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烟仍在震惊中无法回过神来,安平便安慰道:“别担心,我把我的参考书分你一半。”
参考书分一半,这绝对是革命的友谊了。
阿烟却像忽然看到了什么救命稻草,双手紧紧抓住安平的胳膊,说:“你知道吗?我在国外待了很多很多年,我会德语、法语、意大利语、希腊语、日语、韩语、阿拉伯语还能跟印第安土著交流……”
安平看着他,遗憾的说:“这些高考都不考。”
阿烟:“…………”
安平:“其实没那么可怕的。”
阿烟:“教育部长住哪里?”
安平没有说话,拿出手机打开音乐软件为阿烟点播一首歌——《水手》,粗犷的男声随即在小院中响起:“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怕,至少我们还有梦……”
阿烟被打动了,“我们的梦是什么?”
安平:“当一个不良少年。”
阿烟:“……”
安平:“我有一个朋友,是在发廊工作的tony老师,他会帮我们改造成想要的样子的。”
一个半小时后,阿烟坐在某知名城镇连锁发廊里,看着自己的全新造型,想死。他偷偷看了一眼旁边的安平,安平同学适应良好,头顶的红发还有紧身裤虽然极其嚣张,但那张面瘫脸成功为他增添了几分高冷色彩。
阿烟挎着脸,两个人站在一起,又丧又葬爱,简称“丧葬一条龙”。
阿烟忍不住抬头望天,今天的太阳,好大啊。宜动土,宜出殡。
傍晚,傅西棠带着许白去安家拜访,收到了许白迷妹安妈妈的热情款待。
第75章 长大
安妈妈也姓安,是个粉丝滤镜相当厚的人,她分明不像其他的迷妹那样熟悉许白的每一趟行程,关注他的每一个作品,但就是看许白哪哪儿都好。
而且让许白惊讶的是,这还是一位极其干练的职场女精英。当初看商四给的资料,许白还以为她就是一个普通的上班族。
“许阿仙竟然是我们安宝贝的朋友,真是太让我惊喜了。大家别客气啊,多点吃。”安妈妈端着菜从厨房出来,热情大方地招呼着。
许白现在对于“许阿仙”这个称呼已经免疫了,虽然他的粉丝已经猖獗到当面喊这个绰号,但他能怎么办呢?只能微笑了啊。
“安姐你也快点过来坐吧。”许白笑着解释说:“我今天可是沾了傅先生的光,跟过来蹭饭的。”
阿烟是已经过了明面的安平的朋友,所以今天这顿晚餐,傅西棠是作为阿烟的家属出席的。许白这个家属的朋友,属于死不要脸蹭饭的。
“你要是乐意,跟傅先生天天来都成。”安妈妈的目光在许白和傅西棠身上来回扫荡,而后又矜持地收回去,露出一个令人迷醉的笑容。
许白保持微笑,不能堕了影帝的威名。
安宝贝就静静地坐在对面看大人们寒暄,目光扫过桌上丰盛的大餐,暗自猜测这一桌菜又是哪个饭店里订回来的。
他妈是个厨艺渣,千真万确。听阿烟说许白的厨艺也很糟糕,他就想这可能就叫“饭随爱豆”。
他亲爱的妈妈还威胁他不准把外卖的事情说出去,由此看来,许白才是她的宝贝。
一顿晚饭,吃得宾主尽欢。饭后,安妈妈还准备了许多水果,只是她还没能坐下来跟爱豆好好聊聊天,就被公司的一通电话叫走了。
她手里的企划案临时出了点问题,她得赶回公司处理。
安妈妈临走时脸上满是歉意和惋惜,但出门的速度却不慢,叮嘱安平好好待客后,她就风风火火地走了。
安平送走他妈后,没作犹豫,转身进屋拿了那本《一朵花》出来递给傅西棠,“我能想到的有关联的东西,就是这个了。我爸说,我们家搬到安河后,从前那些东西都跟着太爷爷下葬了,只剩下这个。”
傅西棠接过书,说了声谢谢。安平无疑是个很聪明的人,虽然表面上看总是跟阿烟一起做些不着调的事情,但他看问题总是看得很通透。无论是面对许白这个大明星,还是傅西棠这个大妖,态度都是难得的不卑不亢。
这让傅西棠对他的印象无形之间好了很多。
翻开书页,不同颜色的字体跃然纸上。
傅西棠伸手抚过那些字,像是在感应着什么,神情专注。许白凑过去跟他一道看,目光扫过这一代代传下来的留言,心里有些触动。
透过照片看,和亲眼目睹的感觉总是不一样的,一个稍显冰冷,一个却泛着温暖。
“看出什么了吗?”许白小声问,以免打扰了傅西棠。
傅西棠很快就有了答案,说:“上面有北海的气息,这大概就是安家人会做梦的原因。只是现在这个气息越来越淡了,大约过一两年就会彻底消散。”
许白诧异,“北海先生刻意留下的?”
无怪乎他诧异,因为他也有一本《一朵花》,可他就从来没有做过梦。
傅西棠点头,“这叫做念。人心中的渴求或意愿达到一定程度,就会化作念,依附于载体之上。北海把这本书送出去,大概就是希望他能好好生活。本来,这个念力维持不了那么久,但拿到这本书的人,又在这本书上留下了相同的念想,两者产生了共鸣,于是就这么传了下来。”
“是这些留言?”许白问。
傅西棠点头,随即把书还给了安平,“好好收着吧。”
安平接过书,脑子里还在回想刚才傅西棠的话,良久,又问:“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延长念力存在的时间吗?”
“没有什么东西是能够永恒存在的,随着时间流淌而慢慢消逝,这是自然规律。”傅西棠道的声音不似劝诫,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存在的事实。
安平张张嘴,犹豫了一会儿,才终于鼓起勇气问出了心中最大的那个疑问:“我家的诅咒,还有解吗?”
可傅西棠的回答却让他不由的陷入沉默,“解铃还须系铃人,那人已死,我无法回答你。”
许白和阿烟的心跟着一紧,安平深吸一口气,脸色虽然看起来有些泛白,但还算镇静,“那那个人,是不是被我太爷爷的爸爸害了,所以她才给我们下咒的?”
“对。”傅西棠的声音近乎冷酷。
安平却没再多问,只点点头,说了声“谢谢”。他是真的很感谢傅西棠没有一丝犹豫和赘语地告诉他这个答案,这对他来说很重要。
许白觉得气氛有些沉重,连忙转移话题,目光扫过茶几上放着的照片,问:“安平,这是你爸爸吗?”
“是啊。”安平看过去,那是一张老照片,安平的爸爸妈妈才十七八岁,面对镜头笑得很甜。他解释道:“他们是青梅竹马。”
原来如此。许白刚开始还在想,既然安家人注定活不过四十岁,怎么还会结婚。因为看样子,安爸爸不像是会隐瞒真相哄骗女方的人。
以安妈妈如今的收入,还带着儿子住在这么小而旧的房子里,一定是因为怀念。
安平似是从许白的表情上看出了他的想法,说:“我妈有男朋友了。”
许白小小的讶异了一下,“她有男朋友了?”
“是啊,她说人生就是潇洒走一回,不然我爸也不会跟她结婚。”安平对于妈妈的新恋情看来适应良好,想了想,他又瘫着脸说:“她连自己的爱豆真的搞基都不在乎。”
许白:“……”
最后一句可以不用加了,真的。
又坐了一会儿,傅西棠和许白就起身告辞。许白转头看向一直沉默着的阿烟,问:“你要跟我们一起回酒店,还是留在这儿?”
如果阿烟想留下来跟安平一起玩,许白觉得傅西棠应该不会拒绝的。没想到阿烟竟然摇头拒绝了,说要跟着一起走。
许白给傅西棠递去疑惑的目光,觉得今天的阿烟有点怪怪的。傅西棠却对他摇了摇头,神色如常,“走吧。”
安平送他们出门,似乎想说什么,却一直没说出口。直到傅西棠三人都快走出小区了,他才又追上去,微微喘着气,说:“这本书,我会好好保管的。”
他的手里还紧紧抓着那本书,从傅北海开始绵延三代人的美好愿望就被他抓在手中,哪怕它终将会消失,但至少他知道它的存在。
傅西棠停下脚步,昏黄的灯光将他的身影拉得老长。他没说什么,也没有转身,只是侧过脸微微向安平点了点头,便又牵着许白的手走远了。
许白跟着傅西棠慢慢走着,抬头望着他的侧脸,忍不住问:“书上除了念……没什么其他东西了吗?”
“没了。”傅西棠答。
许白难免有些失望,反而是傅西棠捏了捏他的掌心,像是在安慰他。而后他回头看向慢吞吞走在后面的阿烟,问:“上学的事考虑好了吗?”
许白疑惑:“上学?”
阿烟蹙着眉很不情愿,“我是妖怪,为什么要上学?”
“因为你还长不大。”傅西棠声音微冷,却又夹杂着一丝暗藏的无奈,“留在我身边或许对你来说并不好。”
阿烟怔住,脑海里忽然又想起今天白天傅西棠跟他说的“你该长大了”那句话,整个人都开始发懵,“先生你……要赶我走?”