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双重人格 (竹荪好好吃)

　　那人穿着长风衣，半长的头发随意束在脑后，即使是温和的气质也无法掩盖的颇具侵略性的俊美几乎是瞬间就烙印在了他的心上。他正觉得这人似乎有点面熟，就见对方朝自己走了过来。他这才想起刚刚韦恩的话，便无奈地准备道歉。
　　“江放晓？”
　　那人有些不确定地开口。
　　“哦我亲爱的，他认识你！”韦恩搂着他的脖子激动道，“你居然认识这样的帅哥！怪不得我给你介绍的那些你都看不上！”
　　“不好意思，我朋友喝醉了。”江放晓抱歉地对面前人说。他不确定对方的身份，按理说，如果见过这样一个让人难忘的人他不可能没有任何印象。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没关系的，”对方显然是看出了他的窘迫，善解人意道。
　　也不知道是在说韦恩的无礼没关系，还是在说江放晓认不出他没关系。
　　“学长，我是陆烨，你还记得我吗？”
　　“陆烨？”江放晓有些惊讶，他和对方已经有将近六年没见过面了。印象中那个内向腼腆的小学弟逐渐和面前这个高大帅气的身影重合，一旦有了提示，他就越看越觉得熟悉。陆烨明显是长开了，比他甚至还高了半头，带笑的眼中暗藏锋芒。
　　“这么巧，你怎么在这里？”
　　“有点工作要谈。”陆烨回答，看向趴在他身上的韦恩，表情辨不出喜怒，“这位是？”
　　江放晓下意识地把韦恩扯远了一些，刚想回答，韦恩就重新凑到了他肩头。
　　“江！你说过今天晚上陪我的！”韦恩喷着酒气在他颈窝里蹭了蹭，“我现在只有你了，你不能因为他抛弃我……”
　　“陆烨你别误会，”江放晓按着韦恩要啃上来的大脸，“他就是我一朋友，今天喝醉了情绪有点不好……”
　　他看着陆烨点头，一时间简直想咬自己的舌头。自己那是什么语气？怎么一副带着小情儿撞见正宫的样子！
　　江放晓回国后才算正式跟陆烨有了联系。上次在A国的见面非常乌龙，两个人又都工作缠身，连坐下喝一杯的时间都腾不出来，只互相留了电话。
　　江放晓发现这么多年过去，陆烨的私人号码也没换过。
　　但他真的变了很多。忽视拔节的身高和蓄起的长发，陆烨变化最大的是周身的气质。从前的他就像一块石头，沉闷无趣对外界毫不挂心，只有江放晓愿意花时间把他捂热，他也只愿意被江放晓焐热。
　　而现在这块石头仿佛褪去了灰尘，成了一块温润中暗藏锐利的金玉。
　　“你变化实在是太大了。”被约出来一起吃饭的江放晓抿了一口酒，叹道，“在A国的时候我一下真没认出来。”
　　简直就像巴达兽进化成天使兽一样啊！
　　陆烨却仿佛毫不惊讶：“你每次都认不出我。”
　　“少赖我啊，还有哪次？”江放晓笑道，看着他束在脑后的头发，又道，“什么时候开始留长发了？”
　　陆烨不答，反而问道：“好看吗？”
　　江放晓笑了，没想到这人还挺臭美：“当然好看。不过我觉得短发应该更适合你吧？”
　　陆烨点点头。
　　放下酒杯的江放晓瞥了一眼桌子对面的人，见对方正一脸认真地看着自己，眼眸里全是自己的身影——就好像他就是全心全意为自己而生的。
　　无意撩最致命啊。江放晓内心哀叹一声，把自己躁动的小心脏按回去。这可是自己的小学弟！再禽兽也不能吃窝边草吧？
　　“要不要去我的吧看看？”饭后快要分别时陆烨提议。江放晓自然同意。最初知道陆烨在开酒吧时他还有点惊讶，但走进等待黎明后他就明白了，这间酒吧和它的主人太像了——一样的温和内敛，却又充满魅力。
　　酒吧里还没有客人。江放晓在吧台旁坐着转椅转圈：“你还记得吗？我和你说过一次吧，小时候我也挺想开个酒吧，就是这样……你怎么想到开酒吧的？”
　　陆烨说：“我也没有什么特别会做的……出来就干脆开了间吧。”
　　江放晓爱不释手地摸了会儿展架的酒瓶，感叹道：“这儿和我想象中的太像了……简直一模一样。”
　　陆烨看着灯光下他，轻声说：“这也和我想象中的一模一样。”
　　后来两个人越来越熟悉，几乎像是从来没有分开过。除了相处模式有了变化——以往总是江放晓带着陆烨到处浪，自觉担负起做哥的任务。现在则由陆烨开始照顾连路都认不全的海归江放晓。
　　越和陆烨相处江放晓就越是忍不住心动，越是心动他就越是觉得对方哪怕一个无意的眼神也是在撩他——他吃不消国外奔放热情的红玫瑰，再加上唯一认识的GAY朋友韦恩总是一茬接一茬地收割渣男，他在A国也没敢找过对象，还就是陆烨这样温柔体贴的小苍兰最符合他的口味。
　　但他还是坚守自己的底线，绝对不做勾引学弟的禽兽。
　　这天晚上因为财务出了一点差错，整个项目组全都留下来加班补救。江放晓也被愤怒的江董勒令监工。他加班加到饿得哭泣，忽然接到陆烨的电话。
　　“还在加班？”
　　“当然了，”江放晓哀叹，“谁让我是个给人打工的呢。”
　　而且还是个给自己爹打工的，被压榨起来更加毫无顾忌。
　　“你在几楼呢？”
　　“怎么？”
　　“我煲了汤，去黎明顺路给你送点。”
　　江放晓下楼的时候，看到已经剪了短发的陆烨倚在车边冲他笑。那个笑容一直留在他脑海中，直到结束了手头工作送走了一圈欢呼的员工后，他仍然有点发愣。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车已经停在了等待黎明的门口。
　　他走进酒吧时，陆烨正背对着他坐在吧台旁显眼的位置。他对面站着一个卷发的漂亮女人，正倚在桌旁温柔地低语。他走到陆烨身边，就听到女人轻笑道：“所以我想今晚——”
　　江放晓头脑一热，立刻插在两人中间，道：“对不起女士，我想他今晚有伴了。”
　　女人明显一愣，看了看他们俩，然后露出了暧昧的笑容，冲江放晓举了举杯：“好吧，祝你们过得愉快。”
　　等女人走远江放晓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些什么，他有些不安地转头看着陆烨，装作一副得意的样子：“艳福不浅，可惜现在没了。”
　　“嗯，都怪你，”陆烨虽然这样说着，面上却仿佛全不在意，一双眼睛盯着他，几乎有些宠溺地调笑道，“作为补偿，你今晚可要好好陪陪我啊。”
　　虽然知道对方是在开玩笑，但江放晓却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心跳。
　　算了，禽兽就禽兽吧。他有些自暴自弃地想。
　　他一定要把陆烨追到手。


第五章
　　江放晓虽然自知酒量不行，但今天他只顾给陆烨讲他们的过往，没注意就喝得有点多。等陆烨带着他出去的时候，他已经有点不太清醒了。
　　“学长？”
　　陆烨轻轻叫了一声，江放晓顿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嗯……要回去了？”
　　陆烨叹气，问道：“学长，车钥匙呢？”
　　见对方在兜里摸了半天还是一无所获，陆烨犹豫了一会儿，把手伸过去。他尽力不带绮念地认真翻找，但江放晓却好像不舒服似的扭来扭去，口中还含糊不清道：“你别摸了，好痒……”
　　陆烨绷着脸，最终在江放晓右侧的裤袋里找到了钥匙。他赶紧轻手轻脚把江放晓放进车里然后立刻钻进驾驶座发动车子，不敢去回想刚刚手下隔着一层布料的暖融融的触感。
　　凌晨街上的人很少，但陆烨还是开得很慢——毕竟现在的他才刚拿到驾照不久。照他这个速度估计开到家也快天亮了，他一边慢吞吞地开着一边神游，觉得一直这么开下去也不错。
　　他想了很多事，想自己突然的失忆，想杜飒说过的事，想江放晓。
　　江放晓很爱他。
　　虽然江放晓从没说过，但从那些故事、对方的一举一动甚至提起自己时眼神不自觉的发亮都可以看得出来，江放晓很爱他——很爱这个六年后的他。
　　这让陆烨不知所措。他当然高兴，却又忍不住有些难过。
　　他知道对于江放晓来说，失忆的他和以前的他也许并没有区别。但怎样才能算是同一个人呢？他没有那些记忆，那些学长口中的梦幻一般的过去，那些他们经历过的一切美好得不切实际的事……都不是他经历的。
　　学长喜欢的是那个蓄过长发的、开过黎明的、给他送过饭的陆烨。但这些他都没有做过，这些都不是他。
　　他的学长，没有追求过他。
　　陆烨又想起了几天前杜飒对他说的话。他并不完全信任这人，但伤兄弑父……确实是他会干出来的事——如果他不去做，死的人就会是他。毕竟他生在陆家，陆家哪有一个好人呢？
　　这样的自己，又怎么配得上永远像是黎明一样，遥远又闪耀的学长呢。
　　到家后陆烨把车停进车库，本打算绕到副驾把江放晓抱出来，却见对方迷迷糊糊地醒来自己顺从地下了车。陆烨扭头锁车时，听到江放晓带着醉意的声音在背后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