把他往里迎，“来来，进来坐坐。哎呀，虽然我们不常说话，我也是知道你的。住在六楼，是不是？不，不用换鞋，进来就行，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讲究。”
牧余顺从地跟着她往里走，嗯嗯啊啊几句，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这家正好在他楼下，所以户型完全相同。牧余被女人带着，在沙发上坐下了。沙发的一边的小床上，一个几个月的婴儿正在嘬着手指，小腿小胳膊时不时用力地朝天蹬一下。
“呃……”
“哎，你叫我大姐就成，”女人笑眯眯地打量牧余，“我也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啊，整日忙得很。能来找我啊，肯定是有事。你大姐我啊，别的本事没有，也就嘴皮子活泛。所以你要是有事要帮忙，别藏着，直说就成。能帮上忙的，你大姐我一定帮。”
莫名认了个大姐，不过女人的性格够直爽，倒让牧余省了很多口舌。
“嗯，是这样的，”牧余也不跟她绕弯子，直接问了，“你知道咱小区有个孩子叫石磊吗？”
“石磊？”女人皱起眉头思索着，“这名好像没咋听过啊。”
牧余赶紧说，“男孩，七八岁，瘦瘦的，脸有点白，大眼睛。嗯，平时身上的衣服不大干净，也不太会和别的小孩子们一起玩。”
“哦，你这么一说，倒还真有这么个孩子。不过我听说他叫小石子儿，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那个石磊啊。”女人道，“你再给我形容形容，我看看是不是一个人。”
牧余把印象中石磊的样子又说一遍，女人道：“模样倒是差不多，但这个小石子儿凶得很，还咬人，可没有你说的那个孩子那么乖。”
牧余却直觉女人口中的小石子儿应该就是石磊，追着问道：“那大姐您知道小石子儿家里的情况吗？”
“哎……”女人叹了口气，“说起来，这小石子儿也是个苦命的孩子。我听说，他以前家里还不错。后来，这孩子瞧见人家的妹妹，就想让自己爸妈也生一个。他爸妈也惯着他，也就打算再生个女孩。结果好几年也没生出来，就琢磨着是不是有啥毛病。他爸带着他妈骑车去医院查，结果路上就被撞死了。”
“小石子儿跟着他爸妈和奶奶过，他爸妈这一死，他奶奶只好把家里的东西都卖了，坐车摸到了他叔叔家的门。小石子儿也被他奶奶带过来了。可这别人家的屋檐下是好蹲的吗？
“他奶奶到底是他叔叔的妈，他小婶再嫌弃也不能赶个老太婆走吧，那是要给人戳脊梁骨的。可是小石子儿就不招人待见了，七八岁正是要读书要买衣服要吃饭的时候，他小婶哪里甘愿收这么个拖油瓶？天天嚷嚷着丧门星。
“这小石子儿脾气又倔，从来不听他小婶的。一要打他，他就跑了，能一天不着家。我还听说，他给她小婶胳膊上狠狠咬了一大口，差点把一块肉咬了下来。结果他小婶偷偷找了人想把他给卖了，没想到这小子又跑回来了，还把他小婶家的那个孩子，哦，叫石家宝的给揍了。揍得狠呢，整栋楼都能听见哭声。”
女人叹着气，瞧着牧余脸色难看的紧，作了总结，“怎么说，他也真的害了他爸妈，连他亲小叔和亲奶奶都不管了，旁人也管不上了。我们这些人啊，也是有这个心，没这个力气。”
“那，他家在哪儿？”
“哦，”女人指着西南方向说，“就那边，17幢，4……401，乙单元。”
“好，谢谢你了，大姐。您忙着，我现在就先回去了。”牧余站起身朝外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