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双重人格 (竹荪好好吃)

　　江放晓从此一战成名，拥有了一票狐朋狗友的拥趸。等到他上了高二，诨名“江天亮”几乎响彻学校后街。
　　某日狐朋狗友中的翘楚宋培钰来找他撸串，两人正往夜市走，忽然看到巷子中围着一帮人。
　　“诶亮子你看，”宋培钰捶江放晓的肩，指着最里面被围着的瘦小身影道，“那咱学校校服！”
　　江放晓不爱管闲事，可是这不代表他能见死不救。宋培钰本以为他不想看热闹，正想软磨硬泡留他，没想到这人抬脚走了过去。
　　“干什么呢。”
　　江放晓语气没什么起伏道。
　　为首的人扭头看他一眼，不屑道：“小屁孩别多管闲事。”
　　“谁多管闲事啦？”宋培钰看热闹不嫌事大，再加上有江放晓坐镇，他胆子也肥起来，“我们学校的人轮得着你们欺负？识相点的赶紧走，别逼我们动手啊。”
　　江放晓有些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本来他打算先拖住时间找机会报警，这下是没机会了。
　　“毛还没长齐，先学会放狠话了？”一个小混混笑了，颠了颠手上的铁棍，“哪儿来的小子这么不识相？”
　　“小子？”宋培钰冷笑，“我你们没听说过倒不算什么，这位你们都没听过吗？江放晓，江天亮，亮哥！知道不！怕了吧？”
　　江放晓觉得有些尴尬，但其中一个混混低声对领头的说了些什么。领头的一听便玩味地笑了：“原来你就是那什么‘亮哥’？早就想教训教训你了！”
　　江放晓本来还在试图讲道理，但对方二话不说直接一拳朝他脸上砸来。他下意识地格挡了几招，见对方掏出了刀才叹了口气，终于放弃了动口不动手的念头。
　　把一堆小混混揍趴下的时候，江放晓想到回头被余女士知道自己在外面打架又免不了一顿教训，周身的气压越来越低。小混混见他脸色渐冷，连痛都不敢呼出声，屁滚尿流地跑了，留下一地凶器和一个被围殴过的小可怜。
　　江放晓这时才注意到墙角的人，刚才自己动起手来的时候，耳边破音的叫喊大概就是这人发出来的——宋培钰见他动手直接兴奋地冲过来帮忙，更何况这人也知道自己的实力，根本不会担心到尖叫。
　　小可怜身上有几道明显的伤。脸上倒是干净，眉峰却紧蹙着流露担忧。见他走过来，小可怜低声道：“谢谢学长，你没事吧？”
　　江放晓尽量轻松地对他笑笑：“你怎么知道我是学长？”
　　问完又觉得自己挺傻，虽然他没穿校服，但刚刚宋培钰这个傻大个在一旁大喊“我们学校balabala”，人家自然知道。
　　“我认识学长。”
　　对方倚着墙看他，明明是狼狈的模样，眼神却亮得惊人。
　　江放晓没接话，以为对方是听过他的“恶名”，什么“社会我亮哥”之类的……他有些尴尬，便想扯开话题，正想试探着问：“一起去医院？”的时候，就听宋培钰这个搞事精走过来大大咧咧道：“兄弟啊，不用谢，这是咱们亮哥应该做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走，哥几个撸串去？”
　　江放晓瞪他。还大难不死，说的什么丧气话？你认识人家吗？人家谁跟你哥几个了？
　　却没想到看似内向的学弟竟然点点头：“那就谢谢学长了。”
　　最后三个人在江放晓的坚持下还是先去了医院，清理了学弟惨烈的伤口，确定只是看上去吓人，实际并不重后，才坐在了夜市里。
　　“再过半个小时就锁门了，”宋培钰看了看手表，满不在乎道，“不过陆小弟你别怕，一会儿回去老师问了就说跟着亮哥出来补夜课了，保证没事！来，叫声亮哥，以后让他罩你！”
　　江放晓恨不得把宋培钰的脑袋按到地上，刚想对陆烨说不用在意，却见陆烨点了点头，乖乖叫道：“亮哥。”
　　一时间羞耻几乎爬满江放晓的心脏。他狠狠锤了宋培钰一拳，对陆烨道：“别听他的，净瞎说。”
　　但陆烨却揪住这个话题不放，问：“那我怎么叫学长呢？”
　　江放晓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陆烨又道：“放晓哥，可以吗？”
　　那三个字仿佛被他含在舌尖一般，带着些缱绻的意味，像是把自己珍藏已久的宝物小心又得意地拿出来展示。江放晓听着只感觉心里一颤，立刻摆手道：“别了，叫我名字就行了。”
　　陆烨却摇摇头：“那我还是叫学长好了。”
　　期间江放晓和宋培钰侃天侃地，他有心把刚认识的陆烨拉进来，然而对方只在自己问话时规规矩矩答上几句，从来不主动接话，更不理会大嘴巴宋培钰。
　　江放晓知道自己酒量不好，只一门心思地吃东西。宋培钰倒是很快便醉了，倒在桌上人事不省。江放晓只好一边拖着他回学校，一边想着遇到宿管的借口。
　　“学长是本地人吗？”
　　身旁的陆烨突然开口，江放晓愣了一下，摇头：“我是T市人，不过小时候就来B市了，算半个本地人吧。”
　　“好巧，”陆烨缓缓道，“我也是T市人。”
　　“真的？缘分啊。”江放晓感叹。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和这个小学弟才认识半天，他却觉得和他挺投缘。大概是物以希为贵，陆烨不怎么说话，每当他一开口江放晓就感觉很高兴，总忍不住逗他多说两句。
　　“我十岁的时候就搬来B市了，”他接着道，“现在反而对这里很熟，对T市倒没什么印象了。”
　　“是吗。”
　　陆烨看了他一会儿，垂下了眼。
　　“T市还是很不错的！”江放晓想起了著名的小吃一条街，有些怀念道，“这么远，你怎么想到来B市上高中了？”
　　陆烨刚刚说过，自己一个人在这边住。
　　“我……从小就很想来B市。”
　　陆烨简单地答。江放晓看出对方似乎不愿意多说，于是便东拉西扯地换了话题。
　　走读的陆烨一直把他俩送到寝室楼下，江放晓回到宿舍时下意识朝窗外看了一眼，发现陆烨还在原地站着，直到他朝他挥了挥手，才默默地离开。


第三章
　　三天后，江放晓终于等来了浪回国的杜飒。
　　满打满算他和杜飒也认识了有小两年了。这人是是陆烨介绍给他的唯一一个和陆家有牵扯的人，与其说他是陆烨雇的私人医生，倒不如说他是陆烨在陆家为数不多值得信赖的朋友。也因此江放晓对这人印象很不错，虽然他至今仍记得陆烨第一次把这人介绍给他认识时，他看到对方那一头夺目的荧光绿头毛时难以言说的心情。
　　那时的杜飒是个自来熟，没说两句便抛开自家老板跟江放晓行兴致勃勃地侃了起来，指着头毛问他：“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染吗？”
　　江放晓道：“是为了原谅谁？”
　　“对！原谅！包容！”杜飒一脸激动，“这是绿色！生命的象征！自由！Tolerance！Get it？我要通过这种颜色呼吁大家在快节奏的社会里学会包容！实话跟你讲，我是一个搞艺术的，最喜欢的就是后现代风格，只不过被医生这个职业给耽误了……”
　　是被陆烨开的高薪给耽误了吧。江放晓腹诽。
　　所以此时门铃刚响江放晓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一开门，果然就见到一个染着金红杂毛，挂着破洞蝙蝠衫的人在门口凹着造型，脖子上挂的金属链子熠熠生辉。
　　杂毛冲他斜了斜眼：“Hey，我亲爱的召唤者！试问你就是我的master吗？”
　　江放晓打断他：“三分钟，不然这月奖金没了。”然后摔上了门。
　　他的手机立刻响了，是门外人发的微信。
　　Dr.D：[搞艺术的男人，绝不认输.jpg]
　　江放晓没理，过了两分钟，手机又响了。
　　Dr.D：[怂成一团.jpg]
　　Dr.D:大佬！求放过！
　　他打开门的瞬间一抹白影拖着包袱迅速闪入，怂怂地站在沙发前看他。
　　“两分半，”歪歪扭扭套着白大褂的杜飒指指手表，“江哥，大佬！我这套装备不便宜，你再扣我钱我这月吃不上饭了！”
　　江放晓没理他，拿出在医院拍的片子和诊断结果递给他。
　　“具体情况都跟你说清楚了，你参谋一下，这怎么回事儿？”
　　这时候陆烨刚好端着一叠饼干从厨房出来，江放晓为他们俩做了简单的介绍。陆烨的目光在杜飒金红色的头毛停了一瞬，就立刻转向江放晓，并把手中的盘子放在了他面前的茶几上。
　　“学长你尝一下，这次应该没有那么甜了。”
　　杜飒眯着眼看了陆烨一会儿，自觉地拿了一块饼干塞进嘴里，一边翻看CT结果一边坐到沙发上。
　　“看书面结果一切正常啊？”他刚想再捏一块饼干，却发现盘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拉得离自己远了一些。他抬眼，只见坐在盘子旁的陆烨正满心等着江放晓评价他的饼干，仿佛什么也没做过。
　　杜飒：……我还偏就吃了！
　　他站起身强行够到了盘子，又拿起一块示威一般使劲咬了一口，口齿不清道：“我又不是搞这个的，这种病例怎么不去找史密斯呢？”
　　江放晓有些疑惑：“史密斯？”
　　“嗨，神外圣手史密斯啊，陆致敏专门派给老板的！可惜上个月被老板废——咳咳！”杜飒飞快看了陆烨一眼，见对方无动于衷，继续道，“被老板分配到Q市挖煤去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