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双重人格 (竹荪好好吃)

　　江放晓觉得自己的绅士风度快磋磨尽了。许钟兰通过公事接近自己，话里明是关心，听在他耳中却是在数落陆烨不好和暗示他在陆家没有名分。
　　而且许钟兰的表现确实很奇怪。一开始咄咄逼人，后来又突兀地软了态度。一般的长辈面对孩子的伴侣更不会像她那样立场诡异地问“他对你好吗”。
　　他从来不耐烦跟人打机锋，对于这种不知所云的更是缺乏耐心。他尊重陆烨的长辈，可也不希望别人端着长辈的身份对他的陆烨指手画脚。
　　见对方绕了半天就是没有正题，江放晓也不打算再继续耗下去，直接道：“您来B市也有一段时间了吧，怎么没说一声，我和阿烨好接您来家里住。现在您住在哪里呢？改天我一定登门拜访。”
　　许钟兰愣了愣，看了他一会儿，才缓缓皱起眉头。
　　“不用了……”她似乎有点不敢置信，有些恍惚道，“我明天回去，你……”
　　江放晓被她幽深的目光看得心头一颤，又很快压下不安。虽然确实不算太客气，但谁让许钟兰也来者不善呢？
　　晚上江放晓跟陆烨说起许钟兰的事。陆烨正在收衣服的手一顿，随口问道：“嗯，她跟你说什么了？”
　　“我也没听出来，”江放晓莫名其妙，“说了一堆最后问我你对我好不好？什么意思？”
　　“不用管她。”陆烨安抚地笑了。
　　见他磨磨蹭蹭总算收完衣服，江放晓蹭过来从背后环住他，双手在他结实的小腹上游移，带着笑意低声道：“嗯，不管她，只管你。”
　　意图昭然若揭。
　　陆烨却轻轻把他的手拿开，自顾自走进卧室换床单。
　　江放晓觉得可能是自己暗示的不够明显，于是耐心地等他换好床单，揽住他便倒向了松软的床铺。刚铺好的床单又拉出几道暧昧的皱褶。
　　江放晓吻了他一会儿，情动地舔去他嘴角的水迹。他一心等着回应，陆烨却只亲了亲他的额头便起身，边往外走边道：“最近黎明的财务有点差错，今晚我得看下报表。你要困了就先睡吧。”
　　江放晓坐在床上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走出去。
　　这是第一次，他们俩在一起之后，陆烨第一次拒绝他求欢。


第十三章
　　那天晚上江放晓还在想陆烨是不是因为许钟兰的不告而来才没有心情。第二天醒来时陆烨仍好好地躺在身旁，接下来的日子里也像往常那样温柔又黏糊。所以江放晓也并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陆烨接二连三地找各种理由拒绝，他才觉出点不对。
　　第一次，陆烨说“你加班太晚了，早点休息吧”。
　　第二次，陆烨说“明天不是有个ICF的会吗？你还要坐飞机，身体吃不消的”。
　　第三次，陆烨说“你感冒刚好，不能累着”。
　　……
　　江放晓工作一直不轻松，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巧各种会议加班都挤到了这些天。虽然听得出是借口，但陆烨完全不作伪的关心让他心里又软又气。
　　最近的一次，当江放晓准备不成功就霸王硬上弓时，陆烨叹了口气，蹲下身吻他。
　　江放晓本来据理力争的心在意乱情迷之下丢盔卸甲，就连结束后陆烨说“我最近要去T市一趟，大概过几天回来”他也没意识到什么。
　　等他终于品出味来时，陆烨的飞机都走了半天了。
　　“就是这样，”江放晓闷头喝了口酒，怏怏道，“他都半个月没跟我……”
　　韦恩斩钉截铁地敲了敲自己的杯子：“他外面有人了！”
　　“瞎说什么呢，不可能。”江放晓瞪他一眼。
　　“什么不可能？这方面我可比你经验丰富多了！”
　　韦恩换了个坐姿，白皙的大腿从上滑的短裤里露出来，惹来注视无数。他今天在江放晓的强烈要求下换了男装，可毕竟不在工作，所以还是骚气十足。他来不及像往常那样将看向自己的那些目光一一眨回去，有点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江放晓。
　　“多少段感情的破裂就是先从肉体的矛盾开始的，”韦恩痛心疾首，“热恋再干柴烈火，久而久之还是会被生活的平淡浇灭！之前我就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是你非要……”
　　江放晓撇了撇嘴。他本来也没打算从韦恩这获得什么有用的建议，最多就只想把这人当垃圾桶发发牢骚——毕竟当年自己可当了整个大学四年的树洞附带打手。
　　他当然知道陆烨爱他，不和他滚床单也一定有什么原因。他潜意识里就想听别人安慰一下。
　　现在，江放晓看了看对面滔滔不绝自诩情感教父的人，深觉自己找错了人。
　　目送着韦恩被代驾接走，江放晓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懒得再打电话叫车，想着反正离家也并不太远便打算走回去，让冷风净化一下自己混乱的大脑和躁动的心。
　　他一会儿想着不知道为什么突变性冷淡的陆烨，一会儿想着从天而降目的不明的陆小婶，一会儿又想到自家老公还是个人格分裂。
　　人生真是艰难，谁来救……
　　“谁来救救我！救命啊！”
　　江放晓脚步一顿。
　　“啊！不要！别这样——”
　　尖利的嗓音中充满惊恐。两步开外的小巷里，几个彪形大汉正抓着一个看上去有些瘦小的男人，笑声和叫骂声中充满猥亵。
　　江放晓一皱眉，掏出手机就想报警，谁知那几个人一看到他，二话不说丢下人就跑了。
　　江放晓：……我也没动手啊。
　　他正想追上去，就听一个声音道：“别追了。”
　　被丢下的那人低着头坐在墙角，身体还在轻轻地颤抖。江放晓犹豫了一下，走上前，在离对方还有三步的距离时停下，尽量温和地问道：“你还好吗？需要帮忙吗？”
　　对方听到他的声音身体一僵，然后缓缓抬起头，哑声道：“江总。”
　　……还是熟人。
　　“对不起江总，”白逸华慢慢站起来，低头揉了揉眼角，极力露出个笑容，“让您看笑话了。”
　　江放晓赶紧摇头，道：“不是那样的，你别……你受伤了吗？”
　　白逸华摇摇头。见他没有开口的意思，江放晓也不好问刚才的事。他想了一会儿，看到对方有些皱的衬衫和手上明显的抓痕时，正决定还是送对方去医院看看，就听白逸华低声道：“江总，今天真是谢谢您了。”
　　江放晓摆摆手：“没什么，我也没做什么。”
　　“您救了我！”白逸华坚持道，“您不知道，就像这样……要是那时候也有人能救救我——”
　　说着他好像突然意识到什么一样，道：“算了，说这些干什么。”
　　他又一次向江放晓道谢，然后有些虚弱地坚持独自离开了。
　　第二天上班江放晓看到白逸华时难免担忧他的精神状态。见他看过来白逸华温和地笑笑，表示自己没事，低下头时却能看出明显的恍惚。
　　他进到韦恩的办公室还没两分钟，忽然听到外面员工区爆发出争吵声。
　　“白逸华你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对不起苏经理，真的对不起，我马上去找备份！”
　　“备份？你知不知道还有五分钟江总就要开会了？我真怀疑你长没长脑子！”
　　“对不起，我现在——”
　　众人静了一瞬。
　　谁也不知道江放晓居然呆在经理办公室这一层，于是看热闹的都赶紧回去工作，就连风暴中心的女经理也息了声，没好气的瞪了眼被自己骂得狗血淋头的人。
　　“怎么了？”
　　韦恩赶紧跟着江放晓出来，问道，心想自家老板怎么也学会看热闹了？
　　“没什么，”女经理还没来得及开口，白逸华就道，“不是苏经理的错，是我忘记拷一会儿江总开会的文件……我现在就去想办法……”
　　韦恩皱了皱眉，看向一旁的苏曼青：“苏经理，我不是说过总裁的文件需要你亲自整理交给我吗？”
　　苏曼青脸上青青白白，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我手上最近活儿比较多，就交给小白去做了……”
　　白逸华赶紧道：“是我主动想帮苏经理的，我……”
　　“你闭嘴！”苏曼青脸色难看道。
　　“好了，”江放晓皱了皱眉，看向苏曼青，“没有下次。”
　　苏曼青点头，他又对韦恩道：“先去会议室，二十分钟内安排人把文件传进邮箱。”
　　韦恩抬脚跟他走了，上电梯前看了一眼仍站在原地的白逸华，感叹了一句：“真是好清纯好不做作啊。”
　　“苏曼青在办公室混了多少年，”韦恩不屑道，“一个新人还想给她下套？未免也太狂了。”
　　江放晓自然也能看出来白逸华的用心。虽然他本来对这人观感就不怎么样，但这事说起来确实是苏曼青不占理，再想到昨天白逸华的遭遇，江放晓便想把这事揭过去算了。
　　但他不在意别人却在意。
　　因为陆烨不在家，江放晓今天也加班到很晚，下班时却意外地在车库里看到白逸华。见他到来，明显徘徊良久的对方眼前一亮：“江总！”
　　“江总，您已经帮了我两次了，”他有些不好意思道，“那个，不介意的话，可以请您吃顿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