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晓雯拿着包子,挺小声地说:“安哥,你说郑海波能不能报复我啊?”
安湛安慰她:“你放心吧,我们会给你保密的,再说了要是这次能挖到他贩毒的证据,说不准能判个几十年甚至死刑呢,倒是你别跟着他手下干了,回头我跟靳狄说让他也给你安排个正经的工作干,别再走歪道儿了。”
吕晓雯含着眼泪笑:“安哥你人真好,管不得我们老板喜欢你,真是好人!”
安湛被他噎的差点摔一个跟头,不过想想她上次既然去帮助靳狄去搅和相亲,八成也是知道些底细的,靳狄那臭不要脸的玩应儿,大概嚷嚷得他手下那群小妖精们全知道他对自己的这个意思了吧。吕晓雯看着安湛难得露出了的窘迫,偷偷小了,大约是饿了,她低下头小口小口地咬包子。
安湛给她叫了一辆出租车,看着她坐上去,冲着自己摆手:“安哥,再见。”
晚上的时候,靳狄照例来送吃的,安湛把吃的扔给眼巴巴守着的那群狼,拽拽靳狄的衣服:“咱俩外面吃点去?”
靳狄受宠若惊,心说这是鸿门宴也要去啊,于是连忙跟着安湛开车兜圈找地方。拘留所附近没有吃饭的地方,俩人一直开了半个多小时才找到个一家安静的小饭店,靳狄拿眼睛一扫,张口说了四个全是安湛爱吃的菜,安湛掰着筷子玩,也没抬头表态。
俩人吃东西都挺狼虎,劈头盖脸地吃到八成饱的时候,安湛开口了:“哎,你们那儿有个小姑娘给抓了你知道么?”
靳狄皱皱眉:“哪个小姑娘?”
“叫吕晓雯的那个……”
“你怎么认得她??”
安湛冷笑:“啧,小余香的搅局四人帮打头阵的那个吧,怎么?脱了豹纹马甲我就不认得了?”
说得靳狄臊眉耷眼的:“嗨……咳,你说怎了?拘了?”
“溜冰来着。”
“嗨,她们做小姐的几个不玩毒的,拘了几天?社戒了吗?”
“你倒是清楚流程,”安湛想从靳狄这一定能打听得到消息:“还有就是你帮女吕晓雯找个活呗,我都跟她说了,别让她回去了。”
吕晓雯卖了老板,得罪了人,现在是个烫手山芋,但是靳狄看着安湛的脸,一点犹豫没有:“成,她要是愿意,就先在我那待两天,我给她找个正经工作。”
安湛说:“对了,你认得一个叫郑海波的人吗?”
靳狄点点头:“没什么来往,好像是个鸡头。有好几家夜店,听说什么都干,摇头丸,设套局,拉皮条的事儿都插手。本事挺大,这片三次扫黄他都躲过去了。”
“哼,干的倒是全乎,不光是这些,他还可能贩毒。”
“吕晓雯说的?”
“对,昨晚上我挖出来的。已经报上去了。我打算跟这条大鱼斗斗法。”
靳狄点了根烟递给安湛,瞧见他满吸了一口之后,才给自己也点了一根,踌躇着开口:“安子,既然你已经上报了,后面的事儿你就甭操心了。上面查不查的也不是你能做得了主的。郑海波跟皇城根下面混了这么多年,道行不浅,他可是一点背景没有自己混到现在的,三教九流认识不少,就算他有自己走冰的道,你们也不见得抓得到把柄。”
安湛不屑道:“那是没证据,吕晓雯昨晚上交代了货源就在他那娱乐城里。不可能掐不住他,丫拿毒品不是供那帮有钱烧得慌的傻逼们抽着玩,而是控制一群小姑娘,你知道那个吕晓雯才多大么,小姑娘一辈子就给毁了!”
“道理是这个道理,说明白点就是人家有内线有靠山,你这边报,那边早得到信儿打点上了了,到时候拿不到证据抓人,吕晓雯就得当人证,那不出事了么。胳膊拧不过大腿的。你听我的,这事如果真没有证据,你也别硬往上冲了,他都给查过少次了,一点抓不到把柄,除非他身边安插个卧底,要不绝对拿不出证据,你不是白折腾么,再说惹急那个姓郑的,万一他恼羞成怒对付你怎么办?”
安湛把烟拧灭了:“靳狄我说你怎么这么多年一点长进都没有啊!从小你就这样。你有没有点原则吗?什么亏你都有本事吃,什么气你都有能耐咽下去是吧?遇上点事你看你那副娘们唧唧的德行!我跟你不一样,我是个警察!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跟我眼皮底下这么招摇?跟你说我跟耗定了!”
靳狄知道里面的种种,看着安湛梗着脖子的倔样,脾气也上来了:“你能不能别这么轴!你跟人家耗,你耗得过吗?你就是一预审民警,你以为人家把你当回事吗?想立功想疯了吧?我跟你说你别不听劝,到时候扳不倒人家把自己搭进去了!”
安湛听他说自己是因为想立功,火立马窜出来了:“你他妈再说一遍!在你心里,我就是个想立功想疯了的主?”
靳狄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补救:“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说你这么单枪匹马的跟郑海波斗你要吃亏的你知道吗?安湛,你是个好警察,你自己的本职工作做的没有一点纰漏,但是郑海波这事儿不是你能管得了的,你觉得你是帮着吕晓雯呢?她在你们这你能看着她,她出去了呢?她活着的那地方姓郑!姓郑的知道是吕晓雯供买的的他,他能善罢甘休吗?吕晓雯一小丫头不知道轻重你也不知道啊?”
安湛冷笑道:“那你丫什么意思啊!你那意思是我干脆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把吕晓雯藏家里谁都甭想动她,跟你一样夹着尾巴做人是不是?”
靳狄急眼了,他虽然看着豁达嘴贫,但是从没跟谁这么低三下四过。安湛的最后一句话跟摸到他的逆鳞似的,他嘴开始不受大脑控制地犯浑:“去你妈的!你丫是不是分不清楚好赖人啊!从小到大你也就这操行,谁都值得你可怜,谁都值得你帮助啊!你要帮着人家也得看自己有没有那个道行,真当自己手眼通天是吧?多大了还这么不知天高地厚!”
俩人说着说着都火大了,本来在他俩人之间就一直埋着雷。安湛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情绪,靳狄又处处都让着他顺着他,俩人这股火一直都撒不出来,吕晓雯这事一下成导火索了。
安湛说:“你就他妈的娘炮下去吧!遇见事就知道躲,你丫也是男人!”
靳狄说:“你甭以为我不跟你翻脸!我躲!老子说出来的时候是谁躲呢!”
安湛说:“去你大爷的你甭提那事!谁再提谁孙子!”
靳狄说:“你丫要不是安湛,今儿我都抽你!”
小饭店老板娘,一看这个架势得打起来了,赶紧过来劝架,好家伙这两位都人高马大的,一会留神再把她的小饭店砸了。安湛在外人面前丢了脸,火大但是理智还在,扔下靳狄自己个儿开着车回单位了,靳狄倒霉蛋车还扔在拘留所呢,只得掏了饭钱又打车去拿车。
一路上安湛边开车一边生闷气,本来他觉得靳狄一定是支持他的做法的,靳狄在社会上的经验比他多,他还想让靳狄收留吕晓雯顺便给他出点主意。这倒好,没头没脑地先挨了一顿骂。大概是这些日子让靳狄顺着惯坏了,靳狄但凡有点意见和他不一样他就不高兴,更何况俩人还因为这个差点动手。
安湛看了自己紧握方向盘的手,后悔怎么不给他一拳!不为了这事也为了他骚扰勾引自己的事。
他嘴上说靳狄跟那时候一样娘炮。但是安湛其实觉得靳狄变了,小时候靳狄得瑟是得瑟了点,起码是很公正的。上高中当孩子王的那会儿,靳狄从来不欺负同学。他们学校的女生被外校的堵了,他们学校的男生被小青年劫钱了,靳狄还能带着一群小弟去主持正义。那时候跟在靳狄身边,安湛觉得真是挺自豪的事。可现在呢!一年不如一年的玩意儿!安湛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生气,他是他,靳狄是靳狄,说到底这件事不过是个人的考虑问题的想法不一样。可是安湛就为靳狄和他观点不同觉得恼火。
安湛深挖出来的信息传递上去之后,当地派出所很快就展开了对郑海波的调查,等到第二天下午,派出所反馈情况的时候,安湛才傻了,果不其然,郑海波的住处和娱乐城都搜了个遍,没有一点冰毒的影子,郑海波只能以曾经容留卖淫的名义被传唤。而且只在派出所问问,压根没送到拘留所来。郑海波果然是个有手段的人,等安湛赶到派出所的时候,人都给放了。
所里跟安湛关系最好就是刘超了。他俩原来是大学同学,铁哥们儿。知道安湛是为了这个人来,刘超把他叫出去了:“我说你别冒傻气了。你在预审你不知道,这两年告他的多了,可是就邪了,只要去抓肯定什么都没有!而且人来之后,上面的电话立马跟过来了,他那个娱乐城里,黑账太多了。他翻船一准有跟他一起翻船的!都别说上头的关系……”刘超压低声音:“就我们所里,小许和那个姓郑的私交就特不错,跟你和乐满堂那老板似的。”
最后一句话跟踩了安湛尾巴似的,他觉得浑身的毛都立起来了:“我,我跟靳狄就算有私交,他要是犯了事我也不包着他啊!”
刘超赶紧拉他:“抽什么风呢,嘘嘘嘘!你小点声你!嚷嚷什么哪!别胡说八道,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打算害人家小许脱这身衣服呢!我知道这案子是你挖出来的!你不甘心。安子,算了,以后还有立功的机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