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在大街上杀人,胆子不小啊?”魏简俯下身在对方脸上细细的打量了一下,发现他只是一个年轻的男孩,隔着久远的黑夜,被恐惧扭曲的脸越发稚嫩。魏简在他耳边危险的笑了一声,抵在对方咽喉上的手臂微一用力,立刻就察觉到他急促起来的呼吸。
魏简在对方的生死挣扎中,饶有兴趣的将他的手举到眼前,发现他手中紧紧握着的是一把样式奇特的小刀,刀身不足寸长,刀柄分作两半。由于缺氧带来的窒息感,对方的手不自觉地紧握着半边刀柄。微弱的光和浓重的夜混合成一种奇特的美映衬着他修长的手,宛如一幅画。
“很美的手。”魏简从他手中取下那柄刀,放在眼前审视了片刻,缓缓的放松了少年颈间的手臂:“你的雇主给了你不少钱吧?”她一边漫不经心的问着,一边仔细的打量手中的东西:“这是□□?”
对方抓住这片刻的空隙,一边剧烈的咳嗽,一边死里逃生的大口大口呼吸着,像一条一不小心上岸的鱼。
握着这种奇特的武器,魏简又欺身附在对方耳边轻声笑了一下:“你的手真好看,我最喜欢好看的东西了。”夜色中她的声音沾染了一种奇特的危险和诡异,惊得身下的人剧烈的挣扎:“放开我,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我什么都不想知道。”魏简一只手又掐上对方的咽喉,她看起来枯瘦的手力量却是极大,钳制的对方再也不敢动。她俯身下去,别有深意的目光在对方脸上逡巡着,眼神是猫捉耗子般的戏谑。
“你不想知道是谁要杀你吗?”对方显然被她的目光吓的够呛,声音都变了调。
“不想。”魏简轻声笑了一下,毫不在意的摇摇头。说完,她突然抬起手,微微的覆上对方的脸,身下年纪显然不大的杀手吓了一跳,高声叫了起来:”救命啊!杀人了!“
魏简捏着他喉咙的手一用力,对方的呼救声戛然而止。“嘘——”魏简竖起一只手指在嘴边示意他噤声:“你这个杀手的胆子那么小啊。”她悠悠然的一边打趣一边伸手轻轻的抚摸对方的脸,从眉眼开始,渐渐的来到下巴。
对方弄不懂她的意图,吓得紧闭上眼,嘴唇微微颤抖,他感觉魏简冰凉的手就像一条蛇,从他脸上蜿蜒而下。
但是事情还没完,魏简的手在他下巴上停留片刻后又继续缓缓向下,一路掠过他的脖颈近而逼向他突兀的锁骨。
“你想干什么?”杀手忍不住颤了一下,紧张的问了一句,竟然有了一种要被别人劫色的错觉。
魏简似乎察觉到他内心所想,低声笑了一下,意义不明的反问道:“你说呢?”
“你...你......”对方神色古怪的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魏简的手指拂过他的锁骨后微微转向,一路蔓延至他的右臂,随即迅速的来到他的手上,轻轻握住他的手指,拿到眼前细细的观摩着。
眼前的这只手确实很美,手指修长,骨肉匀称,在暗夜中仿佛闪着熠熠的光辉,如同玉石雕就。
“真美!”魏简轻轻地再次赞了一声,用手缓缓的摩挲着,眼中突然有了一种目眩神迷的疯狂。
“真美。”魏简又赞了一句。但是话音还未落,她陡然就将这只美丽的手向后猛甩,还不待它的主人反应过来,反手一刀,将她方才还在盛赞的美手生生定在了墙上。
倒霉催的杀手突兀的惨嚎了一声,但是这声音依旧是戛然而止,被寂寂黑夜吞了个干净。
魏简收紧钳在对方咽喉的手,俯身在黑夜中看着对方痛苦扭曲的脸,似乎心情大好,轻轻的吹起了口哨,活泼的、欢快的旋律缓缓地穿透寂静的黑夜逶迤而去,像一场不真实的幻梦。
对方恐惧而痛苦的声音轻轻的散了出来,走投无路而又绝望的表情扭曲着落入魏简眼中,让她忍不住愉快的笑了起来。
似乎达到了自已想要的效果,魏简松开了钳制着对方的手,缓缓退后两步,满意的打量着对方沿着墙壁缓缓滑下来的身体和依旧钉在墙上鲜血淋漓的手,再次愉悦开心的笑了一下,随即便转身走入了黑夜中。那欢快活泼的哨子声也悠悠扬扬的随夜风而去,渐渐的远了。
林岸恍恍惚惚的被林潮白带着回了家,心里的痛苦似乎有些麻木了,筑成了一堵墙,就连疼痛都迟钝了起来。
四周寂静,白色的灯光沉默着垂落下来,照得四周的一切仿佛都凋落死去。林潮白站的远远的,垂眼望着躺倒在沙发上动也不动的林岸,目光沉沉的,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似乎被这寂静传染,他脸上的表情平和而宁静。
他静静的注视了林岸一会儿,转身走向阳台。阳台上种着多种花花草草,峥嵘茂盛的枝枝叶叶投落下一片片斑驳的阴影。林潮白透过窗,远望着脚下的万家灯火和灯火辉煌,手上无意识的抚摸着身边那盆巨大的君子兰。
也许是许久没有松过土了,那盆君子兰周围长了几棵细细小小的杂草。林潮白无意间看见,脸色突然难看下来,他眼神中带着某种阴沉的恨意,伸手将那些杂草一根一根的拔了下来,然后狠狠的捏成一团,丝毫不顾及那些植株的汁液会沾染到他的手上。
而后他又用剩余的干净的手指近乎深情的摸了摸君子兰青翠翠的枝叶,眼中有了迷恋的神情。
——是的,谁都无法染指你!拔掉你身边的草,你就只属于我了。
第5章 第五章:夜魔
林潮白从厨房出来,端了一杯温热的牛奶放在林岸面前,而后缓缓后退了两步,叫了声林岸的名字——林潮白似乎极不愿意接近林岸,就好像林岸身上有某种让他敬而远之的东西。
林岸闻声微微动了动,但是没有说话。
林潮白远远地俯视了他片刻,转身去了洗手间,片刻后拿着一个濡湿的毛巾走了出来,缓而又缓,慢而又慢的踱到了林岸面前。
他轻轻的在林岸身旁蹲下,再次开口叫了林岸的名字,林岸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散漫无光。
林潮白眼神淡淡的,心不在焉似的目光从林岸的侧脸缓缓向下。林岸□□的脖颈与锁骨,修长的胳臂和匀称的双手,都蒙上了一层暗淡的悲伤,而这悲伤又是何等的浓厚,带着绝望的气息,似乎能召来死亡。林潮白情不自禁的轻轻拿起他一只手,将温热的毛巾覆了上去,轻轻擦拭着。
林岸的手冰冷而僵硬,被毛巾擦拭过的地方附了一层黏腻的湿意,好似深埋在黑暗洞穴里的死尸,就好像林岸早已经死去,身体苍白僵硬,面容宁静祥和,不悲不喜的躺在他面前,再也不能说话,再也不能行动,再也不能......离开他。
林潮白的眉眼突然不能自禁的颤抖起来。这样的念头和想法蛇一般钻入他心中,让他平素冷漠的面具哗啦啦的裂了大半,再也掩盖不住他心底的暗涌。他眼神恶毒而阴鸷,带着说不清的恨意望着林岸,心里阴郁黑暗的杀意如冰河开冻,呼啦啦的冲的他神驰意荡。
“哥。”然而他内心激荡而起的洪流突然间如浪潮般一落千丈,他从水底深处听到了林岸的声音。
“哥。”林岸转过脸望着他,眼中深深浅浅的都是痛苦:“我又失去了一个亲人。”林岸反手抓住了正为他擦拭的林潮白,手指握的万分用力,似乎想要借此减轻些痛苦。
林潮白茫然的看着林岸苍白的手,他的掌心明明很冷,但是握在自已手上却烫的吓人,爎的他内心深处都窜起了一串火泡。
“我知道。”他微微点点头,望着林岸软弱而痛苦万分的眼,忍不住的回手握住了林岸苍白的手指,内心深处黏腻恶毒的黑暗慢慢的升起来落下去,在激荡中缓缓的迸溅出一种渴望,一种想要靠近的渴望。
然而,就在这时,门铃却突兀的响起,“铃铃铃”清脆的一串将方才所有近乎虚幻的恍惚都拉回到现实。
林潮白缓缓松开林岸的手,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戾气。他起身过去打开门,隔着隔离门的栅栏,看见魏简微微笑着的脸。
“晚上好。”魏简笑着打声招呼,丝毫没有任何生分的样子。
林潮白深深的望着他,眼神仿如黑夜,没有说话。
“是不是很惊讶?”魏简直直的看入他的眼,微笑着:“surprise!我可是不会那么轻易就死的。”她说这句话时语气轻轻地,带着几分危险的意味。
“别忘了,我们可是同类。”她欢快的笑着,眼神亮的像刀。
“怎么,我今天帮了你的宝贝弟弟,不请我进去喝杯茶。”她说着,伸出一只手,手腕转动,点点白光宛如蝴蝶一样在指尖翩翩飞舞。
林潮白看了一眼她手上的蝴(河)蝶(蟹)刀,开了门,侧过身将魏简让了进来。
魏简一进屋便对着躺在沙发上的林岸走了过去。林岸看到她,缓缓地伸手扶着沙发背撑着坐了起来。
“你不用动。”魏简走过去一只手压在他肩上:“我只是想来看看你。”魏简的笑容浅浅的,眼神带着几分奇异的柔软,让人辨不分明。
“谢谢。”林岸低声道了谢。整个人有一种穷途末路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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