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靠近,也不能容许别人靠近。
他所拥有的唯一的东西,不许任何人染指,就像养着一盆自已钟爱非常的花,周围所有的杂草统统都要除掉,只剩下他栽培的植物,在他一个人的注视下,默默的成长,孤独的绚烂。
林岸就是他爱的那盆花草,他不能也不允许别人靠近。
那是他的林岸,他一个人的林岸。
——但是,如今他要死了。
他这条孤独而死寂的路将要走到尽头,而林岸却还有漫长的人生,今后会有更多的人注视着他,拥抱着他,扶持着他,照顾着他。
而那些人却不可能是自已。
在过往无数的日夜里,他那可望不可即的焦灼感、扭曲的占有欲、病态的偏执在心里拧成一股索命的绳和剖骨的刀,在无数个夜里,他都徘徊在林岸的床边,恨不得就此杀了他。
为此他研究过许多相关的书籍,他知道许多尸体保存的办法,他购买过许多乙酸、甲醛和过氧化物,配置了各种各样的药物,做了许多的实验。心里的那个念头不住的诱惑着他——把林岸做成尸体,这样他就再也不会动,不会再和别人说话,他将真正的,永永远远的属于他。这种奇妙的念头几乎将他蛊惑,好几次他险些都要做到了——但只是放不下他的脸,放不下他笑意盈盈的、生机勃勃的眉眼。
意识渐渐的沉入黑暗,恍然中他想起林岸拥抱他时候,泪水盈睫的眼,想起他趴伏在他肩头,灼烫的泪落在身上,火辣辣的疼。
无知无觉的身体里只剩下这种鲜明火辣的疼,疼得他神思一凛,瞬间感受到了他脑中无际无边的思绪和想法,那些交织的念头庞杂、无序、嘈乱,混合成巨大的轰鸣,就像天地宇宙间发出的骤然尖鸣,刺得他脑海一片空白。
下一瞬间,他脑中纷纭的乱念一瞬间消逝而去,一种极空极空的静寂笼罩了他,他觉得内心无比的平静,就像溶月沉沉,霜华落地,一片冷冷寂寂的空与静。长期以来纠结在内心深处的黏腻的死亡和黑色的欲望也渐渐的平息下来。
他短暂的回顾了自已淡而又淡的一生,在生死之际,只剩下林岸的脸。
多年的可望不可得,多年不甘的碰触,毁灭的欲望和恶毒的占有欲都一一涌上心头又潮水般退去,最后从水底深处浮现的只有林岸的脸。
生与死的最后一刻,他所有的负面情感尽数退去,只剩下刻骨铭心的类似于思念的感觉。
那一瞬间他又想起魏简说过的话,像他们这样的人本来拥有的就不多,好不容易遇到了一点光,就想要竭尽全力的占有,不惜一切,甚至不惜将其熄灭。
生死弥留之际,他只剩下林岸。
恍然中,他看见魏简朝他走来,他竭力伸出手握住少女同样没有半分温度的手,看到了对方眼里的神色,某种巨大的相似倒映着她眼中的光又反射到他的眼睛里,他猛然察觉到他们之间的相似。
“你......明白的....是不是?”他挣扎着问,声音摇曳如微暗的火。
“是的。”少女微微点点头,所以我才想去阻止你去扑灭那团火。
——我的星辰已经陨灭了,我至今仍活在无边无际的痛苦里,难以自拔。这种痛苦的失去,我一直希望你能明白。
“不过还好,你并没有失去。”
林潮白因失血过度而苍白的脸上,陡然变动了一下,他张张嘴,喊了一声:“林岸。”
然而出乎意料的,林岸却回应了他。他穷尽仅剩的所有力气惊疑而又惊喜的抬眼望去,看到了林岸喜极而泣的脸。
有雨落在他脸上,似乎浇灭了他身体内一直燃烧肆虐着的大火。
第19章 十九章:生后事
等林潮白再次醒过来的时候,看见的是魏简淡漠沉静的眼。
“欢迎回到人间!”她低头俯下身,轻轻的笑了笑。
林潮白眼中散漫的光渐渐的凝聚起来,他嘴唇动了动,吐出一个名字来:“林......岸。”
魏简俯下身,无奈的笑笑:“林岸没事,他浑身上下什么事都没有,唯一脱臼的胳膊也及时的被你接上去了,过些天就完全好了。”魏简轻轻的握了握他的指尖:“你的桃花潭还在。”
林潮白微微闭上了眼,苍白的脸上有安心的表情。
“你以后别忘了感谢我们。”魏简直起身,后退两步,恰好靠在后面的墙上,和一直默不作声当壁花的萧池并列抱肩站着:“感谢我们在罗川之之前找到了你们。”
林潮白淡淡的扫过他们,而后仰望着纯白的天花板,面无表情,没有任何表示。
“哎!”魏简轻轻叹了口气,垂下眼望着他:“林岸为了你可是相当拼命啊。”
果不其然,一直和天花板相互深情凝视的林潮白,迅速的转过头,看向了她。
魏简似笑非笑的挑了挑嘴唇:“我说,你对待救命恩人能不能别那么势利啊。”魏简撇了撇嘴:“早知道找到林岸的时候,我们就直接走人,不担那么大的风险回去找你了。”
林潮白依旧面无表情,无动于衷。
“呵!”魏简无奈的看着他,顿了片刻,才在他的目光下继续:“由于长时间发力奔跑,林岸他肺部有些受损。”她故意的停了停,饶有兴趣的看着林潮白骤然加深的眼色。
“不过只是小问题,并无大碍。”她看着林潮白眼中不断变换的神情,心情大好。隔了好长时间才抛出结果。
那天林岸和林潮白分开之后,便拼命的向林潮白指示的方向跑。
他心里那种唯恐失去什么的恐惧不断的攫取着他,鞭笞着他,驱动着他发足狂奔。他觉得他这辈子从没有跑那么快过,快到身边不断倒退的树几乎都有了残影,他在呼啸退去的树丛和冷风中,满怀绝望又满心不甘的在心里不断的催促自已:“快点!跑快点!再快点!”他想燃烧掉自已全部的生命,竭尽全力想要跑过追在林潮白背后的死神。
——那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他的前半生就是由一个连一个的悲惨失去组成的,生死离别充斥了他的记忆,让他的往事成为一片片血色的照片,不忍翻检。而现在在他好容易又找回到仅剩的一点温暖的同时,相同的命运勾连着死神的镰刀又落到他头上,企图剥夺掉他最后的寄托与希望。
他就像是重复的陷入了同一场悲惨的噩梦里,他所拥有的一切都如流连于指尖的风,镜花水月,破碎了一地。
在那样的痛苦和绝境里,他被心里那点微末到绝望的不甘驱使着,挣扎着想要挽留些什么,努力到生不如死。
他不知这样奔跑了多久,感觉到全身的能量都被透支,耗竭气力的细胞成片成片的湮灭死亡,觉得自已就像耗尽精元的妖鬼一样,随时都会魂飞破散。
好在,在他魂飞魄散之前,他终于见到了林潮白承诺的救兵。
黑暗的密林里,一大束军用手电的亮光,打在他脸上,随即他听见萧池惊喜的声音叫了起来:“林岸!”
他仿佛渴死的人见到了甘泉,眼中瞬间涌出泪水。他大吼着,声嘶力竭:“快!我哥......”长时间竭力的奔跑后,他的双腿机械般持续交替向前,竟然不能随心的停下来,好在萧池手疾眼快,冲上前,一把拉住了他。
骤然停下,他的腿痛的根本就站不稳,腿骨好像碎成了片,除了疼痛之外,他什么都感受不到。
“萧池,去救我哥。”林岸身体颤抖着,声音嘶哑,泪流满面。
萧池两只手死命的拖着他,被他身上浓重的绝望惊住,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你别着急,慢慢说。”
“我哥,他,他要死了!快去给救他。”林岸近乎崩溃的抓着他的手臂,身上的绝望和恐惧尽数传了过来。
萧池悚然动容,一只手拖着他,另一只手抽出腰间别的对讲机:“魏简!魏简!”
“我在。”魏简沉静的声音从对讲机中传了过来。
“找到林岸了,他没事,但是林潮白不在。”萧池保持着镇静,简单的将林岸的情况说了一下。而后又按照魏简的要求,安抚着林岸问清楚了情况。
对讲机那边的魏简听后,短暂的沉默了一下,然后便断然下了命令:“我去找,你们跟着我来。”
然后,经过半个小时左右的搜索后,魏简那一路人顺利的找到了奄奄一息的林潮白,将已然一只脚踏入了鬼门关的林潮白救了出来。
这是真正的死里逃生。
魏简说的很慢,林潮白也听得很认真,认真的眼睛都没有眨动一下。一旁的亲历者萧池听得也唏嘘后怕不已,他看着林潮白那副沉思的样子,忍不住开口:“当时确实吓死人了,林岸一身血的从树林里窜出来,速度快的吓人,跟鬼似的,一开始吓我一跳。”
顿了顿,他又瞥了眼林潮白:“但是你更吓人,发现你的时候,四周一地的血,眼瞅着是不能活了。”
林潮白胸口和小腹各中了一枪,伤势极其危急。但是兴许真的是祸害遗千年,这个阴沉沉的死变态硬是生生的挺了过来。
“也许这是重生。”魏简突然道:“你身上的血被换了一大半。”她突然调侃着笑笑:“你已经不是原来的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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